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風獅不會鎮邪（下）
悠希那提供的情報，既多且雜。像是一個萌新情報商一股腦把自己知道的東西都交出去的感覺，而一個萌新情報商是沒辦法在階層都市最下層這種地方生存下去的。
「這到底是有多恨我啊，都給你六千合成玉了就給我這樣的情報資料。」瑪琳苦笑著翻了翻厚厚的資料，感慨道。
「這就要問你自己當初到底怎麼得罪她了。」牧毫不留情地吐槽，「而且聽那意思，當初還有五個人為你死了？」
「嗯，為了傳遞一份重要的情報，還一副熱血上頭地說什麼要把夢想託付給我……拜託我們當時認識才不到半天，就這麼輕率的把夢想託付給我沒問題嗎？」瑪琳搖頭，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所以我說了一廂情願這種事是吧。」
「好吧，那的確挺鬼扯的。」牧聳了聳肩，表示認同。
瑪琳不再言語，席地而坐，開始有條不紊地瀏覽起手上厚厚的資料來。
見她進入了工作狀態，牧抿了抿嘴，變戲法一樣從懷裡掏出幾罐咖啡，扭過頭小聲對塔露拉說道：「借個火。」
對方一臉迷茫，眨了眨眼睛，很明顯沒能領會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
「大半夜干這種費腦子的活，得給她準備點糖分和咖啡因，而且要喝熱咖啡才行。」語畢，她把手中的咖啡塞進塔露拉懷裡，「所以就麻煩你啦。」
塔露拉臉上哭笑不得，卻也沒說什麼，調整源石技藝的火力幾下就把咖啡燒熱，而另一頭牧準備好了水杯，把燒熱的咖啡都倒了進去，放在瑪琳的身邊。
沉浸在諸多信息中的瑪琳完全是下意識地端起杯子，小口小口地抿著咖啡，眼睛完全沒有離開另一隻手上拿著的文件，彷彿從一開始就知道杯子里肯定是熱咖啡一樣。
塔露拉饒有興緻地在旁邊看著，兩人的默契讓她有些驚訝的同時又感到羨慕。
不過現在的瑪琳沒心思關注身旁這倆人的情況，她正在全力從這些混亂繁雜的情報中挑出有用的部分。
在龍門時領她入情報商這一行的老先生曾經給她講過一個故事：
曾經有條河，河兩邊是原本相安無事的兩國。結果因為在河邊洗衣服上下游的問題，兩邊的姑娘產生了矛盾，接著上升到了兩村之間的爭端，最後發展到兩國之前的戰爭——以其中一國國王身死國滅為結局。
這是炎國歷史上真實發生過的故事。
「你也許只是看到了兩個姑娘因為洗衣服爭執，但是潛藏在這爭執下面的是兩邊積累下來的矛盾。所以不要放過任何細節。」
——我知道，老師。但是眼下的細節有點多啊。
瑪琳又呷了口咖啡，溫熱苦澀的液體讓她精神一振，再度投入到閱讀中。
風獅城最近發生的事情不少，但是城內發生的事情沒有多少深挖價值，反倒是城外發生了不少事情值得深究。
第一起是兩個月前，風獅城領屬北部的伊川町遭遇天災，農田損壞，村民全部死亡。兩周后是第二起，東北方向的信山町同樣遭遇天災。緊接著正東的富田鄉、東北的永藏村、東南的梨船町，接連五個村莊遭遇天災無人倖存。
這五條情報被瑪琳單獨抽出放在一起。
按理說在第二個村莊遭遇天災襲擊的時候，這座城市的天災信使就應該被問責了才對，更不用說連續五座村莊遇襲這種事故是可以直接處決天災信使換人上來的大問題，然而風獅城的天災信使毫髮無損。
——就算這個天災信使後台再硬，在面對五次天災毫無作為的情況下也頂多只能保住性命而已，而現在這種彷彿無事發生過的情況……襲擊村莊的真的是天災嗎？
風獅城現任大名長月邦忠是在上個月開始大量徵收合成玉的，為了製造合成玉他也大量徵發感染者在風獅城所屬的源石礦藏中開採源石進行加工。
城中的軍隊目前正在西北邊境集結，理由是北朝的軍隊近日在邊境地帶有不明動向，引起了上層貴族的警惕，需要駐兵防備。
大量的合成玉需求、軍隊外出力量不足、連續被天災襲擊的村莊、安然無事的天災信使，有用的情報匯聚在一個方向，似迷霧中的一絲光亮。
「牧，合成玉最主要的使用方向是什麼？」瑪琳突然開口提問。
如果博士在這裡的話，一定會不假思索地回答「幹員尋訪」這四個大字吧，但是合成玉的用途並沒有字面上那麼簡單。
被問到的牧不假思索地答道：「它曾經是重要的傳導原件，現在是人事交互關係中令人信服的象徵物。泰拉大陸上主流人事獵頭公司都接受合成玉作為支付手段，同時各大傭兵組織也以它作為重要的通用貨幣。」
瑪琳沒有評價這個答案，而是用手指輕輕敲著一頁情報：「風獅城的大名，在大量徵收合成玉。」
牧知道，這是瑪琳有所收穫的表現，於是順著她的話講了下去：「這說明，他需要這些合成玉來聯絡人事獵頭公司，甚至雇傭大型傭兵組織。」
「是有戰爭要發生了嗎？領主雇傭傭兵來為他打仗不是很常見的事情嗎？」塔露拉給出了自己的猜想。
瑪琳搖了搖頭，解釋了起來：「在東國之外也許很常見，但是在東國，不允許外人參與到東國的內戰這個潛規則無論是南朝還是北朝的大名都在嚴格的遵守著，如果有人違反的話會被八大家族聯合攻擊。」
「那麼答案只有一個了不是嗎？」牧突然笑了起來，「風獅城的大名需要傭兵，但是這些傭兵要對抗的目標並非東國的軍隊，而是其它什麼東西。」
其它什麼東西。
牧的話讓瑪琳更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低下頭整理地上的所有資料收好，又把手邊仍有餘熱的咖啡一飲而盡。
「風獅城大名需要一群傭兵來對抗的，大概是天災，而且是已經連續毀滅了五個村莊的天災。」
「哇哦。」牧用毫無感情波動的感嘆回答了瑪琳的話，「如果他沒瘋的話，那就是這個天災是個傭兵能解決的活物。」
「可就算是活物，那也是天災級別的活物。」塔露拉接過話頭，「你有什麼打算嗎，瑪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