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前夜,潛入
季江南與沈雲川自出冀城以後一路加緊速度往東陵趕,還好冀城處於東域靠近南域一側,快馬加鞭,於二月二十四早上趕至東陵境內。
季江南本以為他這一路耽擱,東陵怕早就已經動起來了,結果等他入了東陵才知道還沒開始。
季懷遠一直懷疑陳冽躲在暗處,此次若是抓不到陳冽,任務就算失敗了一半,所以他才一直等,想等陳冽冒頭,但幾日下來,陳冽沒冒頭,但聽濤鄔霸刀堂總部似乎已經被壓抑到了極致,從昨日下午開始不斷有弟子逃離,但平湖已經被圍,那幾個弟子才出聽濤鄔就被抓,季懷遠單獨審訊了一回,結果那些弟子只是外門弟子,入門后連陳冽的面都沒見過幾次,更不清楚陳冽在不在聽濤鄔。
沒得到想要的消息,這些弟子馬上就被六扇門的人處理了,朝廷的命令是主犯押往盛京,其餘就地斬殺,一人不許放過。
季懷遠憂心忡忡。
距離平湖最近的良才縣內,大批江湖勢力聚集在此,家家客棧爆滿,季江南與沈雲川在縣城內轉了一圈也沒找到個落腳點,剛好午時了,就隨便在路邊找了個攤子坐下。
沈雲川抱著一碗牛肉麵吸溜吸溜的吃得正香,這兩天趕路過來,他的傷寒算好了,也不流鼻涕了,那幾天流鼻涕搞得他吃飯都聞不見香味,現在終於能聞見了,美食在前不聞其味,簡直是人生一大遺憾。
「老闆!再來一碗!」沈雲川將空碗一放,無比豪邁的開口。
「好嘞!」老闆笑得滿臉開花,手腳麻利的撈了一碗面起來,這兩天天天客滿,就他這小攤子,這一天下來得賺平日里半個月的錢,樂的他做夢都笑醒。
「客官您的面,」老闆將面往沈雲川面前一放,又笑呵呵的轉向季江南,「這位客官要再來一碗嗎?」
「要。」季江南頭也不抬,繼續吃面。
簡陋的小桌上有兩摞空碗,一摞沈雲川的,一摞季江南的。
這幾天趕路趕得太猛,已經好幾天沒好好吃飯了,別說沈雲川,季江南都餓得臉綠了。
沈雲川瞄了一眼桌上的空碗,忽然發現季江南的空碗比他多了一個,瞬間就不服了。
別的能輸,這個不能輸,沈雲川當即筷子一動,埋頭狂吃。
半個時辰以後,沈雲川捂著吃撐的肚子靠在後桌上,憤憤不平。
「小子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你恢復力那麼變態了,你這一頓就頂常人兩三個!」沈雲川不服,「吃飯這種事情我還沒輸過誰!咱兩回頭再比過!」
季江南剛吃完最後一口面,聽到這話頓感無語。
這個比贏了是很值得驕傲的一件事嗎?
沈雲川見季江南不理他一下就來氣了,在他看來季江南這是在藐視他,一拍桌子:「小子你能耐啥?拼這個算什麼好漢,能耐的跟爺拼酒試試?」
季江南眉頭直跳,這廝是不是忘了他來這裡是幹什麼的?
現在跟沈雲川拼酒那是不現實的,眼看沈雲川要炸,季江南決定提醒他一下。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季江南問道,沈雲川忽悠他來東陵是有目的的,路上沈雲川一直神秘兮兮的不說,現在已經入東陵,季江南需要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
沈雲川正拍著桌子要炸,一聽這話就安靜了下來,然後覺得無比頭疼,他要《千里江山圖》,而據他的情報,這幅圖藏在陳冽的房間里,早些年陳冽救過一個千機唐門棄徒,對方感激,在臨死之前為陳冽在房間外布了一座機關陣法,本來的計劃是想趁霸刀堂大亂時忽悠季江南引開守在外面的人,然後他自己進入房間尋找那副圖。
沈雲川破不開千機匣,但對千機唐門的一些基礎陣法還是有所了解,布陣的既然是千機唐門棄徒,沒被千機唐門追殺致死,而讓其好好的在霸刀堂活了幾年,想來也不是核心弟子,也布不出什麼高明的陣法,對付簡易的機關陣法,沈雲川還是有幾分信心的。
可現在季江南答應慕容卓將《千里江山圖》帶回作為謝禮,沈雲川就算得了這幅圖,季江南怕也要跟他翻臉搶奪。
沈雲川倒不怕季江南跟他動手,畢竟來真的話季江南在他手底下走不過五招,主要是此次有朝廷參與,要是引來朝廷的人,這副《千里江山圖》勢必要落入朝廷之手,因這圖本就是吳道子獻給晉皇的,但這圖入了朝廷之手,沈雲川就搶不回來了,楚嘯與司徒九皆是丹心境武者,司徒九現為丹心八劫,沈雲川自認打不過,東西拿不到,就是任務失敗,到時候麻煩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你到底要幹什麼?」季江南等了半天沒等到沈雲川開口,追問道。
沈雲川回神,嘿嘿一笑,低聲道:「這個嘛,晚上你隨我走一遭。」
「去哪兒?」季江南問。
沈雲川眼睛一眯:「霸刀堂。」
既然當日動手會引來關注,那他趁還沒動手悄悄去總可以吧,反正到手之後他搶了圖跑路就是,季懷遠是此次行動的負責人,就算季江南被發現了總歸不會死就對了。
雖然坑季江南一把有些不地道,但這也是沒辦法,好歹他救了季江南好幾次,算扯平咯。只要這幅圖到手了,黃泉天的任務自然有別人來接手,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沈雲川越想越開心,笑得像個老妖怪。
季江南本還想問去霸刀堂幹什麼,一見沈雲川這笑容不知怎地背脊一涼,總覺得哪裡不對。
良才縣內各方勢力雲集,本來是打著為落梅山莊討個公道的由頭來的,入東陵以後開始變了味道,宸王即將動手,一些內幕也被挖了出來。
霸刀堂勾結南疆。
這一消息傳開,眾人嘩然,然後又是一喜,如此一來,倒是光明正大的參與圍剿,還能落個好名聲。
眾人摩拳擦掌,興奮以待。
在他們眼中,霸刀堂如今是砧板上的魚,就等一聲令下,就可隨意分割。
平湖岸上,季懷遠站在湖邊,遙遙看向遠處的聽濤鄔,身邊站了一名男子,男子不高,比季懷遠還要矮半個頭,穿了一身黑色貼里,面貌極為普通,丟人群里都找不出來的普通,而這個一眼令人記不住的男子,在江南道凶名赫赫,正是江南道六扇門總部頭司徒九。
「聚往東陵的江湖勢力已經越來越多,你還不動手嗎?」司徒九淡淡問道。
季懷遠眉頭一皺,司徒九繼續說道:「王爺的意思是讓那群江湖人去探頭,我們跟在後面就行,可你一再拖延,那群江湖人開始回過味來,現在變成我們打頭陣,他們倒變成撿現成的了,你到底在等什麼?」
一開始宸王定下的計劃是直接強攻,後來梅花山一事傳來,宸王更改計劃,將圍剿霸刀堂的時間提前,本想等先引動落梅山莊等江湖勢力與霸刀堂對峙廝殺,再派兵圍剿來個黃雀在後,如此一來打死打傷的都是江湖勢力,正好趁機對這些門派勢力進行削減。
但季懷遠自到東陵布置以來一直疑心陳冽不在,恐其有詐,遲遲不肯動手,而江湖勢力也大多在觀望,一方都不動手時間一長都回過味來,越發不願意主動上前,朝廷失了先機,沒了探路的卒子,多了一群等著喝湯的饕狗。
「宸王來信,務必在明天之內動手。」司徒九的語氣一直很平淡,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既然如此,明日辰時,圍剿霸刀堂。」季懷遠一嘆,沒有辦法了,就算漏掉陳冽,也不能再等了。
司徒九轉身就走,季懷遠看著前方眉頭緊皺。
良才縣一間客棧內,雲道舒站在窗邊微微出神,不知在想什麼。
另一件客棧內,秋涉細細的擦拭著劍鋒,餘杭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自他從梅花山回來后,話就越發少了,神情也越來越陰鬱,秋涉為此大動肝火責其心志不堅,才受這麼點挫折就如此頹廢難成大器。
餘杭面對秋涉的責罵一聲不吭,秋涉雖怒其不爭但好歹還是自己一手教出來的弟子,所以這次東陵之行,也將他帶了出來,想讓他歷練一二。
秋涉抬頭,見餘杭站在原地一聲不吭死氣沉沉,越發怒起,收劍站起轉身回屋。
餘杭依舊站在原地,低頭看不見任何情緒。
……
各方勢力,各懷鬼胎。
當夜,季江南與沈雲川一身黑衣離開良人縣,平湖邊聽濤鄔渡口有六扇門人把守,沈雲川不識水性無法從湖中潛入,那就只能走正渡口。
聽濤鄔與岸上是相連的,聽濤鄔在平湖的形狀像一隻勺子,勺子部分是霸刀堂總部,勺柄連同霸刀堂總部與湖岸,而連同湖岸的地方有六扇門人值守,不能硬闖,只能暗潛。
湖邊共有十二個六扇門人在走動,季江南與沈雲川藏在廢棄的小漁屋後面,有些無從下手。
十二個人,除非同時滅口,否則只要一人出聲,二人行蹤必露。
要同時殺十二個人對沈雲川來說不難,但問題是如何近身。
沈雲川正愁得不知如何是好,那十二人中的一個對身邊的人低語了幾句,那人就直直的朝二人的方向走來。
隨著那人走近,季江南渾身緊繃,蓄勢待發。
過來的六扇門人在小漁屋前溜達了一陣,然後在牆邊解開褲帶準備小解,季江南一躍而起,單手從背後勾住那人的脖頸,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扭斷了脖子。
將屍體放倒,沈雲川眼睛一亮比劃了一陣手勢,季江南臉色一黑,半晌後點頭。
在湖邊巡視的十一人見同伴遲遲未歸,正準備前去查看,就見他押著一人從屋後走出來。
「發生何事?」其中一人問道。
沈雲川放開季江南,一腳將他踹過去,季江南趔趄兩步臉色更黑,這廝絕對是故意的!
「抓了個人,躲在那屋後邊。」沈雲川快步上前道。
那幾人一聽立馬朝季江南合圍過來,最先開口那人忽然反應過來,聲音不對!當即退後一步就要開口,而季江南和沈雲川已經離他們很近,一時兩道劍光亮起,將黑沉的夜色劃開兩道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