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褚玉常的實力
山腰巨石前,人群零散的找地方坐著,薛臨義像個尋常的老人,坐在樹下納涼,拿著斗笠一下沒一下的扇著風,時不時和站在一邊的司徒九閑聊。
跟著莫涯上來的紈絝們不願在山腰上曬太陽,全部下山去找地方喝茶了,一些送自家弟子前來的長輩聚在一起互相說起自己弟子,說的高興了時不時大笑兩聲,自在得很。
沈雲川背靠著一顆松樹,拿著一顆撿來的松果拋著玩,不著痕迹的看了周圍一圈,王家的幾個族老從開陣之後就坐在巨石前靜靜等待,也不嫌曬得慌,目光掃過一處時,忽然頓住,離人群稍遠一點的松樹下,李疏桐安靜的坐著,那個家奴李唐就站在其後,一主一仆,不說話也不動,活像兩尊雕像。
要說沈雲川一向是個聰明的,旁人的一些算計就算看不出十分也能猜個四五分,唯獨到了李疏桐這兒,他實在猜不出這個女人要做什麼,據蘇有容所說,李疏桐與李家定下一月之約,若不能在一月之內拿出一百六十萬兩回去,那她就必須作為齊州李氏嫡長女嫁予王凌志為妻,增近兩家之好。
只是,距離一月之期,已經過去數日,她不但沒有回去,還接連扯出一些原本不應該有的麻煩,若說她只是為了完成賭約,可據他所知,李疏桐的時間,基本都浪費在獲得觀音洞名額這件事上,鬧得滿城皆知。
如若,她想利用孟芊芊來逼王凌志發瘋,故而才特意讓季江南去搶風雲冊,逼王凌志出重金從她手中買風雲冊,但觀音洞的開啟,王凌志放棄風雲冊轉而從觀音洞尋找辦法,季江南不能再用,那褚玉常就是她此行的助力。要這麼說的話,也能解釋得通。
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李疏桐還有後手沒出,而這後手是什麼,他一點頭緒都沒有。
不管了,反正這也跟他沒啥關係,沈雲川將手裡的松果拋出去,剛準備活動活動,腳步卻突然定住,像發現了什麼,猛的轉過頭去,看著巨石後方扭曲的山路,和眼前色彩的逐漸凌亂,臉上肌肉抽動了一下,眼睛瞪得要掉出來,站直身體喃喃說道:「摘除靈眼,束雲當空,七風逆轉,奶奶個腿的,王凌志這是瘋了嗎?強行把陣法擴散,這種程度的擴散,不消一刻陣眼就會崩壞,到時候這方陣就會完全失控,他奶奶的……玩大了。」
幾乎在沈雲川發現的一瞬間,端坐在巨石前的幾個王家族老臉色一瞬大變,立馬起身,身形一動衝進扭曲的陣中消失不見了。
後知後覺的人群這才發現不對,有幾人開始往山下退走。沈雲川搖頭,來不及了,陣眼崩了。
似乎在印證沈雲川的話,忽而一聲悶響,周圍捲起一陣氣流,卷的樹葉松針沙石漫天飛,氣流過後,沈雲川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沙土地,一眼望過去沒有邊際,零星的長著幾株發黃的野草,半隻靴子陷在沙粒,碧藍的天空,陽光很刺眼,卻看不見太陽在哪裡。
沈雲川的臉色忽青忽白,長嘆一聲:「奶奶個腿的,說了老子最討厭破這種陣!賊老天你是不是故意的?越討厭什麼越來什麼!」
說完又是一聲長嘆,嘆完之後認命掐了一根草,蹲在地上開始計算方位,九坤十二圖,星軌六十四陣,弧天一百五十周……
沈雲川一邊算一邊罵罵咧咧,順便問候王家上下十八代親戚。
這得算到個什麼時候!
幻陣另一處,是一片叢山夾抱的碧綠水潭,褚玉常一把扯住垂落的柳枝,腳尖在湖面上輕點而過,如燕子掠水,輕盈的行過湖面,其後一人猛追不止,在湖面中心時腳下炸起一團水花,來人高高躍起,身形矯若游龍,北滄劍直逼褚玉常后心!
褚玉常側身一閃,玉簫靈活的繞過北滄劍的折口,一掌打在劍身之上,王凌志持劍倒翻了個跟斗,又再次持劍追來,褚玉常眼帘微垂,一躍跳上湖邊的柳樹,袖袍一揮,執簫而立,一身玉質風流。
「王二公子,在下已經多番退讓,若閣下還步步緊逼,那就休怪在下出手了!」褚玉常凝眉說道。
王凌志冷笑一聲:「好一個玉常君,搶人東西還做自肅清高之態,無恥之極!」
「王二公子,有件事在下提醒你一句,觀音洞並非王家之物,玉曇花也並非你王凌志私有,無主之物有緣者得之,何來搶奪一說?」褚玉常平淡開口,「你為一朵玉曇花,強開幻陣,致使陣眼崩壞所有人困死陣中,這山裡現在有那些人,你比在下更清楚,你動手之前,可想過後果如何?可有想過會令你王家如何?」
王凌志目光一顫,眼眶突兀的就紅了起來,半晌,看向褚玉常說道:「你把玉曇花還給我,我會想辦法放你們出去。」
褚玉常一愣,高傲如王凌志,何時說過這種帶著妥協意味的話?
「抱歉,我答應過一個人,會把玉曇花給她帶出去,」褚玉常說著,似乎有些不忍,又好言說道,「王二公子,你對孟七小姐的情深義重,在下看在眼裡,你可以信在下一次,這玉曇花,最終還是會回到你手裡,保證不耽擱孟七小姐的病情。」
「你什麼意思?」王凌志冷冷說道,心頭忽然亮堂起來,「是李疏桐讓你來的,她無非就是不想嫁給我,又苦於無處去賺那一百六十萬兩,所以才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來,無論之前的風雲冊還是這次的玉曇花,總歸目的都是一樣,逼我出重金購買。剛好,我也不想娶她,如此齷齪手段,李大小姐用著也不嫌手臟?」
褚玉常眉頭一皺:「王凌志,在下顧及你兄長的面子,這才好言相勸,還望你言語收斂一點!」
王凌志冷笑連連,目露鄙夷之色:「原來大名鼎鼎的玉常君,也不過是個色令智昏之輩!做李家大小姐的入幕之賓,當真比做褚家大公子更有成就感嗎?可惜,李家大小姐的裙下之臣,可不止你一個!」
褚玉常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腳下一動,手中玉簫反手一打,剛好敲在王凌志的手腕上,穴道被點,王凌志手中的北滄脫手,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褚玉常一把掐住喉嚨,砸向水面,濺起水花四散。
水花濺起很高,王凌志形容狼狽,右手被點穴不能動,左手被玉簫反向扭起,喉嚨背掐導致臉色一瞬漲紅,看饒是如此,也一句不告饒,盯著褚玉常的眼中凶光閃爍。
褚玉常的衣襟和臉上濺了不少水,掐著王凌志喉嚨的手掌不斷收緊,居高臨下,眼神淡漠的說道:「雖說你的武道修為與我只相差兩個台階,但我要殺你,一回合足矣!我不喜歡殺人,但你若是再嘴巴不幹凈,我不介意送你一程,好事成雙,想來孟七小姐會很樂意和你做對同命鴛鴦。」
王凌志的眼神終於變了,開始瘋狂的掙扎,手臂被扭曲成一個誇張的弧度,褚玉常毫不懷疑,這傢伙會硬生生把自己的手臂掰斷,在手臂掰斷的前一刻,褚玉常鬆開手,拿走玉簫,退到一旁。
王凌志不斷咳嗽,第一時間解開右手的穴道,伸手進水裡去摸索北滄劍,杵著劍慢慢的爬起來,看向褚玉常的目光里有憤怒,有驚駭,還有一分不可置信。
一招,真的只有一招,褚玉常若真動手,真的可以在一招之內置他於死地。
這樣的實力,遠不止人傑榜第十三位,綜合實力至少在前五,即便是他大哥,依靠陣法的優勢,也沒有把握穩贏他!
為什麼要藏拙?為什麼會聽命李疏桐?他不相信這樣的人物會被美色所迷!
忽而眼前的景物又是一陣扭曲,氣流穿林之聲響起,王凌志臉上露出一抹驚愕,再接著眼前一花,四周是合抱粗的松樹林,腳邊是一條流淌于山間的小溪,王凌志渾身濕透杵劍站在河床上,喃喃自語:「不可能,怎麼會有人能破開逆轉的束雲七風陣?這不可能!!」
另一邊,才剛破開陣法的沈雲川一腳踩空,骨碌碌的滾下山坡,一把抱住樹榦,才避免了一路滾到底的厄運,石頭硌得渾身都疼,又不好意思大聲喊疼,憋得齜牙咧嘴。
緩了半天才緩過來,沈雲川揉著屁股往平坦的地方走,才走了幾步,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立馬精神一震,順著血腥味的方向走去,在一處略寬的山道旁,滑竿倒在一邊,兩個抬滑竿的趴在草叢裡,一個仰著一個趴著,從身體下面的血跡來看,多半是活不成而來。
季江南提著長劍定定的站著,劍上半截是血跡,腳下倒著一個人,肥胖的身軀和綠袍子金戒指的搭配,想不認出來都難。
沈雲川張大嘴巴,有一瞬的啞聲,半晌,才幹巴巴的問:「你殺了劉貧?」
季江南轉過頭來,眼裡少見的出現一抹迷茫,舉起手中的長劍,看了看劍又看了看地上人,突兀的升起一股不真實感。
他殺了劉貧?他殺了一個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