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我本良人
申家庭院中,一顆顆凶神惡煞的頭顱,滾落一地。
殺紅眼的張東陽,一個大跨步,落在申家公子身前,一劍指向他的胸膛。
「小神仙,莫殺我……」申家公子臉色蒼白,手捂胸口,不斷求饒。
張東陽盯著他說:「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申家公子眼珠一轉,摸出一塊玉佩來,舉向張東陽說:「我是血魂宗金濤長老的記名弟子,你若是殺我,就算有本事逃至天涯海角,都逃不過我那神仙師父的掌心。」
血魂宗……你說什麼?血魂宗……
張東陽聞言心中一喜。
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誤打誤撞,竟然找到了線索。
少年收起泰阿劍,溫言問那申家公子:「血魂宗所在何處?」
申家公子顯然有些詫異,一般人要麼根本就不知血魂宗是什麼,要麼聽到血魂宗三字,必定是渾身發抖。而眼前這位少年,居然是一臉的興奮,甚是奇怪。
「你想找血魂宗做什麼呢?」申家公子弱弱的問。
此刻,張東陽忽然有些後悔殺了那麼多人,如今結下死仇,還能心想事成么?不過事到如今,也只有硬著頭皮說話:「我想搭乘你們血魂宗的大陸飛舟回老家。」
「哈哈.……咳咳……」
申家公子好像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般,咳了幾下,眼珠一轉,又換了一副嘴臉說:「這個好說的很,你只要放了我,我便聯繫師父,讓他送你回家。」
不打不相識,古人誠不欺。
原來很多相識,當真還是得打過才行。唉!早這麼好好說話,也不至於申家白白死了那麼多惡仆吶。
張東陽扶起申家公子,拍拍他身上的塵土,心裡有些過意不去。說這人死不能復生,還請節哀順變。
不過那申家公子似乎並不在意,自顧掏出一顆丹藥服下,盤坐片刻方才起身,若無其事地喊人收拾了庭院,將張東陽請到大堂落座。
申管家吩咐下人做了大魚大肉,一圍宴席擺上來。只是那廝再次見到張東陽,小腿不自覺的發抖,不過也算他見過世面,努力堆出些笑臉,陪著。
張東陽倒也沒客氣,本來就正是飯點,加之剛剛狠狠地打過一架,腹中已然飢腸轆轆,當下便狼吞虎咽吃了頓飽餐。
起身摸摸肚子,左看右看,見那邊上的申管家和申家公子,正面面相覷,眼神十分詭異。
張東陽問:「怎麼啦?嫌我吃多啦?」
「沒,沒有的事,小神仙只管吃個夠。」申管家訕訕的說。
張東陽見他眼神閃爍,心知必有蹊蹺。當下便微微一笑,端起兩盤剩菜,一個大跨步就到了門口,倒在門房的大狗面前。
然後束手入袖,曲腳弓背靠在門框上,冷冷地盯著申家主僕兩人。
不多久,吃下剩菜的大狗,果然口吐白沫,抽了幾下,兀自斷了氣。
大汗淋漓的申管家失聲問道:「你怎麼沒死呢?」
其實,張東陽也搞不清楚,自己上回在白浦島,被田家兩兄弟撒毒粉,詹大雄都差點掛了,他還是活蹦亂跳,半點事情都沒有。看來今天申家下毒,也是同一個道理。
申家公子見事敗露,面色頓時蒼白如紙。他想了想,摸出之前那塊玉佩,用力捏碎。
而後滿臉獰笑地說:「我本只想好好送你上路,倒沒料及你早有準備,那就讓我師父來出手吧。」
張東陽冷笑不已,我本良人,無奈歹人欺我太甚。
當下二話不說,倏地拔出身後泰阿劍,借那門框一蹬之力,躍身而起如流星般,直奔申家公子而去。
申家公子本來就身負重傷,此刻更是事發突然,如何是張東陽的敵手?慌忙之中,他還來不及抽出玄鐵雙鉤,眼前已現紅芒一閃,頃刻一命歸西。
張東陽一個反手,順勢就將邊上的申管家,也送去見那申家祖宗。
冷靜下來后,張東陽看著到處都是血跡,不禁有些噁心。
雖然在白浦島大戰時,自己也殺過人,見過不少血腥的場面,但是接連殺這麼多人,還是頭一回。
畢竟,在戰場的氛圍下殺人,與在民宅殺人,感受完全是兩回事。
此外,戰場殺戮是行使國家意志,民宅殺人,依律是要償命的,這又是另一層面的兩回事。
但是,面對如此惡徒,能不殺么?
夫子曰:人之初,性本善。誰也不是天生嗜殺,奈何這世道不平,往往情勢逼人。
少年這一路走來,已經漸漸明白一個道理:仁慈之心,只有用在仁慈之人身上,才有相同呼應。仁慈之心用在這等惡徒身上,後果只有己身先死。
在弱肉強食的江湖裡,一味行聖賢之道,是行不通的。講道理,往往只是一個笑話。
江湖的天並不大,這裡頭的道理,通常只有一個,就是拳頭與手中的劍。
誰的拳頭足夠大,手中的劍足夠鋒利,道理就站在誰的一邊。
你不殺人,人便殺你。
殺戮之心,或許就是這樣,在不斷地掙扎中,一步步鍛鍊出來。
此刻,申家大堂的燭火通亮,映照在少年黝黑的臉龐上,顯得立體而又堅毅,帶著絲絲悲戚。
我本良人,無奈賊惡。
話說那申家餘下的人,見自家公子和管家都被殺死,轉瞬就逃了個精光。
張東陽並不濫殺無辜,故也沒有追趕。只是眼下線索又斷,心間頓時十分發愁。
少年百般無奈,甩甩頭,收起泰阿劍,正想抽身離開申家,轉眼已見一道骨仙風的老者,飄飄然落在申家庭院。
老者指著申家公子的屍首,神色遲疑問道:「你殺的?」
張東陽不知對方根腳,沒有言語,只是點點頭,算是默認。
老者一臉驚訝,上上下下,打量了張東陽一番。
「小子你仙法師承何人?為何打殺我的記名弟子?」
來者果然是那申家公子的師父,張東陽心中暗暗叫苦。
不過見那老者一副神仙風貌,語氣也比較平和,就硬著頭皮說:「回老神仙的話,小子沒有仙法師承。只因今日初到此地,那公子與管家想訛我寶劍,不僅出言不遜,還用毒藥陰我,故而打鬥起來,小子一時失手,然後就.……」
「喲……沒有仙法師承,也能勝得了我的弟子,看來這山下要變天了。」
老者一臉古井不波的說。
張東陽見他並沒動怒,稍稍寬慰。
心想,自己雖然是殺了其弟子,但老者作為神仙,必定能分辨是非,估計並不礙事。
當下便繼續硬著頭皮問:「老神仙是否血魂宗的人呢?不知能否讓小子搭乘你們的飛舟,前往安龍大陸?」
老者聞言,哈哈大笑:「小子膽子不小啊!殺我弟子,還想搭乘飛舟?且不說轉身我將殺你為弟子報仇,就算我不殺你,你付得起飛舟的費用么?」
張東陽弱弱的問:「飛舟費用如何算呢?若是老神仙願意成全,小子自然想辦法湊足便是。」
「往來一趟安龍大陸,最少得花兩百枚靈晶。」老者輕蔑的看了他一眼。
「知道什麼是靈晶么?一枚靈晶就是一百靈石,一靈石就是一百金錠,若是換算成山下的銀毫,就是兩千萬枚,你付得起嗎?」
「靈晶?靈石?」
張東陽聞言一頭霧水。
金錠、銀毫都是通用貨幣,這靈晶和靈石,少年卻是從未聽過。
不過聽老者說換算下來,需要兩千萬枚銀毫,那靈晶靈石,自然就是極其貴重的東西了。
老者看著他,不斷冷笑。
「眼下我們整個血魂宗金庫,也不過存有七八百枚靈晶,你若是拿得出兩百枚來,金某可以考慮不殺你,區區一個山下記名弟子,倒也不在乎的。」
唉!且不說靈石靈晶不知為何物,就是兩千萬枚銀毫,對張東陽來說,都是天文數字啊。
何況自己還殺人徒弟,看來今日凶多吉少了,如何是好呢?
張東陽知道,跑是跑不掉的。
人家區區一個山下記名弟子,自己都是費老大勁才得手。想對付這些高來高去的老神仙,自然是半點勝算都不會有的。
當下只能繼續硬起頭皮問道:「這麼高的費用,小子確實付不起,請問老神仙,還有其他法子么?」
「其他法子?……」
老者忽然想起,明日宗門的血祭之禮,不正好缺一童男么?
眼看跟前這少年,莫約也就十二三歲,勉強還可以湊個數,當下殺了他是省事,倒不如抓回去,明日祭禮一過,自然就替徒兒報了仇。
轉念這麼一想,老者便笑眯眯對張東陽說:「其他法子,也是有的。」
張東陽見事情有轉機,非常開心,便拱手急急問道:「什麼法子?還請老神仙不吝賜教。」
老者撫了撫鬍鬚,緩緩說道:「這法子嘛……倒也很是簡單,你隨我回宗門,自然就知道。」
話音一落,老者猛然伸手扯住張東陽,倏地升空而起,急速御風向連天山方向掠去。
蒼茫夜色中,一老一少,宛若兩隻飛鳥,穿過黑暗迷霧,投入山林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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