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夜談
第四百二十六章夜談
顧采薇給宋鐸挑了腳上水泡,連同身上的傷痕,一起上了藥。
從始至終,她動作輕柔,耐心細致,宋鐸卻一臉不耐煩,最後更是一腳差點踢到她身上。
“長得好就是占便宜。”一個差役對另一個道,“那兩個一看就是得寵的。這老實巴交的,怎麽伺候也不得寵。”
“兩位大哥也早點歇著吧。”顧采薇陪笑道,“麻煩兩位了。”
說著,自己打開包袱,掏出瑞金獸香爐,焚上香放在宋鐸榻前,引得兩個差役更是嫉妒宋鐸不已。
半個時辰後,顧采薇輕聲道:“睡過去了。”
宋鐸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上,狠狠抱緊她,似乎要把她揉進胸膛裏,有些粗重的鐵鐐把兩人緊緊捆縛到一處。顧采薇這才感覺到,鐵鐐的重量委實不輕,喃喃道:“表哥,你受苦了。”
“這點不算什麽。”宋鐸吻著她的雙唇,想要把她吞下去一般。
“明日便讓他們兩個護送你先走。”
放開她後,顧采薇氣喘籲籲,聽宋鐸說了這一句。
她知道他心疼自己,即使是做戲,也舍不得自己受委屈,笑道:“有樂文智,表哥不必擔心我。不過是做戲一場,而且……”她頓了頓,“現在,他們也不可能放我走了。”
宋鐸眼神中露出幾分疑惑。
顧采薇這才把給太子下了如意膏的事情告訴宋鐸。
“他們還有一個任務,通過你轄製我,要出如意膏的方子。如此一來,便不會把過多精力放在你身上。表哥忍耐幾日,那兩個女子,也是有手腕的,越往北越冷,我許了她們重金,隻要能把聶明行留下不隨行,便是重賞。等那聶明行不跟著了,我們剩下的行程就好過了。”
其實挨幾鞭子,顧采薇覺得並不算大問題。可是加起來二三十斤的鐵鐐,還有緊緊捆縛住雙臂的枷鎖,太折磨人了。宋鐸的胳膊,都有些水腫了。
顧采薇一邊給他揉捏著胳膊一邊勸解:“樂文智找我了,過幾日可能還要演一場戲。表哥你千萬要忍住配合。你想,他是你的手下,對你忠心耿耿,不敢真拿我怎麽樣的……”
“你們在謀劃什麽?”宋鐸突然抓住她的手,眼神犀利。
“呃……也沒什麽……”
“說實話……”
顧采薇吞吞吐吐地把話說了,果然沒有出乎她的預料,宋鐸反對極其激烈。
“樂文智在此,我不會怎樣。把你牽扯進來做什麽!你出月子才幾天,不行!去把穆大、穆三叫進來!”
宋鐸斷然不會允許,她在自己眼前,因為自己的緣故遭人作踐,就是演戲都不成!
誰都不是傻子,為了掩飾,她勢必要真的遭罪,那讓他怎麽舍得。
“我懂表哥疼我。”顧采薇拿出剪刀,替他剪著手指甲和手上的倒刺,口氣輕鬆道,“但是我也舍不得表哥。樂文智也不容易,不能讓他太為難,以後還要指著他。如果這樣,那表哥就要受罪,我希望可以給你分擔,這麽一點點……”
她比劃著手指甲的位置。
宋鐸看著燈下,她捧著自己的手,細心替自己修剪指甲,專注而嫻靜,長長的睫毛下,美麗靈動的眼睛,深情滿溢。
“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明白她和自己一樣的心意,便也不忍心拒絕她。換位處之,自己也不會讓她一個人受罪。
愛與被愛,是兩個半圓,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他愛她,亦要體會她愛他之迫切。
顧采薇狡黠一笑,放下剪刀,伸手摸摸自己麵龐:“就是做了些丸藥,服用之後麵色發黃,以後不用了就慢慢白回來了。當然,”她假裝凶巴巴道,“就是白不回來,你也不能嫌棄我,哼!”
“不行,得白回來,要不我真的嫌棄。”宋鐸笑著逗她。
“有人來了。”
宋鐸忽然道,抱著顧采薇一起躺在榻上,閉目假寐。
來人是樂文智。
顧采薇不好意思地站起來,張口要說話。
樂文智腳步很輕,進門後關上門,食指抵唇,做了一個“噓”的姿勢,又眼神看看兩個差役。
“被我下藥了,昏睡著,說話方便。”顧采薇小聲道。
宋鐸也坐起身來。
樂文智半跪行禮,低頭道:“將軍,屬下今日得罪了。”
宋鐸伸手扶他:“不怪你,職責所在。這麽晚過來,有事?”
“屬下不放心將軍……”
“你是陪我一起長大的,自是知道我的性子。以後不要如此,我就是囚犯,你就是押解的,這一路上,記住你我身份,記住你的使命就是。”宋鐸嚴肅道。
“是。屬下慚愧。”樂文智起身低頭道。
“關心你,還關心出罪過了?”顧采薇撇撇嘴道,又笑著對樂文智說,“咱們訂好的事情,我都跟將軍說了。該怎麽做怎麽做,別露出破綻,對我們都沒有好處。那如意膏,還要你在太子身邊,時時盯著他服用的反應,也好讓我們及時調整方案。”
“三皇子可知道?”
宋鐸突然問道。
樂文智也把詢問目光投向顧采薇。
“不知道。”顧采薇痛快回答,對上宋鐸蹙眉,她臉上有幾分冷意,“表哥,我知道你和三皇子感情深厚,但是君臣之別,應該是永遠懸在頭上提醒自己的利劍。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以後還有孩子們,得給自己留些退路。”
所謂的忠誠,應該與維護相輔相成。三皇子隻能給五分維護,宋鐸給他八分忠誠,已經十分不易了。
誰是傻子?
“姑娘所言甚是。”樂文智拱手道。
宋鐸思考了一會兒,點點頭:“那就暫時先別說了。”
顧采薇鬆了一口氣。
樂文智和宋鐸又說了些話,趁著夜色,又偷偷回去。
“表哥,你是不是怪我,自作主張?”顧采薇靠在宋鐸懷裏,輕聲問道。
“沒有。”宋鐸斬釘截鐵道,“隻是,有些慚愧。對你,對拂衣……以後不會了,隻有你們,才是我要全心愛護的人。”
“表哥,不要這麽說。我明白你,也支持你,隻是害怕你再一次被如此輕易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