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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山雨欲來前

  京城四海一家賭坊,冷清了好些時日。家丁和小二們閑極無聊,坐在雕花大門前拉家常。他們從賭桌上的客人,聊到四王爺房裡的姑娘,再想到遙遠家鄉里的青梅竹馬。

  「還以為今年能存夠五百兩,回老家去把小芳娶了。哪知這兩個月賭坊生意不爭氣啊,來的人越來越少,出手也沒那麼闊綽了。」家丁甲說。

  「來日方長,這兩個月生意不好,那就再多存多兩個月,以你這麼節省的性子,馬上就能湊出來。」家丁乙拍了拍大腿,曬著太陽,懶洋洋地說。他來賭坊幹活,也不過兩個月,但他性情豁達,從沒將錢財放在心上。

  「一看你就是沒見過女人。你知不知道,女人很容易老的。小芳小我兩歲,今年也十八了。我再不趕緊回去,她就嫁給別人了。哪能不心急啊。」甲揶揄說道。

  乙不以為然:「我不喜歡娶妻生子。這世道,自己都過不安穩,娶妻生子徒增負擔罷了。」

  甲憨憨地笑了:「你不娶妻生子,那些女子和孩子也一樣要活著,不嫁你,就嫁別人。你是沒負擔了,但並沒有減少這世上其他的重擔。她們還是需要人照顧的。我心甘情願娶我們家小芳,負擔她,照顧她吧。我不放心讓別的男人照顧她。」

  乙愣了一下,眼神突然變得空洞起來,終究沒說什麼。「那你還不如現在就回去。」過了很久很久,乙突然說了一句。

  「還是等攢夠錢再回去,她也滿意,我也能挺直腰桿。」甲大咧咧地笑起來。

  乙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你鄉下在哪裡?」

  甲撓撓頭,說了一個名字,「你呢,你是哪裡的?」

  乙的瞳孔收縮了一下:「哪也不是,孤兒。」

  甲後知後覺地說:「哦,對,你是街上來的。當時掌柜的也說你是流浪漢。難怪你說不想娶妻生子。」

  乙眼中有蓋不住的哀傷。甲看見了,頓時想到是自己觸及了他的傷心事。其實不是,是甲的家鄉的名字,觸到了乙的痛楚。

  那是一個北邊邊陲的小村鎮。乙第一次見到這個小村鎮時,鎮上的人被當地守軍當做抵擋戎趙國的肉盾,幾乎死絕了。即便沒死的,也被戎趙國擄走,充當奴才賤婢。

  當他走過那些地方的時候,他心裡也是痛的。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街角閃過去。乙瞥見了,找了個借口結束了聊天曬太陽的美好時光,趁左右無人,拐進了一條僻靜的小衚衕里。

  那位不速之客身材魁梧健壯,戴著斗笠,斗笠邊沿壓得很低很低,令人看不清他的真實面目。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來人啞著嗓子問。

  乙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不再是無所事事的閑散家丁,而是一個冷酷銳利的殺手:「皇帝已經徹底沉淪在我們的十美人懷中。十美人幫我們把所有有見識有本領而且主戰的將領和官員都排擠出朝廷了。斬殺的斬殺,流放的流放,還有褫奪官爵貶為庶民的。」

  「嗯?不是說好了,不能留這些人在京城嗎?為何貶為庶民?為何不流放或者找個罪名抄斬?」

  乙陰惻惻地笑了:「這波人傲氣得很,他們從心裡不認可這個皇帝,反倒認為天耀能有今日,依仗的是他們,而不是皇帝。所以,奪走他們的一切,但是留著他們,隨時能為我們所用,倒戈轉攻天耀。」

  「不愧是鐵賀王的人。心機深沉。」來人嘖嘖稱讚,「對了,你知道法門嗎?」

  乙揚了揚眉:「你們今日才入關來京,這麼快就知道了法門的消息?」

  「有人告訴我們的。鐵賀王讓我來找你,問問法門的底細。」

  乙斟酌了一下,說:「只知道法門之主地位不低於天耀的皇帝。有許多天耀的大事,都要求得法門之主的同意和意見。」

  「他們武力有多強?」來人沉聲問道。

  乙覺察到些不妥:「你們要和法門開戰?」

  來人點點頭:「沒錯。或許最快今日下午,鐵賀王就要會一會法門之主。」

  乙疑惑地問:「為何?法門並不好欺負,我們為何不集中力量先掃平天耀的京城?」

  來人搖搖頭:「鐵賀王被挾持了。挾持者要求我們幫助他從法門手中劫囚。而且法門是天耀堅強的盟友,我們正好也剷除它。」

  乙有些擔憂:「這樣做,會否過早暴露了戎趙已經到了天耀京城附近,導致打草驚蛇?」

  來人胸有成竹地說:「請放心,鐵賀王只帶了三千兵馬去法門。我們大軍還在後續。我們分開成幾百支小分隊,悄悄進城不容易被發覺。到時候人馬齊了,一聲令下,集結起來直接攻向皇宮之中。」

  乙聽完點點頭:「我在京城中等你們。十美人在皇宮中當內應。你們攻破京城之時,她們會從宮殿之內挾持當今的天耀皇帝,我會將四海賭坊里的四王爺控制住,咱們的另一處內應會把大王爺鉗制住,屆時一同押到菜市高台上,當眾處刑。從此,不再有天耀和朱家天子。」

  來人略略低頭表示贊同,轉身離去。他匯入街市繁雜的人流之中,很快地消失在街角。乙在心中盤算著,不出半個時辰,來人應該就策馬趕到,與鐵賀王匯合。

  乙走出衚衕的轉角處,又把滿不在乎的神情掛回臉上。他走回四海一家賭坊前,看見家丁甲竟然斜倚在門檻前睡著了。看臉上喜滋滋的神情,不知道做了什麼美夢。乙裝作不經意地走進門中,沒有叫醒甲。他在心中默默地說:你說得對,我愛的人,需要我來守護。

  他看著那些天耀的女子被人欺凌時,內心十分煎熬。但是這場仗,戎趙國必須要打,必須要贏。不是天耀男男女女遭殃,便是戎趙國因物資缺乏而大禍臨頭。如果讓他選擇,他選擇戎趙人能活得幸福。

  多睡會吧,或許這是天耀人最後甜蜜的時刻。他不忍心打斷。

  皇宮之中,皇帝還在和十美人玩遊戲。雖然昨天到今日上午,噩耗不斷,從法門勾結武林企圖奪取江山,到戎趙國姦細可能已經混進京城,但這些壞消息都不曾影響皇帝作樂的心情。

  皇帝此刻穿著戲子的服裝,畫著丑角的面妝,樂呵呵地給十美人唱戲。十美人在台下評頭品足,數十個近臣坐在十美人身後,觀賞皇帝拙劣的表演,賣力地叫好。他們本來都不是什麼大官,靠著拍馬溜須的手段和口才,成了皇帝的近臣。

  皇帝心情非常舒暢,已步入老年的他感受到少有的活力和被欣賞的快樂,這比坐在龍椅上和文武百官虛與委蛇,被他們明裡指責暗中諷刺,要好太多。所有來傳消息的官兵,都被琴弦胡絲聲掩蓋住。

  一個小官悄悄地與旁邊的朋友耳語:「聽說戎趙國打進來了?」

  朋友臉色一變,隨即又恢復正常:「不可能吧?戎趙國從哪冒出來的,一點動靜也沒有啊。你看皇帝和娘娘們還在玩樂呢?」

  小官點點頭:「也是。不過,我一個遠方親戚來京城避難,他家住在去西邊關的路上,說戎趙國都打到京師附近了。而且總是不知道從哪嘩啦啦地出現一大片戎趙軍,轉眼就把村莊都吞了。」

  朋友不以為然地說:「嗨,你聽這些沒見識的鄉下人瞎說。小村莊當然擋不住戎趙人,但是京城和其他大城池的軍力,是小村莊能比的嗎?聽我的,放心地看皇帝作戲,一會賣力地歌頌幾句,從這些妃嬪和皇帝指縫裡漏出來的賞金,都比你當半輩子小官掙得多,還不用害怕法門追究。」

  小官聽了,這才放下一顆懸著的心:「哎呀,聽兄長這麼一說,我倒是釋懷了。這幾天嚇死我了,我那親戚說的玄玄乎乎地。實不相瞞,我家裡那些家當細軟,都已經收拾好了,如果戎趙人打進來,我隨時就走人。」

  朋友拍拍他的手,目不轉睛地看著皇帝在台上翻轉的身影:「嚯,真能豁出去的……你安心吧,侍奉好皇帝和娘娘們,討到珍寶金銀,可比你家裡那些破銅爛鐵值錢多了。眼界放寬一些,不要只盯著腳尖那點地方。好!太好了!」還沒等小官反應過來,朋友已經拉住他起身叫好。

  原來是皇帝竟然在戲台上翻了個跟斗。雖然踉踉蹌蹌、滿臉通紅,但他眼裡滿是自豪的光:「寶刀未老哇!」一聲拖得悠長悠長的戲腔。

  他派出去的軍隊,應該快到法門了。一個小小的簫沐青,就能將法門搞得雞犬不寧,看來法門是外強中乾,風去哀根本不堪大用,還敢勾結武林門派企圖篡奪朱家江山。

  那就正好,新仇舊恨一起算。昭熙,皇貴妃,朕伏低作小數十年的委屈,統統一起算賬。等抓到風去哀,要讓她入宮為奴,方解我們朱家兩百年的心頭之恨。皇帝心中憤憤地想。

  唐顧北的眼線,在宮中靠著阿諛奉承能耐,靠近皇帝,還給皇帝透露了法門的事。讓皇帝再一次動了剿滅法門的妄念。

  皇帝的剿法大軍浩浩蕩蕩地向法門進發,卻不知戎趙的軍隊已經悄悄掩進了京城。而剿法大軍在去法門的路上,卻有探路兵回報,原來風去哀領著法門精銳之師殺向了北邊一個小村莊。

  剿法大軍的首領是個老糊塗,他只記得要將風去哀活捉回京城向皇帝討賞,卻沒發現探路兵並非自己所派出去的人。軍中其他人各懷心思,根本不在意發生了什麼,竟無人看出端倪,大軍便改了路向,向北邊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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