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軒轅燁回京
來人一身黑衣,外麵披了一件黑色的鬥篷。宛如神邸的容顏此刻略有些蒼白。他線條剛毅的五官配上自身孤冷的氣質,站在這冬日盛放的梅林中,更襯得如鬆般挺拔,絕世。
來人正是君禦。他在那日被謝明旭打暈扛回戰王府後,也病了。多日的不眠不休,又吹了一夜的冷風,讓他發起了高燒。一連燒了好幾日。今日剛剛好轉,因為惦記蘇玉熙的情況,背著戰王府的所有人來到昔憶院。正碰上蘇玉熙主仆三人往後院走,於是就來這裏等著她。
蘇玉熙看著君禦,沒有任何情緒。不喜不憂,不惱不怒。隻看著他。
君禦被她純淨的眼神看得不舒服。相比於她此刻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的表情,他倒情願蘇玉熙把對他的惱怒都發泄出來。可是沒有。
君禦此刻再也淡定不起來。
“如果還生氣,就打我罵我吧。那日的事情是我唐突,對不起。”君禦急急說道,眼神中滿是懊惱。
“不關你的事情。我生病也不是你的原因。不要再說這件事情了。”蘇玉熙平靜道。
“可是.……”
“沒有可是,我真的不是因為那件事。你也別再多想。還有,我們不合適,真的。”
這句話讓君禦的心像被誰撕扯了一下。止不住的疼。可是此時此刻,他沒有任何辦法。靜默半晌,他強自壓下了心中的痛意,問道:“能告訴我唐憶是誰嗎?”
“唐憶,曾經我觸手可及卻沒有珍惜的人,也是如今我想珍惜卻遙不可及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君禦和唐憶相似的五官,蘇玉熙產生了傾訴的欲望。也許這件事憋得太久了。
聽到她的話。君禦心中羨慕妒忌的同時,反而鬆了口氣。遙不可及,那麽就是說沒可能了。
“他在你心裏,很重要?”君禦無意識地問出了這句在他心中徘徊很久的話,問出後,他後悔自己的直接。如果答案跟自己想的一樣,血淋淋的事實擺在眼前,讓自己怎麽承受。
“重要。很重要。曾經為了他的安全迫不得已疏遠他,隻想讓他遠離。可當他真的離開,我再也找不到他時。我才知道他幾乎是我的全世界。”蘇玉熙眼睛看著一支盛開著的梅花,卻又像透過它看向某個曾經歲月中的身影。
君禦捂住心口。心中撕裂般的感覺讓他差點窒息。
“既然離開了,為什麽不能放下,再給自己一次機會。也許你會發現,也有其他人可以成為你的世界。”
“其他人?也許吧。可是自己的心是自己的意識無法控製的。否則就不會這麽痛苦地尋找。痛苦地活著。”蘇玉熙的聲音太過平靜。平靜得讓看著她的君禦心生恐懼。
“你可以繼續懷念他,但不要拒絕我好嗎?試著接受,也許你能夠看到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你不要再尋找叫唐憶的人了。也許他並不在這裏。也許我能夠接受你。但不是現在。我不需要一個替身,這對你也不公平。”蘇玉熙的目光從紅梅上移開,轉頭看向一手捂胸的君禦。
此刻的她是矛盾的。她看到了君禦的付出。也感覺到了自己心中對君禦的那一絲不同。那一日君禦吻她的時候,她感受到自己那一刻的心跳加快。可是,越是這樣越讓她心中矛盾。
她害怕若在這裏再次遇到唐憶,而自己的心中已經有了別人。她也怕這一世的君禦會成為上一世的唐憶,在有一日失去後才後悔自己曾經的不珍惜。
聽到蘇玉熙的話,君禦鬆了口氣。還好,她沒有直接拒絕。自己還有機會。
*
蘇玉熙回到昔憶院已經是一個時辰後。蘭心和淩燕早就站在門口抬腳張望,她們擔心蘇玉熙的身體在室外久呆會使病情加重。可是他們也不敢在小姐獨處的時候去打擾。隻能站在門口翹首以盼。
看到蘇玉熙的身影,兩個人趕緊疾步走過去,把蘇玉熙迎回內室。
一進內室的門,蘇玉熙感到一股熱氣撲麵而來。蘭心淩燕分別給她脫了鬥篷換了家居衣裳,又捧來熱茶。
蘇玉熙愜意地靠在軟榻上,心中終於不再那麽沉重。
蘭心淩燕看到自己小姐的神色終於不再沉重,也都動了一口氣。
這時蘇熠宸來了。這幾日,他每天都會來好幾次探望蘇玉熙。
一進內室,看到自己妹妹手捧茶杯窩在軟榻中,一副愜意的樣子,蘇熠宸臉上也現出一抹溫暖的笑。
怕自己從外麵帶來的冷風凍到妹妹,他先在火爐旁烤了一會兒,才走到軟榻旁坐下。
“哥哥,沒陪父親去軍機大營嗎?”蘇玉熙笑著問蘇熠宸。
這是蘭心已經為蘇熠宸端上熱茶,蘇熠宸拿起來喝了一口才道:“去了,沒有什麽事情,惦記你的病情,就先回來了。”
“我已經好了。一個風寒而已,哪那麽嚴重。”蘇玉熙嗔怪道。
“還說呢,那日你可差點把哥哥嚇死。”想起蘇玉熙昏迷的情況,蘇熠宸斂下臉上的笑容,把茶杯放在桌上,鄭重地問道:“熙兒,有什麽事情能夠使你鬱結於心,發泄不出來?這次的事情哥哥可不希望再發生一次了。”
蘇玉熙感受到哥哥目光中的疑問和擔心,心中溫暖。
“沒事的哥哥,再不會了,我自己能解決的。”
“是不是和君禦那個小子有關。那天便宜他了。”
蘇玉熙看到哥哥說話時咬牙切齒的模樣,笑出聲來。“沒有的事兒,跟他沒什麽關係,我自己的問題。你不要遷怒他了,他也病了好幾天了。”
“哼,你見過他了?那個臭小子。你和他到死怎麽回事兒。是不是他欺負了你?”蘇玉熙看到自己妹妹幫那麽小子說話,心中更加不爽。
“我倆哪有什麽事。你以為你妹妹是誰都能欺負的了的啊?至於以後的事情,順其自然吧。”蘇玉熙語聲平靜,蘇熠宸沒有從她的語聲中聽出什麽破綻,也就不再糾結這個問題。隨即把在軍營中經曆的一些好玩的事情說給蘇玉熙聽。屋子中充滿兄妹二人的笑聲。
又過了兩日,傳來消息,四皇子軒轅燁即將回京了。這時已經是臘月中旬,離過年也不過十幾天了而已。
蘇玉熙猜測,軒轅燁這麽晚回京,一定是把疫區的災民全部安置好了。看來,他這次回來功勞不小,跟二皇子一樣封個王爺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二皇子、四皇子都因功封王,而六皇子最近沒什麽可以立功的機會,相信天昱城又會熱鬧一番。
對於軒轅燁要回來的事情,蘇玉熙沒有過多關注,畢竟不想跟他牽扯太多。她依然安心在昔憶院中養病。臘月二十三以後,乾帝就會封印過年,即使她有什麽計劃年前也來不及實施,還不如好好休息一下過個年。
又過了兩日,軒轅燁率領隨著他一起去疫區的官兵和太醫一行人回來了。
天昱城中百姓早在這幾個月之間聽過了四皇子不顧個人生死,勇赴疫區,與感染瘟疫的百姓共同度過難關,其中自己也感染了疫情,九死一生的事跡。
於是軒轅燁進城這一日,街邊站滿了圍觀的百姓,都在讚頌軒轅燁的英勇事跡。這些百姓此刻是真的打心眼裏京中這位皇子。他們並不懂哥哥皇子的野心,還有皇子爭鬥中的彎彎繞繞,隻知道四皇子是真的為百姓辦了事情,他穩定瘟疫的病情,還安置了所有從瘟疫中活下來的百姓。就衝這件事就值得他們愛戴。
軒轅燁看著路邊的百姓,臉上笑容和煦,溫暖如風。心中卻在冷哼。自己還沒有回來就有人出招了。這是想讓父皇忌憚自己得了民心。可是對方似乎太小瞧自己的父皇了。他忌憚的從來就不是民心所向,否則他就不會謀朝篡位。他懼怕的隻有兵權,他防備的隻有兒子們的野心。
可是此刻的軒轅燁忘記了,也正是他拿自己生死拚搏的事情,讓乾帝心中對這個兒子的野心有了重新的認識。
不出意外的,軒轅燁回宮複命後,得到乾帝的嘉獎,軒轅燁被封為義王。隨行太醫皆得到封賞。
皇宮內,禦書房。
乾帝在冊封了有功之臣後,隻留下軒轅燁說話。
“燁兒,我聽說這次控製疫情功勞最大的是一個年齡不大的神醫,你為什麽沒有把他帶回來。”乾帝看著恭敬站在下首的軒轅燁,他比離開時清瘦不少。
“回稟父皇,那個神醫是兒臣達疫區時就在那裏的。 兒臣聽他對疫情的分析很有道理,又看她開的湯藥對病情有效,就采用了她的辦法。這次控製住疫情確實是她的功勞最大。可是在疫情穩定後,她不聲不響地離開了。兒臣並不知道她的來處和去處。”軒轅燁平靜說道。語氣中仿佛還有一絲遺憾。
乾帝充滿精光的老眼在軒轅燁身上打轉。半天沒有看出什麽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