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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三人的打整,飛紅換上一套更為輕便的服裝。
她抬起自己的手,有些不習慣沒了袈裟沉重感的戰鬥裝。
三日月走到她的身後,將她的馬尾紮成一條長即地的辮子。
在他站在自己身後時,飛紅一直都緊繃著身子。縱使已經知道自己目前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她還是下意識地對這個曾經雲淡風輕地敘述自己「折了自己同伴」的男人感到恐懼。
她摸著自己的辮子,內心有些唏噓。
三日月是個不擅於打扮自己的人,但她眼前的這把三日月宗近,卻會為她扎辮子。
「好了,跟著堀川去吧。」三日月在她的頭頂打上一個蝴蝶結,便轉身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堀川已經在前方等著她,她快步朝著堀川走去,直到跟著堀川的步伐遠離了三日月所在之處,她才悄悄鬆了口氣。
然而堀川卻沒漏看她的反應。
「妳好像很怕三日月?」堀川笑著問道。
她遲疑地點頭。
堀川邊繼續往前走,「其實,三日月還是三日月啊。」
飛紅停下腳步。「什麼意思?」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堀川指著她道,「妳成為飛紅左文字之後,就不是妳了嗎?」
「……你是故意的嗎?」飛紅有些惱怒。
堀川這才露出想起了什麼一般的表情。「啊、忘了妳已經沒有過去的記憶了呢。」
「……」她好火大。
「所以,妳是為什麼怕他?」堀川笑問,「是怕他的無情?還是怕妳的生命危險?或者說其實根本就不是?」
堀川一頓,「妳怕的,是被創造出來的「妳自己」呢?」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這個問句卡在她的喉中無法說出。
——她不想知道答案。
堀川也沒再逼問她,在走到目的地之後,便朝著她道,「先熱身一下吧,給妳五分鐘。」
「五分鐘熱個毛啊!」飛紅炸了。
堀川卻只是笑笑地說著「我去拿個毛巾跟繃帶吧」邊往另外一邊走去。
堀川一離開,她的身邊突然安靜下來。
有些不習慣啊……這麼安靜的時刻。
她拿出自己的刀刃看著。
刃上乾淨得看不出絲毫損傷,甚至能從上看到自己的倒映。
倒映出來的她,面上的表情散發著沉穩的氣息,一點情緒波瀾也看不出來。
內心似乎有什麼在逐漸枯萎了。
對於當初自己下定決心要找到方法、深信著自己耨「能逃離掌控,永遠活在安逸當中的她,她突然感到有些好笑。
——那時的她,真是異想天開啊。
右手用力地握住刀柄,她深呼吸了口氣。
……三日月宗近。
讓她再最後一次異想天開吧。
她的目光忽地變得凝重。
想要得到什麼就必須捨棄些什麼。
人生總是如此。
三日月懶散地靠著窗子,望著窗外。
山姥切待在一旁跟著望了很久的天空之後,才低聲開口。
「……三日月,真的能行嗎?」
「嗯?」他輕輕地揚起語尾。
山姥切躊躇了下,「如果因為她而失敗……」
「為什麼你認為會因為她而失敗?」他打斷了對方的話語。
「她年紀太小了,我覺得她擔不起一點壓力。」
「壓力?」三日月嗤笑出聲,「我倒不覺得有什麼壓力。」
「可是……」
「你在同情她。」三日月用的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山姥切陷入沉默。
三日月的表情依舊是那般懶散。「不要忘了我們的目的。」
雖然語調柔和,但山姥切卻被他這句話給弄得皺起眉。
「更不要忘了我們的當初。」
微涼的風從窗子吹入室內,顯得有些冷。
室內突然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