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會面與邀請
「沒想到驚蟄大人已經調查到這一步了。」代號射聲的男人聲音刻意壓得很低,「還是說大人是挖掘了前代三法司主官們留下的情報呢?」
「這我上哪知道……不過我說啊,我們一定要這個樣子對話嗎。」瑪琳苦笑道,往右後方瞥了一眼。
「別往我這看!」男人小聲但有力的駁斥道。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平江一處人跡罕至的小公園,在一雙背靠背的長椅上,兩人成對角線背對坐著交談,射聲的手上還拿著掩飾用的報紙擋在臉前。
「跟特務接頭似的,真是誇張。」瑪琳翻了個白眼,抬頭望天,潔白的雲層正被逐漸落下的夕陽染成橘色。
——這一天過得……真夠漫長的,從一大早到下午全是破事……算了,等下去吃點什麼好了。
她隨意地把手墊在腦後:「話說你不是會奇門遁甲嗎?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用的那個。如果這麼擔心我們的對話被別人聽到的話,直接再來一次不就完事了?」
射聲沉默了片刻后咬牙切齒地回答:「你知不知道施展一次那個規模的奇門遁甲要用多少源石?你以為奇門遁甲是什麼,大白菜嗎?」
「哈,那讓你煞費苦心準備的下馬威全都白費了還真是抱歉啊。」瑪琳嗤笑出聲,接著漫不經心把話題帶了回來,「的確,三法司的人把整個靖原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踏白營所說的證據。」
「他們自然找不到任何證據,因為那種東西從一開始就不存在。」男人悶聲說道。
他大概是把報紙蓋在嘴上,以防止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吧。
「可恨那暴君竟然認為陳述事實的大理寺卿不忠!之後踏白營的人又誣衊把皇命透露出去的人是三法司內的屬官!」
「哦?」瑪琳微微眯起眼睛,放在椅背上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那麼,把皇命透露給射聲營的人是誰——可別跟我說不知道,你剛剛可是一口咬定踏白營是在污衊三法司的。」
射聲沉默了,瑪琳也沒有催促他,而是繼續盯著天上的雲朵。
「當時來到丁將軍府上傳訊的人是皇宮內的女官,更多的信息我現在還不能透露給你。」
——原來如此。皇室和近衛軍的聯姻這種事在哪個國家都一樣呢。如果是從宮內傳出消息出來給禁軍的話,倒也說得開。
「好吧,那麼這個問題算是解決了……下一個問題:用弓箭刺殺皇帝的人,你有相關的情報嗎?」
「的確,從一般的考慮方向來講,能用弓箭刺殺皇帝的人也只能是射聲營的人了。」射聲苦笑了一下,「但是有一件事你要知道……就算是能開五石弓的丁泓將軍本人,也無法用弓箭刺殺皇帝的。」
瑪琳愣了一下,接著若有所思地認同道:「你說得沒錯。」
理由其實沒什麼複雜的,只不過是皇室的御用衣物都受到了法術的保護而已,在皇室的血脈作用下,炎國皇帝應該算是這世界上最安全的個人了。
定風加護、去疾避毒、冬暖夏涼……炎國的術士們就好像是附魔祝福不要錢一樣給皇帝的衣物施加了一層又一層的法術。誇張點說,恐怕穿著龍袍的炎國皇帝能硬抗一個拿轉輪銃的教宗騎士打光一個基數的彈藥也沒準。
相比之下在瑪琳之前看過的作戰錄像里出現的那些防禦法術,如鐵質化什麼的簡直弱爆了好嗎。
「尋常兵器與普通的源石技藝可沒辦法動皇帝分毫。」瑪琳沉吟了起來,接著嘴角微微上揚,「那麼,有斬龍之力的赤霄劍又如何呢?哦……所以刺殺了先帝的不是赤霄劍而是赤霄箭嗎?」
「也許吧,不過那也跟射聲營沒什麼關係了。」射聲站起身來,「有人來了,下次再交換情報……還有,我們不能見驚蟄大人一面嗎?」
「不必著急,時機到了自然會讓你們見面的,如果說你能夠讓丁捷一個人來的話,也不是不行。」
「很遺憾,我對你的信任程度還沒到這一步,魔族。」射聲壓低帽檐,用餘光掃了瑪琳一眼,這般說了。
對此,她咧開嘴,笑著回答道:「真巧,我這邊也沒有信任你們到那一步來著,老蜥蜴——呿,跑得倒是挺快的。」
男人已經消失了,連個影子都沒留給她。她無奈的搖搖頭,從長椅上站起來,用手指撣了撣自己衣服上的灰塵,接著又伸了個懶腰——唯獨沒有管已經站在她面前幾米處的幾個人。
不過那幾個人也沒有管瑪琳的動作,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等她而已。
「所以,幾位找我又有何貴幹?」活動完筋骨的瑪琳抬起頭,看著眼前一直在玩深沉的幾個炎國術士。
「主欲見君,請從我行。」為首的那個男人說道,語氣平靜的完全想不到就在昨天晚上這人剛被他們邀請的對象打了一頓來著。
「今天沒戴斗笠啊。」瑪琳微微挑眉,臉上的笑容讓人看不出她的本心,「我昨晚不是說如果有事找我的話就白天早點來嗎?現在太陽都快下山了,可是一點也不早啊。更不用說你們這樣也一點也不正式——喂,我只是說著玩的,別這樣。」
四個人的反應屬實讓瑪琳感到出乎意料:他們跪伏在地,對她行了炎國最正式的禮節。
「昨夜多有冒犯,惟望海涵。」
「你們還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說人話。」瑪琳嘆了口氣,「話說回來我要是不跟你們走,你們是打算就這麼一直跪著,還是打算一路跟著我直到我改變想法?」
「非也。」
他們直起了上身,掏出小刀比在自己的脖子上。
「若難從命,則吾等死。」
「太誇張了喂。」瑪琳只感覺自己的眼睛在跳,眼前幾個人的行為已經超出她的常識概念了,「我只是拒絕了一個邀請而已,你們至於——」
他們用實際行動回答了:至於。
如果不是瑪琳及時放出血蝴蝶攔在刀鋒前面的話,這會她已經被濺了一身血了。從法術上回饋來的力道給出了這個毋庸置疑的答案。
「簡直就是以命來要挾我。」她無奈的搖了搖頭,「我說,你們沒有家人嗎?不要隨便捨棄生命好吧?」
他們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瑪琳。
——啊,這時候突然想起博士講過的笑話了,「放開我,我還有家人」的那個。
事情陷入了比較麻煩的情況。
對方就算捨棄掉這四個祖家出身的術士也一定要見她,那麼在這種情況下她如果仍然選擇拒絕的話,那下一次來的恐怕就不是邀請而是攻擊了。主動和一個陌生勢力撕破臉皮可不是什麼明智的做法。
尤其這是個能夠隨時捨棄四個祖家術士的勢力,背後力量只會更可怕。
在腦子裡整理了一遍思路之後,瑪琳反而笑了起來:「雖說筵無好筵會無好會……不過也無所謂了,我就跟你們走這一趟吧。」
「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