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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赤焰三劍

  一聲「慢著」,小道士頓時驚慌失色。

  只見曹荀倏地伸手,拉住他的手腕,笑眯眯的看著他說:「小道長,再嘮嗑嘮嗑?」

  「貧道還得趕路,不聊了,不聊了。」李逍一個勁搖頭。

  「這可就不善咯……你趕路前,咱倆怎麼也得再聊一金毫天才行嘞!來來來,鬆開手掌看看,春字缺有一橫。」

  道士聞言,頓時滿頭大汗,更加用力想要甩開曹荀的手。

  只是曹荀哪裡捨得鬆開,將道士的手掌輕輕一掰,一枚金毫就從道士手心掉落。

  「叮……」

  眾人俯身一看,果然金毫正面的春字,缺了一橫。

  「小道士,你這點江湖雜耍,也敢拿來曹某面前賣弄?」

  王軻與曹荀相視,哈哈大笑。也不管那叫做李逍的小道士,滿臉通紅落荒而逃。

  又一日,眾人進入始興郡地界,官道途經一山,山上有一道觀,名喚:魚機觀。

  學生們不由想起前些日子的小道士測字,不禁紛紛哂笑。

  俞敏打趣問先生曹荀:「該不會是那李逍的賊窩吧?」

  曹荀用指頭敲了一下她腦袋,笑眯眯說:「此乃女冠修行之地,小玉米可不能亂說。」

  而後又轉頭問王軻:「此地曾發生一道門公案,師兄知否?」

  王軻點點頭,對眾學生說道:「昔年此地有一女冠,樣貌才情皆十分出眾,因此引來不少文人墨客,爭相一睹芳容。」

  「有一日,女冠懷疑其婢女與香客有私情,就將其鞭撻致死。後來有人告至府衙,原本按律僅需流放千里,只是當時府衙主官性格暴虐,最終直接將其判死,引起朝野轟動,意見紛紛。」

  曹荀補充道:「當時朝野爭議的焦點,主要是婢女的身份,究竟是婢女還是弟子?依律,若是婢女,主官判死過重,若是弟子,判死不冤。」

  曹荀沉思一會,又接著說:「其實,凡事不能只看一面。單純看公案,女冠判死判流放,都是罪有應得。但這道公案,更應該讓人深思的,是悲劇的根源。」

  「其實,每一個人的性格形成,都與自身經歷不無關係。」

  「單單說這女冠,經歷就蠻是可憐!早年嫁做貴人侍妾,遭大婦妒忌,被逼出家當了道士,後來與當時的狀元郎相戀,卻又因其出身,狀元郎不敢娶她。此為其一。」

  「其二,女冠素來恃才傲物,難免多有得罪尋蜂問蝶的文人墨客。故而案發後,重判呼聲頗高。」

  王軻笑笑問:「以師弟看,女冠冤否?」

  曹荀笑而不語。

  只是當大家都走去觀賞詩詞石刻時,方才自言自語了一句:「這種敢於反抗禮教,敢於追求愛情的女子,可惜了……」

  沒想到跟在他背後的俞敏,竟然悄悄記下,去那大殿處,默默上了三柱山香。

  如今,秀竹鬱郁的魚機觀,早已沒有昔年的熱鬧風光,山嵐深濃的山頂上,遊人寂寥。

  只見那大殿門口的蒼柏下,瘦黑瘦黑的小姑娘,凝神遠眺,不知道是在思念家中的爹娘,還是錫豐山腰的張東陽…… ……

  紫鷳閣這頭,群雄已順利救人回來。

  饒雲歌換過一身衣服,背負失而復得的雪痕劍,衣袂飄飄,又是一冷艷女俠。

  只是再見到唐一白時,神色之間,不察覺掠過一絲絲羞澀。

  當然,按照此前的約定,饒雲歌也沒為難唐一白與張東陽,而且還主動提議,等詹大雄醒過來,再送他們一起出島。

  而老當家李秋平,得知他們是王珂的學生弟子后,態度也非常熱情,半點沒有將他倆當做敵人看待。

  不僅安排了上好客房入住,也撤去暗中監視的人手,任由他們在島上隨意遊覽。

  後來,還特地帶唐一白、張東陽,去往石島拜見金銀靈蛇。

  李秋平毫不遮掩的告訴他們,這兩位蛇仙是白浦島的供奉,也是她們白浦島一直隱藏的底牌。

  當然,李秋平這舉動,內里也包含有另一層意思,就是讓他們回去向隋剛轉述,死了再來進攻白浦島的心思。

  二人不笨,自然是心中有數。

  更何況二人見那兩條靈蛇,居然能口吐人言,確實也很是震撼。

  再加上邊上田家倆兄弟,說起靈蛇之神威,更是令人心有餘悸。

  唐一白與張東陽,都暗暗慶幸自己沒有對上靈蛇。心裡不斷地嘆息,此次討海軍大敗,果然是在情理之中。

  不過,張東陽心中也有些痒痒,很想拔出泰阿劍,試試靈蛇會否害怕?

  只是出於「禮貌」,也就只能痒痒而已,最終還是沒敢拔出劍來。

  唐一白忽然想起岩洞中饒雲歌所言,就問田家二兄弟,是否認識自己的師父王軻?

  田家二兄弟楞了一下。

  要說,這事還真不好講,若是要講,還得把握一個度,講多講少似乎都不對,很不好拿捏尺寸。

  兄弟倆看了李秋平一眼,見她不做聲,乾脆就假裝沒聽見,也不做回答。

  到了晚飯後,饒雲歌來請,說是母親邀他與張東陽二人,前到廂房敘話。

  如今女兒平安歸來,李秋平精神煥發。她不斷打量著眼前二人,良久才單獨望向唐一白。

  「你師父身亡當天,你是不是帶著五十名朝天監內衛,前往鸞瓶山追殺他?」

  唐一白聞言一驚,神情十分激動。

  「老當家何苦栽贓於我?當年我去鸞瓶山,並非大逆不道追殺師父,而是奉命前去維護群雄秩序。」

  唐一白心中委屈至極,但看著李秋平依然一臉嚴肅,並不像故意栽贓或者開玩笑,心中一個咯噔,也很快就反應過來。

  頓了頓,苦笑道:「當時皇上確實另有密旨於我,讓我見到師父,勸他認個錯,事情也就揭過去。不過等我見到師父,師父他已經自殺身亡了。」

  李秋平見他神情不似作偽,便嘆了一口氣,笑笑說:「此事或有誤會,但你師父『自殺』,確實與你有關。當時我就在王軻先生身邊,先生見你帶著內衛滿山尋找,才心灰意冷下了『自殺』的決定。」

  唐一白聞言,頃刻淚流滿面,喃喃自語說:「是我害了師父.……我只是想見師父一面而已,沒想反倒是害了他。」

  李秋平又望向一頭霧水的張東陽,笑笑問:「先生可好?」

  張東陽楞了一會,這才反應過來,看了看唐一白,又看看李秋平說:「先生很好,眼下帶著我幾個同窗,正在外面遊學,我並不知道他們的去向。」

  李秋平伸手摸摸張東陽的頭,笑容可掬的連聲說:「很好,很好,你這孩子,我喜歡。」

  轉頭又見依然沉浸在悲傷中的唐一白,面色枯槁,李秋平頓時心有不忍,便低聲道:「若有機會再見師父,你再和他慢慢解釋吧。」

  唐一白默然無語,眼角淚花閃爍。

  其實,人生就是種種相遇,種種誤會疊加而成。只是,有些相遇不過是偶遇,有些誤會,卻找不到冰釋的機緣。

  因與果,往往都在冥冥中.……

  等唐一白情緒漸漸平復,李秋平忽想起一事,就問起他當日在山崖上,與雲歌對拼的最後一招,為何有那麼浩大的威力?

  其實,此事唐一白自己也搞不清楚,在岩洞那會,他也曾與饒雲歌討論過,最終雙方都認為,可能是這兩招,都來自世外高人所傳的緣故。其中的蹊蹺,還得等以後見到師父,才能明白。

  的確,世間很多奇怪事,不是凡夫俗子所能明白。眼下這幾人都不知道,這山上山下,實際上如同天與地的區別。

  到了夜裡,唐一白翻來覆去睡不著,心中依然充滿對師父的內疚。

  想了想,就對張東陽說:「師弟,如今你偶得神劍,師兄我將家傳的赤焰三劍,以及師父所創的第四式,一併教與你,來日若有機會,你替我問問師父,為何與饒雲歌那一招同時使出,威力極其浩大?」

  張東陽大喜,正愁著有神劍沒劍招,背著泰阿劍有些尷尬,沒想白撿一個師兄,還錦上添花教劍術。這等好事,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啊。

  只是沒想到赤焰三劍好學,第四式卻是練到第三天,即將離開白浦島時,仍然不過是依樣畫葫蘆,毫無師兄使出的半點威力。

  還好唐一白一直安慰他,說自己也是歷經七八年,這兩天方才小有所成。並一再囑咐他,這一式重在心法與內氣運轉,急躁是急躁不來的,得日後慢慢去領悟。

  這三天里,張東陽不僅發奮練劍,還偷偷瞅了個空,跑去原本袍澤們的隱藏地附近尋找。

  可惜那裡除了混雜的腳印外,找遍過附近幾里地,也沒有半點他們的蹤跡。

  後來又私下問過饒雲歌,確定島上並無關押其他軍士,不禁有些傷心和惆悵。

  幸好詹大雄果真如期醒來,張東陽這才有了些許喜色。

  三人商量了一下,婉拒掉李秋平和饒雲歌說再休養幾日的邀請,在第四天的凌晨,乘船離開了白浦島。

  怒海之上,晴空萬里,白雲蒼狗。

  三人這一去,萬萬都沒想到,前路還有一場劇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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