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再也不回去
“沒有什麽意思。”
顧少澤迅速由晴轉陰的神情,讓季芯澄隱約意識到自己有些反應過激了。
打算把話收回來,略過他回房間去。
但對方隻須長臂稍稍一抻,就將她擋在了原地。
“你一直在吃避孕藥?”
顧少澤冷著聲問。
如果先時顧少澤的臉色隻是陰沉,這一刻,他眸中凝聚的冰冷已到了駭人的地步,季芯澄隻消一眼就想要逃。
她也真就決定鑽他身邊的空子逃走,但這個下意識的反應顯然愈發惹怒了顧少澤。
下一秒,季芯澄已被他眼明手快重重推到牆上。
“我問你話!季芯澄,你是不是一直在吃避孕藥?!”
一直吃避孕藥怎麽了?
難道不吃藥,懷上了再去打掉嗎?
季芯澄隻覺得背部被撞得生疼,眼中霎時有淚光浮起,忙低頭生生忍下。
待視野變得清明,她才抬起頭來,正視男人眼中的盛怒,毫不膽怯給了肯定答複。
“是啊,我一直在吃藥,所以不會有孩子!”
她明明想要對他怒吼回去。
可發出的聲音卻艱澀到令她自己聽著都如此沒有底氣。
好在,倒也顯得她還算鎮定,不至於那麽沒出息地將對他此刻的恐懼都表現出來。
“好!很好!……”
顧少澤目光如森涼利刃,在季芯澄眼上、心上剜過無數刀,然後手一鬆,毫不憐惜地將她往牆跟一丟,下了樓去。
嘭!
一聲巨響,那是顧少澤摔門離去的聲音。
整座房子似都在這震耳欲聾的聲響裏,輕輕發顫。緊接著是隨風呼嘯遠去的汽車引擎聲,周遭很快恢複一片寧靜。
季芯澄滑坐木地板上,頭埋在曲起的雙膝間,早已泣不成聲。
她是什麽時候回到臥室的,已經不記得的了,隻知道清晨醒來,她仍然蜷縮在沙發一角,什麽也沒有蓋的身體一側冰涼涼的,傳來麻痹感。
臥室門大開著。
時鍾顯示五點一刻,周圍安靜極了,連往日常聽見的鳥叫聲,似乎都不見了蹤跡。
季芯澄在沙發上坐了片刻才起身,下樓經過書房時,見裏頭的燈還開著。
是昨晚忘記關的。
顧少澤穿著浴袍出門,一夜未歸。
她有些頭暈,灌了杯溫水,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坐著,當門口傳來密碼鑰匙解鎖的聲音時,她不由自主地就起了身,向門口迎去。
卻是曾嫂。
“太太?太太今天起得這麽早?”
曾嫂一臉詫異,她剛從老宅那邊過來,手裏提著裝滿新鮮蔬菜的菜籃子。
自曾嫂第一天進這個門,顧少澤就對她說明了他們倆已經領證的事實,同時告訴曾嫂,在顧少澤沒有向家裏說清楚之前,請她不要向家裏透露這個事情。
是以曾嫂在私下都叫季芯澄“太太”,隻有外人在場時,會叫她“季小姐”。
“嗯,我下來找水喝。”
曾嫂看她手中拿著水杯,身上的衣服卻不是睡衣,雖然奇怪,還是“哦哦”地點著頭。
季芯澄轉身將杯子放回餐廳,對站在冰箱前的曾嫂說不用給她準備早餐,然後就上樓了。
她進浴室衝了個澡,待一切收拾停當卻不知道她出了這個門,能去哪兒?
她想到唐棠,唐棠在海南還沒有回來。
頹然坐在化妝桌前,又一點一點將妝容卸了,然後換上睡衣,躺到床上去,盡管沒有睡意,仍強迫自己閉上眼睛,最後倒也熬著再一次睡著。
醒來已是午後,季芯澄下樓吃了曾嫂溫起來的午飯。
房子裏安安靜靜地,她以前從沒有覺得這個房子這麽大,樓上樓下,空曠地讓人發慌,看到曾嫂在花園裏忙碌,就換了鞋出去幫她。
“太太晚上想吃什麽?”
曾嫂見季芯澄無事,便跟她商量起晚上的菜單。
季芯澄想了想,報了幾個菜名,曾嫂眯著眼笑道“都是先生愛吃的!”
“我來做,不會的曾嫂教我吧?”
“好的呀!先生真是福氣,能找到太太這麽好的女孩子,早一點要孩子就更好啦!”
心細的曾嫂見季芯澄唇邊笑意有了勉強,當即就換了話題,跟季芯澄確認食材。
確認好了之後曾嫂給司機老劉打電話,對方從老宅那邊過來接曾嫂去菜市場,季芯澄在旁邊聽著,忽然道“我開車送您去,反正我下午在家也沒事兒。”
季芯澄的一連串舉動叫曾嫂終於有了疑問,問她“今天是什麽特別的日子嗎?太太這麽用心!”
季芯澄正在擇豆角,也沒有想瞞著曾嫂,道“我惹他生氣了,今天就親自準備一桌菜,跟他道歉。”
“太太這麽用心,先生哪裏還舍得生氣喲!”
別說曾嫂,就是季芯澄自己,也是有足夠信心的,她總覺得,眼下的顧少澤,至少對她這點容忍度還是有的。
可兩人忙碌一下午,直到晚上八點,還是沒有顧少澤回家的消息。
季芯澄黃昏時聯係過陳烽,陳烽說他今天可以準點下班。
那他準點下班之後,去哪兒了呢?
“季小姐?”
“陳烽,顧少澤在哪兒你知道嗎?”
“顧總他……”
“他讓我給他送東西過去,但地址沒發給我,我打電話過去一直沒有接聽。”
陳烽這才爽快地報了個地址過來,是上次季芯澄去過的,安子墨的夜總會。
她剛才是給顧少澤打過電話,但他先是掛斷,而後是掛斷都懶得掛了,直接無視,怎麽打都無人接聽。
季芯澄看著陳烽發來的地址,足足看了好幾分鍾,直到曾嫂覺得不對,趕過來問她時,她才淡淡收起手機,對曾嫂道“他不回來了,把東西都收了吧。”
“這……,那……”
曾嫂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最後道
“先生沒有回來的話,太太自己吃點吧?忙了一個下午了。”
季芯澄隻說沒胃口,就上了樓去。
夜裏,她是被冷醒的,手往額頭上摸,滾燙的,還全是汗。
從早上開始,她就知道自己有些低燒,可能是昨夜窗戶沒關又沒有蓋被子睡的緣故,一個下午她基本就負責洗菜,一雙手一直泡在水裏。
想到這裏,季芯澄牙齒打著顫下床,給自己量了體溫。
393,果然燒起來了。
卻在醫藥箱裏,怎麽也沒有找到退燒藥。
猛灌了兩杯熱水進去,十分鍾後,季芯澄又顫巍巍地回到了床上。
她想著撐一撐到天亮再去醫院的,可這一睡去,再醒來她已經在醫院裏了。
坐在她身邊的是唐棠。
見她睜開眼,劈頭蓋臉就罵起人來
“季芯澄,你想死也不要這麽個死法好不好?有意思嗎?為顧少澤那種渣男,你有必要這麽犧牲自己嗎?啊?!”
唐棠眼圈紅紅的,季芯澄眼一錯,就在病房一角看到一隻行李箱。
“怎麽回事啊?你剛回來嗎?”
“怎麽回事?我還想問你怎麽回事呢!”
“哭什麽哭啊,我又沒死!”
“呸呸呸!什麽死不死的,別瞎說!”
季芯澄被她搞得哭笑不得,“不是你自己先說的嘛,我就是發個燒而已,家裏沒退燒藥了……怎麽會是你在這兒呢?”
“不是我在這兒還能是誰?顧少澤那渣男嗎?昨天晚上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我知道啊。”
季芯澄不動聲色回道。
“你知道?你可能耐了啊季芯澄!那你也知道他懷裏這女的是誰?”
唐棠憤慨地將手機解了鎖,相冊裏翻出那幾張照片來,扔到季芯澄麵前。
照片剛好就在季芯澄眼前,她不需要拿手機也看得很清楚。
顧少澤在安子墨的夜總會裏她知道,但她總還抱著一絲僥幸,畢竟那是他好兄弟安子墨的地盤,還真想不到他這麽快就將她如此依賴的懷抱讓給別的女人。
“我昨晚剛下飛機,有點急事就趕那地兒會幾個朋友,居然讓我撞上顧少澤幹這好事兒!你知道我找上他的時候他怎麽說的嗎?”
“你還找他了?”
“他說他不認識我!不認識我啊!”
唐棠猛翻了個白眼,後道“我完事了就到你們家去找你,後半夜,打你手機怎麽都沒人接,可你房間裏燈還亮著,你也沒有吃安眠藥的習慣啊,不可能手機響成這樣叫不醒,我當時就給顧少澤打電話,那混蛋助理接的,你知道他怎麽編的?說他老板出差了!真要命,後半夜的,出他娘的差!沒辦法,我隻好報警然後通過物業進了你們家門,你當時都已經昏死過去了你曉得嗎季芯澄!我難以想像,我要是昨晚沒有趕到你們家,你真的就……”
唐棠咬牙切齒,終究沒有說出令她感到後怕的可能性來。
季芯澄聽著她的複述,緊緊抿著唇沒有出聲。
“你倆到底怎麽回事?吵架了?”
季芯澄隻是點了點頭,沒有與唐棠多說,問她自己的肺炎嚴不嚴重。
“醫生說幸好送過來及時啊!晚一點可不知要出什麽事兒!”
“我知道了,對不起啦!把你嚇到了,我以後一定會注意的。”
季芯澄好一番討饒又保證,才讓唐棠不耐煩地催她消停。
“行啦!想吃什麽?我出去買!”
唐棠出去後,季芯澄給家裏打了電話,曾嫂接的。
季芯澄就跟她說自己接下來都不會在家裏,讓她電話跟顧少澤確認出差幾日,出差期間家裏沒人,曾嫂就可以不過來了。
曾嫂那頭連聲應著,隻道小夫妻吵架不愛搭理對方,便給顧少澤助理打了電話,確認對方真是出差後,她又將電話回給了季芯澄。
“先生是真出差了,但具體幾日,還不清楚。”
季芯澄並沒有讓她跟自己匯報的意思,但既然曾嫂說了,她便隻好說知道了,讓她先回老宅,等顧少澤聯係她再過來。
放下手機,她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如果不是唐棠發現自己,以目前的情況,曾嫂在今天白天正常都不會上樓打擾她,至少得等到黃昏之後才會上樓看看她起床沒有,如果真的到那時候自己才被發現,恐怕真的會是唐棠擔心的那個樣子吧?
季芯澄的肺炎在醫院裏掛了四天水,第五天出院時,她直接跟唐棠回了她家。
路上,與唐棠說了她和顧少澤之間關於孩子這個問題的分歧,還有這次的爭吵,歸根結底她覺得這個結婚證領得有些兒戲,他們確實還沒有能力去麵對一段正常的婚姻,既然如此,不如早一點結束,免得拖久了結果會越來越糟。
說到離婚,唐棠倒是比她之前的激烈態度慎重了許多。
有一會兒沒說話,而後對季芯澄道
“你先在我這兒住下!等那顧渣渣回來了再說!”
季芯澄卻很堅決了,說“我想去把我的行李拿過來。”
唐棠怔道“你是說,再也不回去啦?”
季芯澄望著窗外來往車流,隻是冷靜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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