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國京都。
郭(外城)。
作為武國的行政中心,街道上本應該熙熙攘攘,熱鬧非凡,可如今卻冷冷清清,全因燾王叛亂所致,而身為京都城,自然首當其衝。
「天子重病難愈,奸張佞魯,為禍天下,燾王撥亂反正,以清君側!」
街道上早已被兵士們佔領,他們打著燾王的大旗成群結隊,到處巡邏宣揚口號,清君側之名更為簡單粗暴,東南西北四個城門更是嚴加把守,堵了個水泄不通。
百姓們一個個龜縮家中,不敢出門,一時間鬧得人心惶惶。
這些兵士儼然將燾王捧成了一位正義之士,而他們也順理成章地成為了討伐奸佞的正義之師。
他們口中的奸張佞魯,指的是正是當朝宰相張若庭,以及三朝元老鎮國公,魯修。
……
皇城中。
作為皇室生活的內城,如今也被兵士們佔領,他們到處巡邏,嚴加把守,說句誇張的,就算是蒼蠅蚊子也飛不出去。
金鑾殿上。
一位氣宇軒昂,面容和善的中年男子身穿白衣囚服,被繩索牢牢捆綁,跪於殿下。
這男子正是兵士們口中的「正義之士」的燾王。
而本該重病難愈,奄奄一息的武宗帝卻高坐龍椅之上,面色還稍顯紅潤。
金鑾殿之上,共有五個人,除了魏思亮一位假蟒袍,其餘都是真蟒袍。
沒錯,這些人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們,也是當朝武宗帝的手足兄弟。
他們分別是昭陽王武弘甄、淳王武㫀嵛、沐元王武瀶鯀、臻親王武㢯濩,加上囚犯燾王武熠閶。
本來王爺還要再多一些的,不過自當年奪嫡之爭后,大多殺頭的殺頭,流放的流放,就只剩下這五個了。
「皇兄,不知臣弟到底犯了什麼過錯?」
燾王疑惑不解,自他被綁入皇城之中,已經過去了四五日之久。
武宗帝冷聲說道:「熠閶,你犯上作亂,行謀反之事,朕未殺你的頭已經是對你很大的寬恕了!」
燾王立即義正言辭地說道:「皇天在上,厚土明鑒,我武熠閶對天發誓,從未有過謀權篡位,取而代之的念頭!皇兄你恐怕抓錯了人!」
他說完還特意看了看其餘幾位王爺。
昭陽王立即怒聲說道:「大膽!如今整個武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燾王帶兵作亂,圍困皇城,欲要謀權篡位?」
沐元王也聲討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燾王怒氣衝冠,大罵道:「呸!你們這群無恥小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淳王怒斥道:「賊子休在這裡蠱惑人心!」
……
武宗帝高坐其上,沒有管下方的罵戰,而是轉而問道:「魏思亮,西南王到哪了?」
魏思亮立即躬身答道:「回陛下,西南王日夜兼程,不停趕路,如今已過虎口關,預計還有半月才能抵達京都!」
武宗帝微微一笑,「損傷是否慘重?」
魏思亮將頭更埋得更低了一些,回道:「回陛下,西南王幾乎沒有損傷……」
聽此,武宗帝的笑容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雷霆之怒。
「哼!這就是你向朕極力引薦的蒼山雙雄?與廢物無異!」
魏思亮急忙辯解:
「陛下息怒,後面還有奪命書生公孫初,金剛不壞鐵山以及殺手榜排第二的血夜鶯等等,都是駐足丹立境多年的強者,更有接近二十萬精兵強將,等西南王殺到皇城時,恐怕僅有隻身一人了!」
武宗帝不置可否:「哼!但願如此!」
陰謀?
這位賢明的燾王側耳傾聽,如今才反應過來這是一個大大的陰謀,他細數之下,才發覺,所有王爺都到了,除了那位異姓王木峰。
他震驚地問道:「你……你們,你們想殺的不是我,而是木峰?」
「是又如何?」
淳王哈哈一笑,笑他後知後覺。
燾王大罵道:
「亂臣賊子!西南王在邊關浴血奮戰,用生命拼搏,護住了多少百姓的安寧,護住了整個武國的安定,而你們在京都窮奢極欲也就罷了,還想對謀害西南王?若是沒有他力敵燕軍,爾等早已死上八百回了,殊知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住口!」
武宗帝突然怒拍扶手,怒問道:
「所以,百姓眼中只有你這個賢明愛子的燾王,也只有那戰功赫赫,保家衛國的西南王,那麼朕呢?你們眼裡還有朕嗎?朕究竟哪裡做錯了?朕不賢明愛子嗎?自朕繼位后,加重賦稅了嗎?朕奴役百姓了嗎?若不是朕撥發軍餉,他木峰的西南王能當的安穩嗎?」
燾王垂下頭來,這才明悟,原來自己的罪名竟是功高蓋主?
他順著武宗帝的話往下說:
「所以,皇兄為了除掉臣弟與西南王,特意將我囚禁起來,在外造謠我領兵叛亂,圍攻皇城。
以此引西南王前來馳援,可事情倉促,西南邊關又常有燕軍騷擾,西南王必定前來,且所帶部眾必定不多,故而皇兄特意在各個必經之地設下埋伏,以此折損西南王的兵力,屆時西南王損兵折將,帶著重傷之軀前來,皇兄正好一網打盡。
以我為棋子,套住西南王,一箭雙鵰,皇兄,你好生會算計!」
武宗帝輕蔑一笑,說道:「你?別說棋子,你連棋盒都算不上,最多也只能算是一道引子罷了!」
「哈哈哈……」
其餘四王哄堂大笑。
燾王差點癱倒,憤怒地說道:「是啊,我早該想到的,若是西南王捨棄西南邊關,將四十萬西南軍全部帶來,不消一日,爾等必當血濺當場!」
臻親王冷漠地說道:「可惜,你現在才想到,晚咯!」
誰知燾王卻突然放聲大笑,「晚了嗎?不晚!送爾等一首詩,恰合意境!」
「漢家煙塵在東北,漢將辭家破殘賊。
男兒本自重橫行,天子非常賜顏色。
摐金伐鼓下榆關,旌旆逶迤碣石間。
校尉羽書飛瀚海,單于獵火照狼山。
山川蕭條極邊土,胡騎憑陵雜風雨。
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
大漠窮秋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
身當恩遇常輕敵,力盡關山未解圍。
鐵衣遠戍辛勤久,玉箸應啼別離后。
少婦城南欲斷腸,徵人薊北空回首。
邊庭飄颻那可度,絕域蒼茫更何有。
殺氣三時作陣雲,寒聲一夜傳刁斗。
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勛。
君不見沙場征戰苦,至今猶憶李將軍。」
他所念的正是唐代邊塞詩人高適的《燕歌行》,通篇雖然在寫邊關戰事,但重點並不在於外抗爭外敵,而是諷刺和譴責將領輕敵荒淫,致使戰爭失利,戰士無辜犧牲,也寫出了邊關禦敵的辛勤,慷慨悲壯。
「放肆!你這亂臣賊子!」
「大膽賊子!休得胡言!」
「竟然譏諷陛下?」
……
幾位王爺登時怒目圓睜,破口大罵。
武宗帝卻不怒反笑,問道:「燾王瘋癲了?」
「哈哈哈……」
此話一出,引得眾人開懷大笑。
燾王不管不顧,搖頭晃腦地繼續說道:「狡兔死,走狗烹……」
魏思亮立即察覺出異常,大聲提醒道:「快按住他,他想吞舌自盡!」
「豎子爾敢!」
其他四位王爺立即一撲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