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生日宴
季芯澄有心想說點什麽，但安子墨顯然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進去吧，時間差不多了。”
安子墨給季芯澄帶路，沿途為她介紹道：
“這裏是少澤外公的產業，在這座山上，你看到的大部分私人住宅，九成以上都出自老爺子之手，這個，當年還代表國家拿過大獎的。”他指了指前方，他們現在正準備進入的一座中西複合式建築：“要說起來，他們家反而比我們更像這個領域的。”
他指的是建築行業，季芯澄沒聽顧少澤提起過，倒有些意外。
“他外公是建築師？”
“沒想到吧？老爺子一人，就定我們現在一整支精英團隊！可惜很早就不在了！”
安子墨感歎著，與季芯澄一起進入前廳，四下裏都是忙碌的身影，繞過水榭花障有序布排的長廓，在更深處一處空曠幽雅的空間裏，遠遠看到顧少澤遊走於賓客之間，應接不暇。
“但室內的裝潢都是近幾年的設計，你猜猜看，誰的手筆？”
安子墨大手一揮，斜睨著季芯澄，期待她的回答。
被安子墨這麽一看，季芯澄不用想也知道他的用意了，接他話道：
“顧少澤？”
她在這個家裏就認識這個男人，不是他的話，安子墨大約不會讓她玩這種猜謎的遊戲。
安子墨有些失望地道：“怎麽看你好像一點也不驚訝？”
季芯澄諱莫如深一笑，但到底，還是抬眼將周遭認認真真打量了一番。
沒有不驚訝，這樣雅致的中式風設計，竟然出自顧少澤那樣的直男之手，也是再一次刷新了季芯澄對這個男人的認知，不知他還有多少隱藏技能是自己還不知道的……
“子墨，可算讓我逮著你了，來來來！”
“李叔叔，好久不見！”
有人過來跟安子墨打招呼，這回是真熟人，安子墨顧及著季芯澄，季芯澄會意，忙對他擺手：“我沒關係，你去吧。”
“那你先等等？少澤忙過這一會兒就會過來找你。”
季芯劍點點頭，在方才顧少澤出現的位置掃了眼，果然已不見他身影。
視線被不遠處一麵自然生長起來的花屏吸引，季芯澄不自覺抬腳走上前去。
未及細看，有人出聲喊她。
“季小姐？”
季芯澄回頭，很意外地看到了之前合作過的一位導演：歐陽靖。
“歐陽導演！”
盡管季芯澄當時出演的隻是個小配角，歐陽導演對她評價也頗高，還慷慨地將她極力推薦給圈內有名的導演朋友。
帶著知遇之恩的感激，季芯澄始終記得這個人，是以隔許久不見也覺得親切。
“我看到《故園》的宣傳海報了，這部片子選角上就已經贏了同級的片子太多，你跟邱商的合作非常帶感，吳閱這家夥這回押對寶了！”
季芯澄笑著道謝，也問起他近況來。
“歐陽導演最近不是有個片子正在拍嗎？都還順利吧？”
“嗯，還挺順利，快結束了。”
兩人聊了會近況，知道季芯澄簽了新的經紀公司，歐陽靖隻道新公司想借季芯澄做起來，接下來給季芯澄談的，勢必都是非主演不接的片子。
他略沉吟，不無遺憾道：
“我手頭下一個項目，有個角色我倒是覺得蠻適合你，不過不是主角，人物性格也不是大眾輕易會喜歡的類型，不然倒真想請你來試試。”
季芯澄聽他這麽說，眸中亮了亮。
“那請導演一定要給我這個機會，公司那邊我會跟他們溝通。”
“不忙應下來，我先讓人發本子給你看過再說？”
“好的呀！那我先謝謝導演！”
“以你現在的成績，如果真降級來當配角，該輪到我們謝你！”
兩人愉快的談話，引來另一位圈內很有名氣的製片人加入。
對方從前沒有跟季芯澄合作過，但也真誠誇起她這次主演的《故園》，對真正優秀的對作品，市場的反應都是一樣的，他這麽說。
對這些讚美，季芯澄當然都隻能暫時先收下，帶著感激。
雖然眼下她是可能因這一部片子比過去提高很多知名度，但未來的發展，誰都說不準，她依舊珍惜每一份努力……
“原來，還真是什麽人都可以嘛！這麽說來，網上那些傳聞倒也未必就是假的，什麽導演啊投資人啊！別管年紀多大，都不放過啊？”
正在三人聊到另一個話題，不曾留意左右時，年輕女孩的聲音輕飄飄傳了過來。
顧婷婷坐在距離三人很近的一隻轉椅上，之前一直背對著人群，這時轉過身來，也不知在那聽了多久。
出聲的同時，她人也站起來走到季芯澄身邊。
嘲諷目光在季芯澄全身上下繞了一圈，又往季芯澄麵前兩位男士身上去，同樣的誇張而不客氣。
於是這話中有話的意思，就格外明顯了。
“顧小姐，這是歐陽導演和陳製片，是你叔叔今晚的客人。”
季芯澄保持著微笑，語調柔和，沒有聽明白對方的意思一般。
顧婷婷這一拳打在棉花上，自然不肯放過：
“原來你還知道這是我叔叔請來的客人啊？我還以為你根本就忘了呢！”
“這位是顧總的侄女？”
聽她們的對話，歐陽靖導演問季芯澄。
季芯澄才點頭，顧婷婷聽到詢問也轉過身去，看著歐陽靖，笑問：
“這位不知道該稱呼大爺還是大伯的先生！我做個小調查哈？是不是到你們這個年紀的男人都特別喜歡這種女人，又要長得好看，又要有點手段！不然很沒意思是不是？單純長得好看的，對你們，而言？”
顧婷婷化著濃妝的眼尾掃過陳製片，兩位男士的好臉色當即就掛不住了。
到底都為季芯澄不平，可顧婷婷分明又是個孩子，他們難道好貿然開口嗎？
目光先後落在季芯澄臉上。
“顧婷婷，請你尊重一下客人。”
季芯澄唇角笑意斂去，但語氣依然盡可能的平和。
“我怎麽不尊重他們了？季芯澄，你這就對號入座啦？我說什麽了，讓你心虛成這樣呢？”
顧婷婷個子沒季芯澄高，氣焰倒是高過她許多，咄咄逼人的眉眼，近在咫尺。
季芯澄當然記得顧少澤說要讓著他侄女的話，可眼下她覺得已經遇上了不該那麽執行的情況。
深看一眼顧婷婷，忍著沒有發作。
側身與兩位男士抱歉道：“歐陽導演，陳製片，我先失陪一下。”
兩位男士怎麽會看不出來小姑娘的故意挑釁，都同情地看了眼季芯澄，而後兩人同時轉過身去，走開了。
待他二人走遠，季芯澄嘴角的笑意已悉數消失。
顧婷婷儼然正等著她，冷笑哼了一聲，“這就翻臉了！怎麽？要拿真麵目示人了？想教訓我？”
她間或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紈絝子弟模樣，仰著倔強的小臉。
“顧……”
“婷婷！”
一道沉穩女聲的插入，打斷了季芯澄準備要說的話。
季芯澄循聲望去，看見一個身材纖細，舉止優雅的年輕女子從側後方向她們款款走來。
讓人能一眼就將她與優雅一詞聯結的，是女子一身剪裁得體的修身旗袍。
簡簡單單的黑色，她穿來卻一點也不單調，與她白皙溫潤的膚色相襯，反而有一種無法逾越的、令人驚豔的美感。
小巧的水滴形白玉耳墜，通透碧綠色翡翠手鐲，為她平添了東方女子才有的婉約。
仿佛是從古畫中走出來的女子……一顰一笑都纏綿婉轉……
縱是季芯澄在美人如雲的娛樂圈中混跡多年，一時也移不開視線。
女子走到近了，先是對季芯澄禮貌一笑，才轉向顧婷婷：
“跟這位女士道歉！”
女子的聲音不大，甚至稱得上輕柔，可有無形的嚴厲在其中。
顧婷婷望著女子的目中有不可置信，但先時的氣焰已然消失無蹤，轉而像個真正的孩子一般，對女子挑眉道：
“你問都不問發生什麽事，就讓我跟她道歉？”
“我不用問也知道，是你錯了。”
女子的話讓顧婷婷氣得不再試圖解釋，狠狠別過臉去。
季芯澄聽得出她二人關係十分親近，甚至比顧少澤跟顧婷婷還親。
想到或許是顧家的人，季芯澄緩和了神色，一旁出聲道：“算了，她其實也沒做什麽。”
“知不知道有些人裝模作樣起來，特讓人惡心想吐啊？！”
顧婷婷不領情，反而拿季芯澄的話作了個欲嘔的表情。
那女子見此，當即麵有慍色，卻仍不敵她的溫柔脾氣，使得她的怒氣看起來一點也不具威脅，不過她的話確是挑準了顧婷婷的弱點來說的：
“跟我見你奶奶去，把你剛剛的話再重複說一遍。”
“不要！”
顧婷婷果然慌了，瞪了季芯澄一眼，轉身就跑。
女子手臂細瘦，本沒有多少力氣，被顧婷婷這一甩，險些將她甩出去。
季芯澄眼明手快將她扶住。
這一扶，對方看進季芯澄眼中，說了聲“謝謝。”
而跑掉的顧婷婷又很快在不遠處停下，她找到了救兵，撲在顧少澤懷裏，指著季芯澄和女子的方向，尋求幫助，或是撒嬌。
顧少澤不理睬她，將她推開，不知他說了什麽，顧婷婷又跟在他身側，向她們這邊走來。
“梓倩。”
顧少澤的目光原來還在季芯澄身上，待走近了，開口先與女子打了聲招呼。
原來她就是顧少澤的前女友許梓倩……
季芯澄有一刻覺得自己幾乎就要站立不住，中午她吃得少，一個下午忙碌到沒有時間下午茶，晚餐自然也沒吃，換了妝就直往這頭趕。
可能是有些低血糖，季芯澄扶著額，一手不引人注意地往身後酒水台上撐了撐。
再看顧少澤臉色，淡淡地，絲毫看不出來什麽情緒。
但情緒這東西，更在於人家想讓你看到什麽。
好比如眼下的季芯澄，心下不是滋味到爆，但聽顧少澤與他前女友介紹自己時，仍要強裝著禮貌而周到的微笑，說聲：“你好，許小姐。”
“我常聽子墨提到你，今天終於見麵了，季小姐比電視上還要好看。”
季芯澄勉力維持笑意，耳邊響過顧婷婷的嗤笑聲。
顧婷婷翻了個白眼，被顧少澤逮個正著，當下厲色警告了她：“顧婷婷！”
“我前麵正在說呢，讓她跟季小姐道個歉，她不肯，又跑過去跟你告狀了吧？婷婷你這脾氣什麽時候可以改一改，自家人麵前就算了，出去總這樣以後有你吃虧的。”
許梓倩語重心長，話中有批評，是至親之間才會有的語氣與神態。
季芯澄緊了緊身後扶著酒水台的手，又往後靠了靠。
而顧少澤聽完許梓倩的話，當即拽過顧婷婷的小身板來，往季芯澄跟前一推：
“你知道她是誰嗎？”
顧少澤指著季芯澄問顧婷婷。
他很嚴肅，讓季芯澄也不由自主跟著站直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