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假面不會唱歌（中）
舞會的場館是一間洋館。
在場外戒備的法術甲胄數量從側面反映出這間洋館主人的身份不凡。也讓瑪琳開始好奇自己的請柬究竟是以哪方勢力的身份得到的：在打開那封請柬之後，負責接待的人員表情明顯恭敬程度上升了一個級別。
「不過話說回來，維多利亞人還真是紳士。」
瑪琳環顧著舞會場中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的人們。
「就只是看著而已，沒有人上來騷擾我們。」
「不，我覺得應該是一般人也不會有勇氣去邀請一位薩卡茲女士做自己的舞伴。」挽著瑪琳臂彎的牧吐槽。
瑪琳笑了起來，放開了牧的手臂：「哼~那麼，我身旁這位美麗的天使小姐，你願意做在下區區一名薩卡茲的舞伴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沒問題嗎？」
面對瑪琳對自己伸出的那隻手，牧有些猶豫。
「我們不是還要和人接頭？」
「沒關係啦，既然對方現在還沒找上來，大概是還沒有發現我們，或者還沒有到和我們正式會面的時機。」
「所謂山不走向我，我就走向山嗎？」牧握住瑪琳伸出的那隻手，「事先說好，我可能會踩到你的腳哦。」
「沒關係，你只要記住一點：舞蹈其實和戰鬥差不多，然後跟著我的節奏就可以了——放心，作為主導舞步的人，不讓舞伴出醜是基礎。」
瑪琳牽著牧來到舞池中，在維多利亞風格的舞曲中邁出了舞步。
對於在場的觀眾來說，那是十分奇妙的光景。
酒紅色的薩卡茲，淺粉色的薩科塔。
或者說，魔族，天使。
對於常年對外征戰的卡茲戴爾來說，拉特蘭是他們一直以來的對手、宿敵。作為兩個國家的主體種族，薩卡茲與薩科塔就像自古以來流傳的各種傳說一樣互相敵對著。
然而現在在舞池中央舞蹈著的二人卻又那麼和諧，踏出的每一步都十分默契，用她們自己的步伐應和著樂隊的演奏。
也許是因為二人的舞蹈過於耀眼，在她們周圍跳舞的人們紛紛讓開了位置，將舞池讓了出來。
沉浸於舞蹈中的瑪琳與牧並沒有在意這些，微笑著的她們，眼中能看到的只有彼此。
因為她們從來都不會在乎別人會說些什麼。
注意到舞池中情況的樂隊悄悄比了個手勢，於是接下來，舞會的音樂由維多利亞風的優雅轉化為玻利瓦爾的熱情，將整個舞池變成屬於她們二人的舞台。
「真是壞心眼啊，演奏者們。」牧小聲嘟囔著。
「那就更不能讓他們得逞了，還能跟上我的腳步嗎？」
對於瑪琳的低語，牧抬起頭，看著那雙飽含笑意的紅色雙眼。
「那要看你了，不是嗎？」
隨後，她們的舞蹈從優雅轉為熱情，就像那些來自玻利瓦爾的佩洛人一樣。
迅捷的舞步讓周圍的觀眾們情不自禁的為她們打起了節拍。
在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的同時，瑪琳和牧也完美的停下了舞步，相互依偎著的二人彼此能聽到心跳的聲音。
「你臉好紅啊。」
「你不也一樣？」
「我那是劇烈運動之後的結果！」
「是是。」
瑪琳笑著，放開了牧，向周圍為她們舞蹈鼓掌致敬的觀眾們躬身致謝。在鼓掌的人群中，她看到了一個不久之前才剛見過的身影。
「看來，這場舞沒白跳。」
她微微挑眉，謝絕了其他人的問候，拉著牧走向了露台。
在那裡，一位中年黎博利紳士背倚著欄杆，搖晃著手中的紅酒杯。
「真是讓人印象深刻的舞蹈，沒想到二位還有這方面的才華。」
他打了個響指，灰白色的貓頭鷹抓著藤籃從黑夜中出現，停在了露台的桌子上。
「在談正事之前，先喝一杯吧？放心，塞拉芬娜也準備了果汁。」
「多謝，還真是有夠貼心的。」
瑪琳接過牧取出的果汁一飲而盡，接著看向那位紳士。
「說實話，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無音梟先生你……話說你很閑嗎？」
「怎麼可能。」無音梟接過那空了的杯子，放回藤籃中，「我在這場舞會裡只是作為伊比利亞地區某個勢力的代言人而已。」
「伊比利亞？」瑪琳微微眯起眼睛，「居然不是作為那位女士的代言人嗎？」
「哈哈，這就像瑪琳小姐你拿著謝拉格喀蘭貿易的邀請函一樣，都只是為了介入這場舞會的掩護而已。」
「這我還真不知道……原來那封邀請函是對喀蘭貿易發出的嗎？看來那位老闆對博士是相當的信任呀……」
「那些事情就不是我一個外人可以置喙的了，不過在維多利亞的話，的確喀蘭貿易的牌子更好行事一些：這裡的貴人可離不開謝拉格提供的日用品。」
無音梟聳了聳肩，親手為瑪琳倒了一杯紅酒。
瑪琳拒絕了對方的好意：「酒的話，還是談完正事再喝吧。」
「如你所願。」
無音梟說道，右手輕輕拍了拍塞拉芬娜夫人的腦袋，那貓頭鷹向前邁出了幾步。
「請把你右手腕上的那個手鐲給塞拉芬娜看看，這樣情報傳達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這樣么？還真是有夠神奇的。」
瑪琳注視著那隻貓頭鷹雙眼像攝像頭一樣掃描自己手鐲的動作，感慨道。
「那麼，既然接下來還有時間……我就給諸位介紹一下維多利亞現在的局勢吧。」無音梟向瑪琳舉杯示意了一下，「當然，也不需要介紹太多的情況，重點放在接下來你們二位要去的烏爾斯地區的情況就好了。」
烏爾斯與康納奇目前處於邊境摩擦的狀態，雙方積怨已久，不過這次爭端的起因卻很有趣：烏爾斯一頭用來尋找源石礦脈的感染公牛在邊境線的位置發現了新的源石礦藏，可是康納奇的主人卻宣稱那頭公牛是他的所有物。
「無恥的烏爾斯竊賊偷走了我的財產在我的領土內發現了源石礦，那麼這源石礦理所當然應該是我的東西。」
康納奇的主人是這麼說的，而被指責的烏爾斯自然不會承認這一切，他們認為礦脈的主要部分在烏爾斯境內，那麼自然這座礦藏應當屬於烏爾斯。
從公牛的所有權到礦脈的所有權，兩邊一直爭論不休。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
聽完雙方的扯皮后，牧只有這一個感想。
「只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瑪琳搖搖頭，為牧解釋著，「事實上康納奇和烏爾斯之間的矛盾可以追溯到幾百年前，在那個維多利亞仍然是阿斯蘭與德拉克王權更迭的時代，兩個郡就已經戰爭不斷了。」
「瑪琳小姐說得不錯。」
無音梟點點頭，對瑪琳的說法表示認同。
「也正是因為兩邊世仇的緣故，在那裡的戰場上也不斷的進行著新兵器的試驗。維多利亞引以為傲的蒸汽動力法術甲胄也是在那片戰場上首先誕生的來著——嗯，看來塞拉芬娜已經完成她的工作了。」
他摸了摸貓頭鷹的腦袋，後者滿臉享受的蹭著他的掌心。
「不只是新兵器吧？」
「嗯，那方面的事情，就是屬於瑪琳小姐所屬的羅德島所關心的內容了。」
舞會上傳來酒杯摔碎的聲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會場中，一個孔武有力的男性正咬牙切齒的看著眼前不屑笑著的纖細男人。
「嗯，那個粗壯的傢伙，是烏爾斯的代表：就像你所看到的一樣，那個幾乎完全軍事化的郡如今派出來的人也是當兵的轉業搞外事工作的……會被專業人士玩弄於股掌之上的那種。」
「比如您一樣的專業人士嗎？」
「比如在下一樣的專業人士。」
無音梟自矜的笑道。
「你看，康納奇代表，就是那個瘦弱的男人，只是輕輕撩撥了一下烏爾斯代表，對方就已經要炸了。」
「決鬥！我不能容忍有侮辱我主上的人活著！」
烏爾斯代表大聲咆哮的聲音響徹整個場館。
「看吧，所以我討厭這群當兵轉文職的傢伙。」
無音梟搖頭，直接否定了烏爾斯人的行為。
「再怎麼說這場舞會也是以攝政王殿下的名義舉辦的，他現在大吼大叫並沒有什麼用，只不過是在丟烏爾斯的人而已。」
就像無音梟所說的一樣，怒氣沖沖的烏爾斯代表很快被舞會的侍者們制止，在無能狂怒一樣的踢翻了幾張椅子之後，頂著各式各樣的目光離開了會場。
反倒是康納奇代表風度翩翩的向在場的所有人鞠躬致歉。
「打擾了諸位的性質真是抱歉，好了，繼續享受舞會吧。讓我們為今晚的主人攝政王殿下乾杯！」
他說著，率先舉杯。
就像是想要把剛才的氣氛翻過去一樣，客人們紛紛舉起了手中的杯子。
「嗯？你們要走了嗎？」
注意到瑪琳拉起了牧的手腕，無音梟問道。
瑪琳的回答很務實：「既然事情已經做完了，再待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有那個時間，還不如抓緊時間去吃點東西填飽肚子。」
「哈，那二位可能要遺憾了，維多利亞的食物可比不上敘拉古精美。」
無音梟摘下了帽子，對兩位女士躬身致敬。
「祝你們一切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