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觀音洞
「冀北王家在九世家前三,多年不曾衰敗,靠的可不止是人脈,奇門陣的沒落除了傳承失落,最大的原因在於研習高階陣法對陣師的天賦要求高到離譜,王家現存的高階陣法,隨便拿出來一道,都是可以與千機唐門匹敵的存在,只是能觸及高階陣法門檻的,王家近百年,也就出了王凌志的大哥,王家大公子王錚一個,還是個雙腿殘疾的病秧子。」
「不要小看奇門陣,若是碰上一個中品陣師,我寧願去闖千機唐門的機關陣,也能不願意進陣師的幻陣,最高等級的幻陣,可以讓你在其中待到老死,其幻象之逼真,足以讓你至死都沒沒發現破綻。」
季江南驚訝道:「王錚,人傑榜第十一的那位「雲谷陣師」?」
「不錯,王家大公子,一個生來雙腿殘疾不能行走,從會吃飯起就開始吃藥,只能坐在輪椅上靠湯藥續命的病秧子,是迄今為止,王家歷代陣師中,天賦最高的一個,」沈雲川說著,有些惋惜的嘆了一口氣,「我曾經見過他一次,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陣法天才,只可惜,他先天病弱,指不定哪天就死了,若他是個健康的常人,以他的天資心性,假以時日,說不定可以讓王家挑戰一下鐵家九世家之首的位置。」
季江南默默點頭,以殘疾病弱之身觸及最高陣法門檻,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可惜這世間本沒有十全十美的事,總歸是有缺的。
此時,眼前的景象忽而一變,雖然依舊是松林盤亘,但松樹之間的順序都有了一些差別,日頭漸高,樹影全部落在樹根,松樹間的小道上,王凌志站在路邊,遙遙對著眾人拱了拱手。
「開了!」沈雲眉毛一揚,「看來王家又添了一位陣師。」
陣法已經打開,不少人紛紛雀躍起來,興奮的一起討論。莫涯身為候府小公子,平日里見的好東西多了,所以並沒有很興奮,更多的是好奇,至於那寒泉到底有沒有傳聞中那麼好的作用,還得見過了再說。
年輕人期待可以理解,但今年的寒泉名額有些特殊,往年來的都是些略有名聲的年輕人,一般人傑榜上的人傑都有師承家門,很少會有人盯著寒泉。
今年就稀罕了,人傑榜上的人傑不止來了,還一來就是四個,王家公子不算,王家每年都有人來,不來這觀音洞也沒法開啟,另外三個,一個是最近忽然聲名鵲起的少年人傑,名聲不好,但實力不弱,性子孤僻鮮少與人來往,一個是甚少出現的玉常君,如果說這兩個人的出現還能勉強接受的話,最後一個齊風定就有些令人鬱悶了。
眾所周知齊風定已經是當之無愧的年輕一輩第一人,甚至讓人傑榜除林玄機之外都失去了追趕的勇氣,在年輕一輩中,有個認知是所有人都有的,那就是,要讓人傑榜第一變成其他人,除非齊風定晉入凝虛境,徹底從人傑榜上脫離,人傑榜只收錄宗師之下的年輕人,等他上神秀榜了,那人傑榜的榜首自然就會由第二續上。
齊風定一日不突破,人傑榜榜首萬年不會動,沒人認為有誰可以撼動他的位置,就算是林玄機也不行。
齊風定接地氣的性格註定不會讓人生出什麼畏懼的心思,但問題是,寒泉最顯著的作用是穩固根基,助長修為的作用也有,但作用算不得太明顯,齊風定的根基早在關外的五年時間就已經被打磨得無比牢固,入寒泉的效果於他而言不比泡個澡好多少,這是圖個啥啊?
他們是去穩固根基的,齊風定是去泡澡的,想想這區別怎麼那麼大,還要不要人活了。
年輕人們多多少少有些怨念,和這種人在一起,很容易懷疑自己是不是個廢物。
偏偏齊風定自己不覺得,和莫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劉貧只微微點了點頭,又對著薛臨義躬身一禮,轉身扭動著身軀坐回滑竿上,抬滑竿的立馬上前,艱難的抬起滑竿,竹竿嘎吱幾聲脆響,很讓人擔心會不會下一刻就斷了,好在竹竿足夠堅挺,滑竿慢悠悠的往山下走去。
如劉貧自己所說,他確實是來走個過場,汴京是宸王的封地,開觀音洞這種事自然不用宸王親自前來,劉貧只代表宸王來做個見證,也算間接在眾人面前確認王家正式接手觀音洞,至於其他的,也都和他無關。
司徒九到此純粹是因為薛臨義的緣故,雖說薛臨義從來沒有表現出什麼攻擊性,但就怕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主動去招惹,笑閻羅看著和善,殺人的時候也很和善,若是薛臨義當真動了手,那可就有些不好收場了,司徒九來此,明面上是制約薛臨義,實際上是為了阻止有蠢貨去送死,笑閻羅要殺人,就憑他一個丹心八劫武者,一刻鐘都擋不住。
好在薛臨義真的就是單純陪弟子前來,順便捎上季江南一起,只要他不動手,司徒九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奇怪的是季懷遠沒有來,自南市之後,就再也沒見過季懷遠。
眾人開始沿路進入松樹林,沈雲川說過他不進,故而齊風定,季江南,莫涯與秦朗四人一同進入,走了一截,季江南鬼使神差的往後看了一眼,只看見褚玉常在稍後一點的位置,林子外的空地上,李疏桐並未跟進來。
季江南垂下眼眸,大步跟上前去。
沿著松樹間的小道一直走,松樹從一開始的低矮到逐漸變得高而直,平緩的山坡上鋪著一層有一層的松針,最上面的一層是裹挾著青色的枯黃,偶爾露出來的山石上,蒙著一層苔蘚,野草在山石間抽出綠葉,頑強而有活力,偶爾還能看見幾隻松鼠,順著樹榦窸窸窣窣的爬過,引得枝頭顫動。
季江南暗嘆沈雲川說的果然沒錯,這種陣法的運轉很奇特,這條松林小道,他上次來的時候可沒看到,也沒有這個山坡,更沒有松鼠這種活物,奇門一脈,果然有其不凡之處。
爬上小山坡,路旁的野草變得密集,石頭上苔蘚也越發厚了起來,坡頂又是一條蜿蜒崎嶇的小道,小道是由磚石壘起來的台階,僅夠一人通過,季江南扶了一把旁邊的山石,潮濕寒涼,盛夏的午時,行走在這條小路上,卻沒有多熱,哪怕季江南體溫比尋常人要高,此刻也沒感覺到熱,山頂的樣子與山腰之下怪石嶙峋,樹木稀疏,走在路上都嫌燙腳的模樣比,簡直不像是同一座山。
寒泉的功效只針對沒有進過觀音洞的少年人,泡過一次之後效用減半,故而來此的都是頭一次進觀音洞,又多是些少年人,一路嘖嘖稱奇,交頭接耳。
齊風定很活躍,不時的薅把葉子摘朵花,看得出他很想抓一隻松鼠,但最後還是沒有動手,和松枝上的松樹大眼瞪小眼看了一會兒,放棄了這個念頭,繼續跟著前進,但就算是他站著瞪松鼠的這一會兒,已經落前面的隊伍好一截了,回過神后連忙一頓猛追,一時間雜亂的腳步聲和拉扯喊話的聲音摻在一起,好不熱鬧。
對於齊風定這麼跳脫的性子季江南也是無奈得很,只好跟著一起跑,有幾個心急的追趕得急了些,差點一腳踩脫了莫涯的靴子,這下子莫涯候府公子的脾氣上來了,他著急,他偏不走,大馬金刀的一站,下巴一仰大有一股不服來戰的意味。
等一眾人拉拉扯扯的上到山頂的時候,王凌志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罪魁禍首齊風定眨了眨眼,一臉無辜。
是個人都能看出王二公子心情相當不好,周身氣壓極低,他身後是一塊高起來的山壁,山壁上攀爬著很厚的一層藤蔓,藤蔓垂下來的地方,半遮半掩能看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站在外面都能感到一絲涼颼颼的寒意。
這裡,就是寒泉所在的觀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