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地震之後
這時丫鬟小廝們大多都聚集到主院門口。由於蘇安父子不在府內，這一出事情所有人都來主子這裏找主心骨。
蘇玉熙吩咐他們分別去清點損失，但要注意安全，遠離危房和危牆，另外小心餘震。下人們都目露感動各自去做事。
阮氏也放下一顆心。
又過了兩刻鍾左右，蘇安父子匆匆趕了回來。蘇熠宸最近由蘇安帶在身邊，去軍營鍛煉。所以今天地震時也不在府中。看到阮氏母女沒事，父子二人都鬆了口氣。
這就是關心則亂。蘇安忘了以蘇玉熙母女的身手即使房子塌了要逃出來也不難，更何況蘇府的房子比一般大臣府邸還要堅固。
蘇玉熙心裏想著這些，不動聲色地看了母親一眼。原以為父親就夠會裝的了，沒想到這個家裏隱藏最深的竟然是自己的母親。
阮氏感到女兒的打量，並未多做解釋。
見沒有別的事情，蘇玉熙帶著蘭心淩燕往回走去。
路上，蘇玉熙對蘭心交待道：“傳令下去，蟻樓全體出動，對受災嚴重的地方進行救助，尤其是平民百姓家。另外如果有父母受災的孤兒，可以領回來培養。”
蘭心領命去傳信。
天黑前，蘭心帶來消息，此次地震受災最嚴重的是天昱城西南方向約七百裏地的寧城。那裏就是震中無疑了。具體災情嚴重到什麽程度還沒有具體消息。
蘇玉熙聞言沉默。人類，在自然災害麵前時很渺小的。發生一次這樣的地震，將會有多少人在這一天失去家園失去至親之人。
地震結束後不久，各大臣都入宮議事。蘇安到這個時候還沒有回來。商量來商量去都是那些，國庫撥銀子，大臣捐點，派個使臣去災區，連慰問帶賑災……可是最後老百姓拿到手裏的救災款又有多少？想到這裏蘇玉熙也感到無奈。就是這樣的社會，蘇玉熙想憑自己一己之力改變是不可能的。
心中胡亂思量，突然蘇玉熙眼前一亮。之前自己不是還在絞盡腦汁給長公主和二皇子兄妹找點事情做嗎，這不是現成的機會來了。軒轅晟為人和氣，在幾個皇子中是最正直的，這樣的事情如果他出麵，不但能多給百姓造點福，他自己在百姓中的威望也能上升。相信他一定願意去的。
想到這裏，她喊來淩燕給她研磨，寫了一封信，吩咐淩燕送去戰王府，交給謝明旭。
是的，蘇玉熙就是故意的。她知道謝明旭整天泡在君禦那裏。其實這件事情交代給他們兩個人的任意一個都可以，她就故意寫給謝明旭。
蘇玉熙的這個舉動可是害苦了謝明旭。君禦平時瞪他時眼神陰冷，自從蘇玉熙那個丫鬟送來她的親筆信後，君禦的眼神簡直就是猝了毒。
謝明旭非常自覺地把未拆封的信遞給君禦，讓他先看，以證明自己和蘇家小丫頭的清白。君禦看到謝明旭的舉動眼神緩和了些，毫不客氣地接過信，拆開。
隻見信上隻有幾個字：“讓軒轅晟賑災。”
看完，君禦的眼神又緩了一緩。那個小女人這是再給軒轅晟出難題。不過她也沒有把事做絕，如果軒轅晟有真才實學，並且有顆愛民親民的心，這件事情對他也算是件好事。
信紙上的字柔中帶鋼，跟她的性格一樣。君禦一邊想一邊把那隻有幾個字的信小心收好，放入懷中。
謝明旭站在旁邊，看著君禦平時冷得掉渣的臉上此刻柔情一片的樣子，直掉雞皮疙瘩。
“你準備怎麽做？”謝明旭在忍了又忍後，終於受不住君禦的表情，出口打斷他的沉思。
君禦回過神來，走到桌邊拿起筆，在紙上寫了一會兒，然後拿起那張被紙，待墨跡全幹後遞給謝明旭。
“送去給魏承嗣。”
謝明旭看了一眼那張紙，隻見紙上寫著：賑災五策！
*
次日，下朝後的蘇安帶回消息。早朝上，對於如何賑災，各皇子和大臣爭論不休。最後，二皇子軒轅晟提出一個賑災五策，得到大臣們的一致好評。最後乾帝任命二皇子為賑災欽差，帶了國庫抽調的賑災銀子和昨日從大臣那裏募捐來的銀子，今日啟程赴災區賑災。
蘇玉熙想，這次這事兒還算辦的靠譜。隻是便宜了軒轅晟就這麽白得一個賑災五策。但願他能多為災民辦點實事吧。
第二日，蘇玉熙喬裝打扮後，帶著同樣男裝打扮的蘭心和淩燕出了蘇府。
她想親眼看看震後的天昱城現在的情況。走在街上，蘇玉熙看到街邊的店鋪大多數還是開著的，房屋受損的情況不多。隻是街上行走的人們沒有以前悠閑。
擺攤的小販比平時少了很多。想來也是，那些小販多數都住在平民聚集的地方。那些地方的房子經過昨天地震，想必即使沒有坍塌，也都少受一些影響。
一路走來，蘇玉熙看到不少人在街邊行乞。這還是地震結束第二天，估計過幾日後，受災嚴重的地方會有大批量的流民往天昱城湧來。
待主仆三人走到距離思憶閣一條街的一條街道時，前方聚集的一群人阻住了他們的去處。
蘇玉熙三人停下腳步向那個方向看去。
隻見人群中央的位置背對著她的方向站著幾個人，其中一個女人手裏拽著一個孩子。
那個孩子此時正用盡全力掙脫女人的雙手，待脫離女人雙手後，他向後退了四五步，然後停在那裏。
男孩年齡約五六歲，長著一雙好看的大眼睛。此刻那雙眼睛中有傷心、惶恐、憤恨等情緒。可他那蕭蕭的身板依舊挺得筆直。就那麽倔強地看著麵前的幾個人。
“你個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就你這樣的還指望我們把你養大？做夢吧。”這時男孩兒對麵的一個女人說話了。
那個女人背對著蘇玉熙，所以蘇玉熙看不到她麵容和表情，隻見她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男孩，口氣堪稱歇斯底裏。
男孩的眼中似乎有晶瑩的光閃過，卻沒讓眼淚流下來。
“你憑什麽賣我。我不是賤籍，何況我還有祖父祖母。”男孩稚嫩的聲音有點顫抖。
“憑什麽賣你？好，今天我就讓大家評評理。”那個女人說完，掃了一眼周圍的人群，然後繼續道：“你個克父克母的不祥之人，地震時家裏別的屋子都沒有塌，隻有你爹娘的屋子塌了。兩個人都死了。你說，不是你克得是什麽？我不賣了你難道等你把我和你大伯也克死嗎？”
話落，女人看到旁邊人因為她的話，由最開始對男孩兒的同情轉變為指指點點，甚至有剛才離男孩兒站得比較近的此時都拉開和男孩兒的距離，嘴角翹起，眼中說不出的得意。
“原來是這樣啊，這樣克父克母的孩子不能留啊。”
“是啊，要麽為什麽別的房子沒塌，偏偏他爹娘被砸死了。”
“這樣的孩子據說命硬，快離得遠點的好.……”
這是旁邊看熱鬧的重任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這時那個女人身旁的一個大漢拉了拉女人的衣角，女人沒有理會，繼續說道：“你祖父祖母在世又怎麽樣，他們也不想被你克死。再說他們老了還指望我養活……”
此時的蘇玉熙渾身僵硬，從這情景和對話中她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大概。這樣的一幕差點讓蘇玉熙以為自己回到了二十一世紀，回到父母剛死她被親戚排斥，從此開始孤兒生活的時候。
看著咄咄逼人的女人，又看看承受父母離世的痛楚之時又被親戚嫌棄，卻又倔強地挺直脊背的小男孩，跟那時的自己是多麽像。
蘇玉熙在蘭心和淩燕詫異的目光中緩步走向小男孩。
還在喋喋不休說著話的女人看到一個模樣俊俏裝扮富貴的小公子走進人群，也停住話頭。
蘇玉熙沒有理會別人，直接走到男孩兒跟前，蹲下身看著男孩。
男孩兒也愣愣看著蹲在他身前的蘇玉熙，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蘇玉熙伸出手摸摸男孩兒頭，對他笑了笑。看到她的笑容，男孩兒感到一股暖流從身上流過。
在此刻所有人都對他指指點點的時候，有那麽個人蹲下身來，以平等的姿態給他一個微笑。就像一縷陽光照進他此時雖然幼小卻傷痕累累的心靈。他不知道怎麽反應。
蘇玉熙拍拍男孩的肩膀，然後站起身來，轉身看向先前咄咄逼人此時愣愣站在那裏的女人。
果然不出所料，女人長了一張尖酸刻薄的臉。她身旁的男人雖然麵露不忍，卻唯唯諾諾站在那裏什麽話也不敢說。兩個人身後還跟著兩個半大的男孩子，都用嘲諷得意的眼神看著被人嘲笑的小男孩。
看那一家人穿著，雖然比不了大戶人家的富貴，卻比平民百姓的粗布麻衣要好的多。這說明他們的家境不至於連一個小孩子都養不了。
想到這些蘇玉熙眼神一冷。什麽克父克母，全是借口罷了。她在幾人身上打量一番後，眼神重新落回那個女人身上。
“你準備賣了他？”她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