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鳳凰台上憶吹簫
天氣越來越熱，不知不覺已然盛夏，山中的蟬不知疲憊地鳴叫著，直到太陽落山。山腰處有個大湖，湖中長滿了荷花荷葉，從這頭延至那頭，碧綠的一片。秦拂月每天吃過晚飯，暑氣消過後，喜歡在那邊散步。
這天秦拂月在自己屋裏吃過晚飯，便去沐浴，洗去一身的沉悶和疲憊。頭發半幹未幹，拿了跟發帶簡單地束在腦後，穿了件柳黃色的裙子，上麵是秦拂月自己繡的淺色雛菊。當然，刺繡這門手藝也是她這一世學會的，雖然說不上精通，卻也拿得出手，隻是秦拂月是個對刺繡要求細致的人，所以她繡的成品隻有幾件，衣裳也隻有這一件出自她手，所以很是珍愛。今日外麵晚風徐徐，令秦拂月心情十分舒快，就找了這件衣服穿上去散步。
出了大門往下走，山風有些大，吹得秦拂月很涼快，緩緩往下走。走到山腰處，聽到湖邊傳來一陣蒼涼、悠遠的簫聲，有些好奇是門中哪一個人在這裏，就往簫聲處走去。
走到湖邊，看到不遠處一個男子背對著自己，穿著白衫，長身玉立，好似墜入凡間的謫仙。秦拂月見天色還有些明，想是應該不會是神魔鬼怪，便走過去，走近一看居然是顧洵，修長如玉的手指扣著玉簫，一時倒是看不出玉和他的手哪一個更剔透，綰住的長發被風輕輕吹起，秦拂月不舍打破這幅畫麵，站在旁邊聽著。
顧洵吹完將玉笛拿在手裏，走去秦拂月身邊，笑著說：“師姐每天都過來這裏？”
秦拂月點頭：“師弟怎麽今天也來這吹簫？”
顧洵看著秦拂月問：“師姐不喜歡我也來這裏嗎？”
秦拂月站得跟他很近，有些緊張：“怎麽會？師弟，你吹得是什麽曲子？”
顧洵回道：“鳳凰台上憶吹簫，師姐知道這首曲子嗎？”
秦拂月搖頭，她沒學過樂器，自然不知道。
顧洵耐心解釋：“這個詞牌名出於一個傳說，春秋時期莊穆公的女兒弄玉公主和她的夫婿蕭史笙簫和鳴，引來龍鳳，兩人在鳳凰台上升空而去。”
秦拂月望著顧洵，聽他語氣認真地跟自己講這個故事，顧洵見秦拂月盯著自己，也看著她的眼睛，看得秦拂月臉騰地一下變得通紅，趕緊收了目光。
“師姐想學簫嗎？”
秦拂月不知道顧洵問他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疑惑地看著他。顧洵笑了：“如果師姐想，可以跟我學。”
秦拂月聽到他說教自己簫時，心底某處柔軟被觸及，她知道那是心動，他要教她是否也是對自己有好感？
顧洵見秦拂月沒說話，以為她不願意：“既然師姐不願意，那就算了。”
“我想學，師弟保證教會嗎？”秦拂月笑著問。
“自然。”
“那等到學會我才交學費，師弟可不要半路放棄。”
“不知道師姐用什麽當學費？”顧洵靜靜看著秦拂月。
秦拂月心想：用我自己可以嗎？但這隻是想想，回道：“當然由師弟決定。”
顧洵點頭：“那以後每日下午抽一個時辰去我那裏學習。”
秦拂月也答應下來，天色也暗了，兩人便往回走，一路上很安靜，隻有路邊的蟲子在叫。秦拂月走在顧洵右邊，很想找些話題跟顧洵聊聊，卻一下子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好，有些鬱悶，這麽好的機會用不上。
正亂想著，也沒注意腳下，一下子扭了腳身子一矮，顧洵一把摟住她的腰，把她扶起來：“沒扭傷吧？”
秦拂月發誓自己不是故意扭到腳的，隻能怪山路崎嶇，紅著臉搖頭說：“沒事，隻是一下沒走穩 。”
顧洵見她還能繼續走，知道沒扭到，就跟在她旁邊，兩人回了院，秦拂月跟他在路口分別，自己回了房。躺在床上秦拂月還在激動，想到每天可以和他相處一個時辰，心裏就跟灌了蜜似的，腦子裏全想著明天應該穿什麽衣服，還要去找爺爺要一管簫。
上午去爺爺那裏學武的時候，就纏著爺爺要簫，說自己想學。爺爺無法，再儲物庫裏找了半天，找了一管白竹做成的玉屏簫，拿給秦拂月。秦拂月拿著簫眉開眼笑，爺爺看了還納悶：“你這丫頭怎麽好好地想起來要學簫？之前讓你學樂器，你還不樂意。”
秦拂月撒嬌：“我聽了師弟吹簫，可好聽了，就也想學。”
爺爺了然：“別看別人吹得好就羨慕，你既然想學就要堅持下去，可別偷懶！”
秦拂月點頭，心想：我天天都想去看他，才不會偷懶呢！這就是一個人的魅力啊，顧洵讓學習變得不再枯燥，生動起來，讓秦拂月前所未有的想要認真學習。
下午坐在藥室，耳朵聽著師叔講解醫理，心思早就飛到顧洵身上了。師叔正講得唾沫橫飛，見秦拂月歪著頭傻笑，一巴掌打過去，打得秦拂月一跳，摸著頭說：“師叔，你幹嘛打我啊？發型都被你打亂了。”
師叔哼了一聲：“我還以為你鬼附身了呢。”
秦拂月氣短：“師叔，我今天要早些回去，還要去學簫呢。”
師叔斜了她一眼，不大相信：“別是一時興起吧。”
秦拂月把書收收：“師叔，這就是你門縫裏看人了，我要回去了，明天再來。”
師叔嫌棄地揮揮手：“走吧走吧。”
一路上蹦蹦跳跳，回了屋子，就跑去照鏡子，理了理頭發，又去翻衣櫥，既想穿得好看點，又怕太刻意，選了半天，挑了件蓮青色撒花煙羅裙，既襯得秦拂月皮膚晶瑩，又顯得氣質沉靜。穿好衣服，就拿著簫去找顧洵。
顧洵住的院子在西邊，隻隔一點路，進了院子，管家見她來了，很是客氣：“秦姑娘來了？公子在書房裏。”引著秦拂月到書房門口，敲門進去。顧洵坐在書桌前聽夫子講課，見秦拂月進來，就笑著對夫子說：“老師，今天就講到這裏吧，我晚上再溫習一遍。”
夫子恭敬地答應，就出去了，顧洵起身招她過來坐下，拿過她手裏的簫看了一下：“這竹簫小巧精致，倒是很適合你，先學坐姿和手型。”
秦拂月拿著簫端坐著，按顧洵的指示持簫，顧洵說：“師姐，手指盡量放鬆，成弧形。”
秦拂月重新調整了一下，顧洵看了說：“師姐學得很快，那就教你本調吧。”
秦拂月聽顧洵誇她有些不好意思，點頭答應。顧洵靠得很近，教她吹本調，秦拂月聞著顧洵身上的香味，有些緊張，老是出錯。
顧洵倒是有耐心，一直指正，秦拂月調整下心態，認真聽著顧洵的指導。一個時辰過得很快，秦拂月起身告辭，顧洵將她送至門口。
以後的每日，秦拂月都按時過來學習，有時顧洵教她新的課程，有時秦拂月溫習前天教的課程或者自己練習時，顧洵就做自己的事情，寫字看書。午後的學習時光總是快樂的，有時秦拂月還會帶些點心過來，一起吃吃點心喝喝茶，討論討論功課。開心的時候總會覺得日子很快，仿佛一眨眼一天就過去了，秦拂月想：要是這樣的時光一直過下去該有多好?每天上午去爺爺那裏學武，下午就師叔那裏學醫，然後就到顧洵這裏學簫，晚上的時候去散散步，或者待在房裏練練字、看看書，連憂愁是什麽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