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見家長
唐棠帶著許佟找到季芯澄的時候,訝於商萱已經離開。
“她有事先走了。”季芯澄道。
唐棠以為聊天並不愉快,“她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她已經原諒我了。”
兩人並肩向一家兒童餐廳走去,季芯澄笑說。
唐棠卻不以為然“本來就不是你的錯。”
“什麽時候我們三個人找機會聚一聚。”
對此唐棠情緒不高,似乎還耿耿於懷之前商萱報複季芯澄做的那些事情,哪怕她也明白商萱的痛苦,可終究,三個人還是回不到從前親密無間的樣子了。
卻又不能怪誰。
到傍晚,遊樂場裏的三人玩得都有些累了,顧少澤打來電話催季芯澄早點回,說有事情要辦,季芯澄便在大門前與唐棠分了手。
“回老宅?”
回到家裏的季芯澄,聽到男人這麽說,喝水的動作立刻停下。
“不想回?”
季芯澄大著膽點了點頭,“至少現在不想……今天,能不能先不去?”
她猶猶豫豫,更多是忐忑不安,倒不是厭惡。
顧少澤上前,將人往懷裏一兜,耐心道
“是我爸媽想見你。不要緊的,反正結婚前總要見麵,早一點晚一點的事情,你拖延也不是辦法,嗯?”
他溫柔的語調令季芯澄不安的心思,瞬間夷為平地。
後腦勺枕在他肩窩裏蹭了蹭,歎氣道
“那好吧。”
進換衣間,顧少澤替季芯澄挑衣服,一件蕾絲米白連衣裙,略顯保守。
“原來你爸媽喜歡保守一點的姑娘?”
她這麽說時,忽而腦海當中閃過愛穿旗袍的許梓倩的身影,嘴角笑意不自覺僵了僵。
顧少澤倒沒看出什麽來,繼續給她挑鞋子,一麵說道
“你穿這件衣服醜一點,見公婆不用太好看。”
出乎意料的回答,令季芯澄怔了怔,轉而拿起這件衣服細看,“醜嗎?我記得當時做這款高定的時候,是你挑的。”
“當時是當時。”
男人模棱兩可的回答,季芯澄隻當他是嫌棄過去自己的眼光又不好意思承認,也就笑笑沒有深究。
顧少澤駕車,見到老宅大門的季芯澄,已添了一絲緊張,坐在副駕駛上,卻見前方彎彎繞繞隻見深林不見住宅,不由好奇道
“剛剛那個不是大門嗎?”
“是大門。”
“那我們現在是在哪裏?怎麽感覺像在森林裏。”
“你看到這裏的鬆和杉,都是我爺爺和太爺爺輩種下的,老房子在樹林中間。”
季芯澄在心裏估摸算了下,不由咂舌
“原來你們家是地主啊!”
顧少澤被她這個形容逗笑,舉重若輕道
“以後都是你的。”
季芯澄倒沒有這樣的自覺,她隻期望顧少澤是她的就好,其餘的,她還從來沒有想過。
但這話自然不好說出口,咳一咳清了清嗓子,她道
“我可不喜歡種樹!”
話題在顧少澤失笑聲中,也就一筆帶過了。
很快,兩人在老宅的主樓前停下車子,管家上前迎接,季芯澄才重新又緊張起來。
顧少澤從駕駛座上下來,先牽了季芯澄的手,才對管家說,後備箱裏買了新鮮的花束,送給母親的。
季芯澄訝異道“你早就買好了?”
男人點點頭,捏了捏她緊張到汗涔涔的手,低聲道
“放輕鬆,把你跟我吵架時的心態拿出來,就好了。”
季芯澄嬌嗔瞥了他一眼,嘀咕道“說得好像我經常跟你吵架?”
“打個比方而已。”
兩人相視而笑,並肩進了主樓。
一樓客廳裏,顧婷婷窩在窗邊打遊戲,見到季芯澄,沒好氣道
“她來我們家幹什麽?”
這個客廳真大,光是不同規格形態的沙發茶幾就有四套,分別安置在不同角落裏,互不幹擾卻又是一個完整的整體,聽到顧婷婷的聲音,季芯澄目光在偌大客廳裏環顧好一陣,才在高一個台階的搖椅上看到她。
“爺爺奶奶呢?”
顧少澤陰著臉,問顧婷婷。
“他們出門了,馬上回來。”
“叫嬸嬸,以後別‘她她’的,沒大沒小。”
鬆開季芯澄的手,讓她隨便坐,然後顧少澤褪去外套,親自接過季芯澄的包,跟他的外套一起,掛在角落裏一處設計巧妙的掛鉤上。
“怎麽就嬸嬸了,你們不還沒結婚嗎?能嫁進我們家再說吧!”
顧婷婷的表情別人看不到,但聽她這語氣,已是十足的輕蔑和嘲諷。
管家讓人這時送了茶和茶點上來。
顧少澤直接往顧婷婷坐著的位置走去,隻聽他道
“顧婷婷,你什麽態度?”
“我什麽態度還不是看對方什麽人嗎?你見我對爺爺奶奶這樣過嗎?對梓倩姐姐這樣過嗎?你就是偏心,被人騙了還替人掩護呢!”
“顧婷婷,我告訴你,季芯澄已經是你嬸嬸,這個事實不是你鬧個脾氣就能改變的,今後再讓我發現你不尊重她,看我怎麽收拾你。”
“你就是偏心!爺爺奶奶要是在家,看你敢不敢這樣訓我!”
叔侄倆僵持之際,季芯澄想上前勸阻,自二樓下來一位打扮時尚的中年女士率先一步。
“哎呀婷婷,不管怎麽樣,你對初次來家裏的客人這麽說話,就是你的不對了,快給叔叔道個歉。”
“姨奶奶,怎麽連你也是非不分,我不要道歉,我才沒錯呢!”
顧婷婷起身,略過她那位看起來很年輕的姨奶奶,臨走前還瞪了季芯澄一眼。
“少澤,你不給我介紹一下?”
顧少澤瞥了眼小姨,神情還留在顧婷婷攪亂的慍怒裏,並不理會她,大步來到已站起的季芯澄身邊,牽起她就往電梯間走去。
兩人進了電梯,門合上,季芯澄才問顧少澤
“那位是你姨嗎?你怎麽那麽對人家?”
“不用管她。”
顧少澤對長輩的態度,季芯澄多少有些不認可,但她直覺,顧少澤不是無緣無故的,一定有他的原因,見男人還有些餘怒未消,便沒有在這時候再開口追問。
三樓,顧少澤的房間,跟書房連在一起,書房隔著屏風過去,就是健身室。
打通的一個整體,使空間裏變得更加寬敞。
裝修是極簡約的風格,直男的審美貫穿始終,黑灰白三色的搭配,令整個空間涼了幾度。玻璃落地窗外是成片的綠意,其中一間窗外是無垠的草坪,能看得見層巒遠山。
季芯澄沉迷在新環境的打量之中,當她轉悠到書房裏,見到其中一麵書架上,放著顧少澤大大小小數十個獎杯時,儼然看花了眼。
“怎麽樣?是不是才知道你老公很優秀?”
這是他小時候的房間,多少帶著些昔日的記憶,與眼前新人融合到一起,有一抹難以形容的複雜滋味,顧少澤眸色幽深,眼中有話。
“你居然還拿過圍棋比賽的獎!”
季芯澄驚歎,這一刻也毫不吝嗇對他的誇讚。
轉過身來,麵對麵再次打量男人,“確實很優秀啊,我的顧先生!”
她有意討好他,為剛才因自己而起的不快,手撫在他兩側下頜線上,眼中全是他的表情,而後,踮腳尖在他唇上輕輕一吻。
“所以,能不能看在我的麵子上,不要跟婷婷發脾氣了?”
這句話,似曾相識,顧少澤想起來自己也這麽對季芯澄說過。
寬大手掌托住她的後腰,不讓她的腳尖著地,讓她就這麽靠在自己胸前,兩人的呼吸更近了一些。
“為什麽?”
“日久見人心,她對我的誤會,我相信遲早可以解開。但你是她的叔叔,從小到大,你都維護她,如果因為我讓她覺得你不在乎她了,這於她而言無疑是情感上的傷害,次數一旦多了,就是越積越多的損失,最後哪怕修複,也不再是原來的模樣,我不想你多年後來後悔。”
“……”
“相反,她現在不喜歡我,實際上並不能影響我什麽,也就是說,我們並沒有損失。兩相權衡,為什麽不去做沒有損失的選擇呢?”
“……”
“你有在聽我說嗎?”
“在聽……”
男人目光如炬,下一刻,已覆住季芯澄一開一合的紅唇,“我也是現在才知道,顧太太這麽寬宏大量……”
他貪心地想咬住她雙唇,一心一意要將她咬入腹中一般,凶狠起來。
不知過去多久,季芯澄在理智瓦解的邊緣,及時止住男人進一步的動作。
他們已經倒在顧少澤很久沒有睡過的床上,跟現在他們睡的床不一樣,這是一張硬床,但被褥很蓬鬆,想來即便沒有常回來住,也是常有人來打掃的。
“顧少澤,這是在你爸媽家,你怎麽可以……”
“怎麽不可以?”
男人咬著她耳垂打斷她,嘟囔道“我沒忍住。”
季芯澄推開他,把被他弄皺的衣裙整理好,甚至站到離床兩三米遠的位置,微惱地瞪著單手撐腦袋側躺在床上一臉壞笑的男人,壓低聲斥道“你門都沒鎖!”
顧少澤看著她羞紅的臉,心下再難耐也隻好起了身,畢竟晚飯時間也快到了。
兩人在鏡子前重新整理好儀容,就聽見管家在外麵敲門
“少爺,可以下樓吃晚飯了。”
顧少澤應了聲知道了,就聽見管家走遠的腳步聲。
“你看吧,沒有人會闖進來。”
季芯澄不理他,最後在鏡子裏檢視一番,確實沒有失禮的地方,才轉向顧少澤,“走吧?”
不由自主地,又伸手替他理了理弄亂的頭發。
男人低眉順眼的,極享受這樣一個過程。
兩人下樓,長桌上顧少澤的父母已經入座,小姨和婷婷也先後入座,顧常身邊空著的位置自然是顧少澤的,但顧少澤的另一邊已經坐了顧婷婷。
幾乎是一眼,顧少澤就看出了季芯澄的緊張。
人未到桌前,他就對顧婷婷道,“婷婷,你坐對麵。”
他的語氣較先時訓顧婷婷的時候確實好了很多,顧婷婷大約也感覺到了,雖然不情不願,但還是起身,坐到了對麵她姨奶奶的旁邊去。
“爸,媽,這是芯澄。”
顧少澤牽著人走到餐桌前站定,而後與季芯澄介紹“爸,媽,小姨。”
“伯父、伯母、小姨好,我是季芯澄。”
她語調平和,是練習多次後的恰到好處,不卑不亢。
“坐吧,別客氣。”
顧母童思雅,季芯澄在顧少澤生日宴會上見過,相較童念雅的柔媚,童思雅的美更加平和一些,是給人很容易親近的感覺。
季芯澄便在顧少澤身邊坐下。
“這是自家林子裏養的魚,新鮮捉回來的,芯澄你嚐嚐看。”
童思雅自季芯澄坐下來,目光始終不離她身上,但又沒有很直接,而是借推薦菜色的機會,將她不動聲色打量。
這讓季芯澄雖然有些不安,但多少還頂得住,畢竟閃光燈下活得久了,有時候要出離,也不是一件很難的事。
“謝謝伯母。”
“嗯,你的工作,平常主要是負責演戲嗎?”
季芯澄小口嚼著米粒,回道
“是的,演員的工作,主要就是負責表演。”
“吃住都在劇組裏嗎?聽說都是吃盒飯,睡也沒有一個定時,環境惡劣的時候,幾十個人打通鋪都是有的,到頭來還是得看跟投資方的關係來定酬勞,是不是這樣?”
“其實,演藝圈跟其他許多行業一樣,有自己的行業規則,亂象當然也是有的,但總的來說,真正推動行業發展的卻不是製造亂象那些人,而是默默無聞為表演和作品在奉獻的少部分人,那些才是真正的演藝工作者。但往往,一個行業總是亂象最先被人看到,所以人們才會覺得演藝圈亂,以偏概全,甚至認為演員都必須依靠潛規則才能成功。事實上未必都是如此。”
嚴格說來,她答非所問。
但季芯澄知道,顧母介意的是演員這個職業。
而她,想讓對方知道,這個職業並不是多麽見不得光,真正的演員值得得到人們的尊敬。
果然,顧母神色微頓,之後就不再深究她的工作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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