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笑先生
聶歡雖然一直都希望儘快行動,攻入天牢里救出風間痕,讓風間痕少受點罪。但是皇甫禁名說的也很是道理。
目前,風間痕肯定不會被殺害。因為唐顧北知道法門還存在暗軍和心法,卻不知道確切的細節。貪心如唐顧北,加上她要在皇帝面前站穩腳跟,總需要拋出一些誘惑給皇帝,所以她一定已經把法門的事告訴皇帝,想將這些寶物據為己有。
聶歡便不再說話,只是留意著風去哀,擔心她情況惡化。刑主大概率已經無法承擔法門重任,想要光復法門,繼承人還得是風去哀。
地窖之外有人敲門。皇甫禁名走過去,低聲地對了一下暗號,便把門打開。來人附在皇甫禁名耳邊說了句什麼,又離開了。
皇甫禁名關上門,走回聶歡和風去哀身邊,低聲說:「易容師來過了,看了副刑執和四王爺的畫像,說是無法匹配。」
風去哀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心中想,這些傻子,對我說這些幹嘛?
聶歡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看來我們誤打誤撞,把四王爺抓回來,倒是有用處了。」
他擔心風去哀不明白緣由,就對著她解釋道:「刑師,我們原定是讓我假裝成四王爺,進天牢去見刑主,裡應外合劫獄。成功機會大一些。剛易容師說了,我和四王爺相差太大,沒有辦法偽裝,而我們又不敢把這種大任交給其他人,若我進不去,那就另想法子。現在,我們手上有真的四王爺,或許可以想辦法用他本人。」
皇甫禁名點點頭,剛才他阻止聶歡過度傷害四王爺,也是有此意。萬一將四王爺全毀了,就無法挽回了。「看來目前我們除了挾持四王爺殺進天牢之外,也沒別的辦法了。」
聶歡點點頭,臉色不好看。他略微低落地說:「是。也只能如此了。挾持四王爺,會過早暴露我們的意圖,成功機會不大。不過……也確實沒法子了。」
風去哀目光閃爍,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暗中大量這兩個人。皇甫禁名更穩重謹慎,且武功更高,過招時喜歡算計別人。聶歡則是身強力壯,鬥志高昂,招式走剛硬路數。
但是這兩個人,一個膽子不夠,一個腦子不夠。風去哀不屑地笑了。
皇甫禁名留意到風去哀的笑,便問:「風刑師,想到何事了?」
風去哀正要開口,才想起自己無法說話。皇甫禁名也才意識到還沒解開她穴道,邊走過來拍開了她的聲道之處被閉住的經脈。
風去哀之前一直堵住的喉嚨突然暢通了,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才說道:「你們就推著四王爺進大牢,你們偽裝成他的隨從,不就行了?」
皇甫禁名和聶歡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地說:「這也是個好辦法!」
其實這個辦法並不難想到。皇甫禁名和聶歡過於執著在以聶歡替代四王爺的方法上,一時受挫,加上關心則亂,便沒有及時變通。
風去哀此時已經六親不認,反而心明眼亮。
「事不宜遲,不如就今晚劫獄?」聶歡雙眼發亮,欣喜地說。
四王爺咿咿呀呀地罵了一通娘,但誰也沒在乎。反正也聽不懂。
皇甫禁名把目光投向風去哀,意為詢問風去哀的想法。風去哀卻假裝看不見。無奈,皇甫禁名只好清了清嗓子,恭恭敬敬地作揖道:「不知道風刑師意下如何?」
風去哀這才得意地揚起她的小腦袋,仰視著皇甫禁名:「當然不行。至少要先想辦法將四王爺送回四海一家。」
皇甫禁名猛然想起,連聲稱是:「有道理。今日我們大鬧四海一家,已經驚動了守城軍,現在整個京城都知道四王爺被擄走了。倘若他又平安無事地帶著隨從出現在天牢門口,要求進去見風間痕。那麼,一定會惹起天牢守軍的懷疑。我們的時間不多,禁不住這樣的懷疑。」
「除了這點之外,你們剛才提到,風間痕已經被廢了。你們去劫獄,想帶他走,肯定不容易。」風去哀娓娓道來,提到自己的父親風間痕時毫無停頓,彷彿那就是個不相干的陌生人,「不如,用輪椅推著四王爺進天牢,假意說要折磨風間痕。進去之後,將風間痕扶到輪椅上,把四王爺丟進天牢里,移花接木,瞞天過海。這樣也能晚一些暴露身份,為你們逃走爭取更多時間。」
皇甫禁名沉思半晌,思量這條計策的利弊,風去哀也不催他。
在二人身旁候著的聶歡完全插不上話,有風去哀在,他習慣了保持沉默。他一生下來的使命,就是保護風去哀。至於風去哀說什麼、做什麼,變成什麼樣子,他都不會有意見。
四王爺還在罵罵咧咧,這群人竟然想把他丟到天牢里。他現在有口難言,有腿難走,萬一在天牢里被那些不長眼的獄卒當做風間痕,對他嚴刑拷打,他就真的冤死了。
他現在後悔不迭。當初了為了折磨風間痕,他私下買通了獄卒,加倍用狠手段對付風間痕。當時負責跑腿此事的下人還回話說,獄卒已經答應了,只要別弄死風間痕,酷刑都是用最狠辣的。烙火刑半個月一次,打斷腿骨后把人丟到冷水中泡一天,等腿骨長好了就再打斷。
「都是『頂格待遇』。」下人傳回獄卒的話。
想到這裡,四王爺半截身子都涼了。當時有多痛快,現在就有多懼怕。
他本是個性格無常的人,驚懼和憤怒總是糾纏不清。心中的懼怕讓他不停地辱罵風家父女。
聶歡瞪了他一眼,「談正事,不要吵。」
四王爺不想現在就被施暴,又放低了聲音繼續罵這些喪盡天良的人。
皇甫禁名終於下定決心:「好,就依風刑師的計策。」
風去哀用了個眼神示意他解開自己的周身大穴。
皇甫禁名歉然地笑,說:「風刑師,恕在下多有得罪。眼下,還不能放開你。等我們救出刑主,回來跟你見面。刑主會告訴我們該如何幫你。」
「你!」風去哀鳳目圓睜,「我幫了你,你居然忘恩負義!」
皇甫禁名不作任何錶示。風去哀轉頭看聶歡:「你呢!你不是我的護衛嗎!」
聶歡看了看皇甫禁名,又看看風去哀,有些尷尬地說:「屬下必定保住刑師安全。皇甫刑主所說的,也是為了刑師的安全著想。」
風去哀不滿地說:「別說這些沒用的,你們法門就是一群忘恩負義之徒!我看那個風間痕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在一旁罵街的四王爺聽見了,連連點頭贊同,就像見到了知己一樣。
皇甫禁名和聶歡知道風去哀眼下神智還沒恢復正常,對法門和刑主都沒有任何情感,出言不遜,他們兩人對此也是能理解的,並不計較。
風去哀見沒人反唇相譏,心中倒覺得沒趣,便問:「那你們怎麼控制他,讓他乖乖地帶你們回四海一家,再帶你們去天牢呢?」
皇甫禁名拍了拍手,地窖中一面牆突然被轉動起來。原來地窖中還另有機關。牆后是一個點著燈的暗室。
「叮……當……叮……當……」聽起來,應該有人在裡面用鐵鎚子敲擊著什麼金器。
皇甫禁名對著暗室的方向低聲說道:「笑先生,剛才的話,你也聽到了。想必笑先生手上的合魄丹,可以借給皇甫一用?」
「叮……當……叮……當……」裡面的笑先生還在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沒有回話。
聶歡沉不住氣,大步走過去要闖入暗室,將笑先生揪出來。他剛踏到暗室門口時,皇甫禁名已經來到他身後按住他。他回頭一看,皇甫禁名搖搖頭,示意他不可硬闖。
捶打聲稍停了一會,一個白瓷瓶丟了出來。皇甫禁名撿起白瓷瓶,打開聞了聞,確認是合魄丹。
「法門之人,永世不準踏入我所在的地方。」一個蒼老的聲音說出一句話,機關牆再次翻轉,暗室隱入牆后。
風去哀很好奇那人是誰,不過皇甫禁名揣好合魄丹之後,並不打算向眾人解釋笑先生的來歷。
「這人是誰啊?是法門的貴客,是法門的弟子,還是法門的囚徒?」風去哀見皇甫禁名不主動交代,就直接開口問。
「都不算。」皇甫禁名惜字如金。
「那這個合魄丹是怎麼回事?」風去哀又問。
「這個合魄丹,可以讓四王爺短暫地聽從我的話,我吃母丹,他吃子丹,他就會遵從我的意思去辦事。也就是說,我說什麼,他便說什麼。就像是我和他合用一條魂魄一樣,所以命名為合魄丹。」說起合魄丹,皇甫禁名倒是不吝嗇,詳細地向風去哀解說。
「好神奇。」風去哀大為稱讚,「那為什麼是你吃,而不是我吃呢?由我來操縱四王爺,或者給聶歡,也可以吧?」
聶歡憨厚地搖搖頭,「皇甫刑主有用腹語傳密音的奇功,我不會。我們都跟在四王爺身邊見人,倘若開口說話,讓四王爺複述,豈不是被人識破?皇甫刑主可以用腹語傳密音,既能讓四王爺轉述他的話,又不會被別人聽到。」
風去哀又震驚了,「天下果真奇才多。我知道有腹語者,也知道傳密音的武功,但是不知道有人能將二者合二為一。這樣一來,即便在別人面前使用腹語,別人也不會發現,因為已經是密音了。而傳密音的時候,因為是腹語,口頭不需要說話,別人同樣無法察覺。真是妙。」
也確實是皇甫禁名這種極度謹慎深沉的人,才會鑽研這種武功。
風去哀想起了另一件事:「可是這子母丹的效用,聽著怎麼那麼像竺沙白獄血劍中的子母蠱?」
皇甫禁名臉色劇變。他想不到風刑師記性如此好,心思如此縝密,竟然能從子母丹想起子母蠱。
他立刻岔開話題:「那我們現在便帶四王爺回四海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