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卑鄙與算計
廣清一踏入城門,就見剛剛還踉蹌而行的季江南速度突然提升了一大截,在房頂上起落幾下跑出去好遠,冷哼一聲,袖子一揮追了過去。
汴京城的百姓詫異的看著光天化日之下在屋頂上上演追殺的兩人,嘖嘖稱奇。
不是說出家人慈悲為懷嗎?這哪裡來的惡和尚,一路追著人跑。
百姓們除了有些詫異之外並不慌亂,敢在汴京鬧事的,墳頭草都長起老高了。
在城中跑了一陣,季江南突然在一處屋頂停了下來,對著追來的廣清燦爛一笑,劍眉鳳目的一張臉,笑起來神采飛揚俊逸不凡,廣清正不明所以,忽見少年臉色一變,一股凶戾至極的氣息擴散而出,廣清瞳孔一縮立刻就手起結印,做怒目金剛之態。
「金剛伏魔!」
普陀寺三十六技之一你,金剛伏魔印。與無畏降魔印,大日誅魔印,佛笑拈花印並稱伏魔四印,威力極大,廣清這一記金剛伏魔印打出,氣浪掀起屋瓦無數,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季江南卻紋絲未動,似笑非笑的站在屋瓦上,廣清猛然驚醒,季江南腳下是一座私塾,這個時辰,裡面都是在念學的童生,方才只顧著追擊季江南,沒有注意,此刻的動靜使私塾內的童生受了驚嚇,驚呼不斷。若他這一擊打過去,房頂碎裂,這些孩子必遭無妄之災。
廣清連忙收力,出招到一半強行收招,罡氣反彈,廣清臉色一白,經脈逆轉疼痛難忍,在最後一刻換了個方向,金剛伏魔印的殘餘的罡氣換了個方向,轟隆一聲巨響,一處院牆被擊得粉碎。
一擊過後,廣清臉色由白轉青,面露痛苦,強行收招,經脈逆轉,現在他體內的內力一片混亂絲毫不受控制。
見廣清氣勢漸頹,季江南一直緊繃的背脊終於放鬆下來,渾身一顫咳出一口污血,身體微微顫抖,帶傷硬接一記大金光掌,又強提內力跑了許久,到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
季江南看著廣清,咬牙道:「我本無心針對你,但閣下一再相逼,你要來攪這趟渾水,就別怪我不講情面,廣清大師,對不住了!」
廣清疼的臉色發青,根本沒有細聽季江南在說什麼,只覺有東西迎面而來,疼的額頭冒汗的廣清下意識的接住,耳邊卻傳來一聲悲憤的怒罵。
「好個普陀寺高僧!今日你逼我至此,要的無非就是這浮屠秘庫殘圖!今日我弱你一籌,東西給你!今日所受之辱,來日某定當奉還!」
抱著劍站在私塾門口的沈雲川驚得目瞪口呆。眼睜睜的看著季江南一把將懷裡的一個小盒子扔了過去,站在屋頂捂著胸口一臉悲憤的放完狠話跳下屋頂就走,一身素色貼里凌亂不堪,踉蹌的腳步走得悲憤又無奈,在眾人的目光中「落寞」的走遠。
沈雲川眼睛都快掉出來了,又看了看在房頂拿著小盒子調息內力完全不知發生了何事的普陀寺高僧,目光中湧起無限憐憫。
誰能想到平時冷著個臉傲得要死的季江南也會玩這種手段?從故意引廣清進城,故意高調的大白天在屋頂上演追殺戲碼,故意引廣清動手,又特意選了個私塾逼廣清投鼠忌器,最後趁廣清意識混亂將殘圖拋出,並大聲說明那是何物,從他們進城開始就一直吸引眾人的眼光,而季江南扮演的一直是個重傷逃命的江湖人,對比身材魁梧戰意高昂的廣清,很容易令人不自覺的將他帶入「弱者」角色,而最後一聲高呼,成功的將眾人的目光轉移到廣清手裡的盒子上。
「落寞」的從眾人眼中離開,至此,廣清這個普陀寺高僧一句話沒說在眾人眼中已然是個奪寶傷人的敗類,季江南的話眾人都聽得清楚,那是什麼?浮屠秘庫!是無盡的財富!是錦繡前程和家財萬貫的鑰匙!
一時間還滯留在城中的江湖人眼光一瞬炙熱,若對方真是個得道高僧,那他們可能還不好動手,但若是個奪寶傷人的敗類和尚,那下起手來就容易的多,就算這真的是普陀寺的僧人,日後普陀寺的人找來了也不怕,如此敗類若還收回若香山,那武林正道之首的位置就要動一動了。
一時間,汴京城內形形色色的人開始往這邊匯合。
正好,江南道六扇門近段時間放開了對武人的限制,朝廷不插手,這事就更好辦了。
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沈雲川眼睛微微眯起,此番算計下,廣清麻煩了,他不認為季江南給廣清的盒子里真的有秘庫殘圖,那小子雖然很不想要那東西,但事關黃泉天,特決計不可能就這麼交出去,多半是個空的。
在房頂上的廣清恍惚間終於回了神,而附近的房頂上也逐漸站上了不少形形色色的江湖人,神色莫名,仔細回想了一下方才那句話,廣清臉色再變,看著手中的盒子,臉色青白交替,四面八方的人逐漸圍了過來,廣清眼神變幻,冷哼一聲:「卑鄙之徒何懼哉?」
說著一把將盒蓋掀開,屋頂上氣氛隨之一變,劍拔弩張,在眾人或期待或興奮或忐忑的目光中,盒子里靜靜的躺著一小塊舊布,上面隱約可見線條紋路。
眾人精神一震,幾人已經拔刀出鞘準備動手搶奪,突然那塊舊布在眾目睽睽之下自燃起來,迅速變成一小團焦團。
廣清呆住了,同樣站上房頂的沈雲川嘆了口氣,小子下手夠狠,廣清完了,或許還會牽扯到普陀寺。
現場一時雅雀無聲,有人怒聲罵道:「賊禿驢!此等重寶,你竟敢輕易焚毀!」
「你奪人至寶!還當場焚毀,斷人財路有如殺人父母!老禿驢,你要怎麼賠老子的寶藏!」一人目露凶光,皮笑肉不笑。
「別跟他廢話!拿下這禿驢!指不定他早就把真的掉包了!」有人喝道,雙刀一嗆率先上前。
「對!拿下這禿驢!」
明明眼看就要到手的潑天富貴,結果被燒成了一團焦團,煮熟的鴨子飛了,由不得他們不憤怒。一時間呼喝之聲不斷,四面八方有衝過來,目光擇人而噬,兇殘無比。
廣清有口難言,咬牙切齒:「無恥小兒!!
廣清罵的是早已逃之夭夭的季江南,而眾人以為這賊禿驢在罵他們,越發怒從心起,合圍上去。
沈雲川搖了搖頭,這場戲沒必要看下去了。
輕巧的從房頂上跳下,悠哉悠哉的往水雲間的方向走去。季江南此人,呵呵,有趣得很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