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光芒
…… 或許相識就是一場意外，結局不過遙遠的無聲對白。
雨林之中，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
黑夜來臨之時，這天地間的溫度亦是陡然下降了幾分，而在一處地穴之中，幾隻手臂長的千足蟲徐徐爬過，卻是朝著冰冷的石塊深處爬去。
『轟隆！』
這時，天地間一道明雷炸了起來。
明雷將這一處地穴照得明亮，那亮光之中，文珊瞪著眼一臉驚恐的抱著膝蓋，就這麼捲縮在一角瑟瑟發抖。
「簇！」
就在文珊渾身抖著不行的時候，地穴口突然傳出一聲聲音，文珊嚇了一跳，便緊張的握著手裡的石塊站了起來。
隱約之中，她看見了一個龐然大物。
「別過來！」文珊將手裡的石塊朝向扛著一隻四腳生物的何殊。
「是我。」何殊無語的看著嚇得不行的文珊，便輕輕的皺了皺眉，「你這樣精神很容易崩潰，一崩潰就很容易生病，生病就意味著我要丟下你……在這裡，生病是沒藥救的。」
「你！」文珊緊張的抖著手，似乎快哭了一般叫到，「你怎麼把我自己丟在這裡啊！」
「我捕獵了，帶著你不方便。」何殊『咚』的一聲將肩膀上的巨大生物丟在地上，然後他聳肩說道，「沒有它你不行的。」
「什麼？」文珊微微愣了愣，「什麼叫不行……」
「這裡晚上只有零下三十度。」何殊歪著頭打量著文珊，「你穿著這麼薄.……一定會凍死的。」
「呼呼呼……」文珊抱著自己的雙臂，一邊長長呼吸，她其實已經感覺到了某些冰冷，但是她抖著嘴皮說道，「那你帶我回去啊！快帶我回去！」
「你的飛機已經破損成那樣了，你覺得防寒嗎？」何殊從腰間掏出兩隻巴掌大小的魚，一邊看向文珊，「把衣服脫了。」
「什麼！」文珊瞪著眼看向何殊，身體甚至踉蹌的退了退數步。
「把衣服脫了，然後爬到它的身體裡面。」何殊看著文珊說道，「這是你唯一活下來的辦法。」
「開什麼玩笑！」文珊吞著口水，身體低微顫抖著說道，「我死也不會進去的！」
「你死了就沒人陪我說話了。」何殊抬手一劃，頓時面前這隻生死不明的長毛四腳生物腹部就此裂開，然後何殊看向文珊，「你不脫衣服進去的話，也可以，就是明天你會更難受。」
「你！」文珊垂著手朝著何殊大喊，「你放我回去啊！」
「你可以走啊。」何殊坐在地上，無所謂的說道，「我沒有攔著你不是么，路不就在你腳下……」
「你！」文珊狠狠瞪了瞪何殊，然後抱著膝蓋，身體就這麼捲縮在一角，沒有再理會何殊絲毫。
這時，天外又是一道明雷，白光又將這處地穴照亮。
不過哪怕照亮瞬間，文珊還是看到了何殊似乎在處理魚肉。
她也看到了那彷彿牛一般的巨大生物。
「接下來會越來越冷，你的夥伴就算沒有被野獸吃掉，也會被活活凍死的……」何殊從褲兜里取出汁液濃郁的草葉，將那草葉擰出汁水澆在薄薄的肉片上，然後他將葉子上的肉片遞給文珊。
「吃點？」
「.……」文珊看著墨綠色汁液下的薄薄魚片，最終架不住飢餓，接過了那魚片，用手抓著魚片塞進自己的嘴裡。
入口辛辣無比，文珊『咳咳咳』的抽著脖子，而何殊取著一個竹筒，並將竹筒遞給文珊，「水？」
文珊接過竹筒咕咕喝了兩口，她滿臉細汗的看著何殊，一邊艱難的吞著魚片。
除了那辛辣『醬汁』，生魚片吃起來……
似乎也就那麼一回事，文珊也不是不能接受。
「你到底想對我做什麼.……」小口吃著，文珊突然出聲問道，她緊張的看著何殊，然後縮了縮身體。
似乎在害怕何殊會對她進行某些不可描述的.……
「不幹什麼。」何殊咧嘴一笑，「吃完了你就乖乖進它的身體，我會把它內臟都拉出來……這樣你就可以躲在裡面……」
「唔……」文珊突然感覺很是噁心，她瞪著眼說道，「想都別想！」
「你已經出汗了，出汗了以後，你要是不保溫，死的更快。」何殊蹲在文珊身前，一本正經的說道，「這可不是玩笑……這裡不是城裡，你想活著，就得聽我的.……」
「.……」文珊感受著天地間的絲絲冰冷，她頓著手看著何殊說道，「我的那些.……」
「他們死定了。」何殊無所謂的擺手起身走向一側，「我在荒野呆了十多年了，我說他們死定了，就是死定了。」
文珊吞了吞口水，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何殊。
「咕！」
這時一聲古怪的聲音陡然傳來，只見暗暗之處，一團血肉被何殊直接『拉』了出來。
頓時，地穴里一陣血腥瀰漫。
「我……」文珊吃著魚片，然後她迷茫的看了眼暗暗地穴，身體止不住的抖了抖。
何殊側著頭看向文珊，他自然知道她在顫抖，事實上現在溫度已然開始下降，而文珊還只穿著夏日單衣.……
「你要不自己進去，我就讓你進去……」何殊頓時眯了眯眼，「還是你自己進去？」
「我自己進去……」文珊最終妥協著，然後她放下手裡的葉子，猶豫了許久，這才走到一側暗暗角落.……
一會功夫，赤露身體的文珊就艱難的鑽入散發著溫熱的變異野牛的身體里。
她將臉部露在裂口處，轉了轉身體，盡量讓自己舒服一些，然後她吐著氣看向何殊。
而何殊面無表情的坐在野牛屍體旁邊，就這麼切著魚片喂向文珊。
文珊有些不能明白何殊，她只覺得何殊古怪而又神奇，但是送到嘴邊的食物，她肯定還是十分配合的吃著。
雖然她的鼻腔里滿是血腥味，但是她的身體確實溫暖了不少，整個人也舒服了很多。
「怎麼樣？我沒騙你吧。」何殊喂著魚片，一邊說道，「我會帶你去陽城，因為我也要去陽城.……」
「陽城？」不想文珊愣了愣說道，「我不去陽城……陽城已經是死城了，為什麼要去陽城？」
「什麼？」何殊微微一愣，他餵食的手頓住，「你說什麼？陽城是死城了？」
「對啊。」文珊看著茫然的何殊說道，「兩個月前吧，夏國正式宣布陽城因為大污染而進入遺棄階段，現在陽城機場都已經停止運行了，好像人都遷移走了……現在那裡是一級危險區……」
「哈？」何殊突然鬆了松肩膀，他彷彿瞬間失去了目標一般迷茫的說道，「死城了？」
「對……」文珊看著面前彷彿失戀了一般的何殊，便聲音低低問道，「你沒事吧？」
其實文珊本還以為何殊要對她.……
可惜這麼久下來，何殊到底什麼事都沒有做，雖然人看著神經了一點，但是至少還真的沒有傷害她。
「沒事。」何殊繼續喂著肉片，卻是精神萎靡了下來，似乎感覺這個世界好像沒有什麼意思呢一般。
文珊吃著肉片，一邊看著何殊說道，「那我們要怎麼辦？」
「不知道。」何殊聳聳肩，「距離這裡最近的是陽城，南城也沒了.……我也不知道該去哪裡了……」
「要不你帶我去北城吧？」文珊帶著希望渴望看向何殊，「北城離這裡……離陽城不遠的……也就……也就……」
「也就多遠？」何殊挑了挑眉。
「也就一千多公里……」文珊聲音低微的說道，「距離陽城一千多公里……還要加上這裡的.……」
「是嗎。」何殊喂完魚片，便拍了拍雙手靠在野牛的屍體一側，「把鼻子收好，不然凍壞了可沒有葯。」
何殊說完，就這麼叉著手抱著胸口，彷彿失了心情毫無玩笑，靜靜躺著一動不動。
他的身側，是捲縮在野牛身體里的文珊。
事實上，在極度惡劣的情況下，躲入這新死的野物身體確實能夠起到保暖作用，因為這就相當於穿了一件厚厚的『羽絨服』，而且這新死生物的體溫還會殘餘一個小時，或者半個小時.……
「呼呼.……」文珊小心的拉著黏糊糊的皮肉，然後她感受著四周的陣陣溫度，一時亦是困意襲來。
而這一天發生的事太多，她的精神亦是快扛不住了。
所以哪怕呼吸之處儘是腥臭，她還是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野牛屍體外，何殊瞪著眼看著地穴頂部陣陣走神，地穴外，風雪聲『呼呼呼』的刮個不停，似乎在嘲笑著一些什麼。
何殊定定的看著地穴頂部，這時那頂部一點點熒光微微閃動，就像天邊的星星一般。
這時，文珊迷迷糊糊，又頗有尷尬的低聲說道，「喂……」
「嗯？」何殊挑了挑眉，轉著身看向文珊。
文珊隔著血肉，頗有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想.……我想解手……」
「憋著。」何殊無所謂的擺著頭，「撒尿會帶走你身體的熱量，你只能憋著。」
「哦。」文珊嘆著氣無奈的應著，便沒有了話語。
最終，她清淡的呼吸聲就徐徐傳了出來。
何殊聽著身側人的呼吸聲，整個人就獃獃的看著那地穴頂部的發光蟲子。
他似乎從那光點暗淡的熒光之中，看到一個臉蛋圓圓的小女孩摟著眼睛朝著自己說道。
「哥哥，我想尿尿。」
「哧……」何殊突然咧嘴笑了，只是他一笑之下，那虛影又消失無蹤，隨即何殊眼眶一紅，心中頓時難過無比，這陡然的難過之下，他眼裡迅速盈滿了淚水。
他不知道自己活著還幹什麼，也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該幹什麼，該去往何處，該行些何事……
『哼……』
何殊抽著鼻息，揉了揉眼裡的淚水，然後他舔了舔舌頭吞了吞口水，就又這麼獃獃的看著地穴頂部的淡淡光芒繼續走神。
而距離何殊數千米外。
一個人形生物走在風雪裡，它抬著手摘下了樹上巴掌大的螢蟲，又歪著頭看著那螢蟲微微發光，似乎頗有智慧的歪著頭打量了一番。
不過這時它的鼻息抽了抽，卻是嗅到了濃烈的血腥味。
於是，這人形生物甩手丟下手裡的螢蟲，徑直朝著何殊所在的方向走去。
這人形生物，不想只有兩米多高，它的本身，卻像極了猿猴或者猩猩之類的靈長生物，不過它的背部，六枚拳頭大小的紅色晶石正在暗夜之中散發著紅艷艷的光芒。
而他行走的姿態，卻與尋常的人類，似乎沒有什麼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