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沒有如果
第四百一十八章沒有如果
對於巴雲娘的深情如斯，不感動那是假的。甚至如果在顧采薇出現之前，宋鐸真的有可能因為感動而接納她。
但是，沒有如果。
他遇到了顧采薇，深深，深深地把她刻在心裏，流淌於血脈之中。不說她生死相隨的深情，便是她對他沒有用情至深，隻自己對她的情意，也足以讓他自己屏蔽掉所有鶯鶯燕燕。
這世間美好的女子何其之多，尤其認識顧采薇之後，通過她認識的，評說的那些女子，多少都值得敬佩。可是，不是她，一切美好也都止於欣賞罷了。
“表哥，我走了，明日好多事情，我可能就不過來了。後日再來看你。”
宋鐸有些不高興，咬著她頸間嫩肉含混道：“有什麽事情，比陪我更重要。”
顧采薇笑著往一邊躲：“別鬧，癢癢的。我想著，今日回去沒多少時間，去顧府；明日好生謝謝徐祭酒，明珠的婆家，沒想著能出如此大力。不過這樣，咱們也不用操心明珠了……義母那邊，也幾次三番派人來找我，隻是我不想擾著她，沒去。還要給顧姐姐寫信，也……”她聲音有些黯淡，“也問問拂衣的近況。表哥，我們現在的情形，委實不適合帶著拂衣去……”
提起從未見過的女兒，宋鐸心中也酸澀不止，點頭道：“卻是如此。憫敏不要傷懷，等她大些，懂事了，就算我沒有機會東山再起，也一定讓人把她接到你我身邊。”
顧采薇說：“好。”
從天牢中出來，顧采薇讓穆大徑直去了顧府，求見顧炎清。
顧炎清讓人把她引到書房。
“你已經得償所願，現在還來做什麽！”顧炎清一臉憤怒道，“千防萬防，家賊難防。你倒是好本事，竟然夥同那個逆子，一起做下這等事情！現在來，是跟我耀武揚威的嗎？”
顧采薇沒有做聲，站在他書桌前，雙膝緩緩跪下，卻仰頭看著他，不卑不亢道：“我是來謝過您救命之恩的。無論是否您本意，到底是顧家的東西救了將軍。”
“你這是來說風涼話的嗎？”顧炎清拍著桌子怒道。
“不，我是誠心實意的。我也知道，”顧采薇不疾不徐道，“這並非您所願。但是事情既然已經如此，損失的金牌是不能再回來了。我隻能給您一個承諾，若是日後，將軍有起複那天，定會記住您的大恩。”
顧炎清冷笑一聲道：“老夫今年六十有餘，不是六歲小兒，亦不是十六無知少年。你以為，你這般說，我就會順著你的意思，在皇上麵前替宋文揚時不時求情，讓他早日起複嗎？”
顧采薇平靜道：“我若說完全沒有這心思，那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但是這不是我今日來的主要目的。我，我主要想勸您一句，損失已經造成，生氣憤怒於事無補。不如想能夠得到些什麽補償。從前您也想拉攏將軍，我想並不會因為這件事情，就讓您對將軍改觀。他依然是那個戰無不勝，勇敢堅韌忠誠的將軍。而且，從皇上的態度，您也該知道，就算不用您求情，將軍起複之日，未必遠矣。”
“此話怎講？”顧炎清眯起眼睛看著她。
顧采薇略過遺旨的事情，直接把皇帝處置中關於希望穆徹照料宋鐸的關節拎出來說了，口氣篤定道：“這些，您兩朝元老，自然看得比我一個小女子通透。”
“這是你自己想的，還是宋文揚或是誰告訴你的？”
“女子心思之細密，比男人尤甚。便是從，從我生母那裏，您也該知道。”
“現在又一口一個父親，一個生母，不再否認你是顧家的人了？”顧炎清摸著胡子道，眼底精光閃爍。
“受了顧家如此大恩，我沒有否認的理由。”顧采薇淡淡道。
換言之，和顧家，也就是利益關係罷了。但是顧炎清除外。
她接著道：“我父親雖然於顧家而言，犯下大錯。但是請您看在日後將軍必會回報您的份上，饒過他吧。”
顧炎清道：“聽你之前的話，我還以為顧家要出一位女諸葛，有膽有謀；隻是你這最後的話，才是你主要目的吧。令人失望……”
太過重情，還是隨了她不爭氣的父親。
顧采薇才不會在乎他失不失望，磕頭道：“確實如此。您就是再罰他，除了增添父子隔閡，也再無裨益。”
“起來吧。”顧蘭亭道，指著外麵道，“罰已經罰過了，你可以去看看他。你今日的話，我記下了。你也給我記住，既然你承認是顧家子孫，欠下顧家的，早晚要還。”
顧采薇慢慢站起來，眼神堅毅地望著窗外暮色晚霞之下的梧桐：“這京城，早晚將軍都會回來的。”
顧蘭亭揮手，讓人帶她出去。
帶她身影消失在門外，他自言自語道：“這丫頭，鳳命猶在啊！”
顧采薇隨著下人來到顧蘭亭的住處，外麵隻有幾個小廝照顧，聽說是老太爺讓人領來的，忙進去稟告。
隔著簾子，顧采薇聽到顧蘭亭道：“采薇，你回去吧。我沒事。”分明是不想讓她進去的樣子。
顧采薇對小廝笑笑，掀開簾子進去，發現顧蘭亭費力地往身上拉被子，沒來得及蓋上的背部，一片血肉模糊。
“您別動。”顧采薇上前阻止他的動作，跪坐在腳踏上，“我給你看看，上些藥吧。”
雖然她來求顧炎清，但是心裏也清楚，這樣的打罰，顧蘭亭逃不了。她請求的原因，隻是為了避免日後他被顧炎清徹底放棄。
感動的，感謝的話，在他麵前不必說。所謂“大恩不言謝”，大抵如此。
“不用，不疼……”顧蘭亭伸手攔她，動作牽動了傷口，額頭上冷汗冒出，卻猶自擠出一個變形的笑容給她。
顧采薇知道，在自己女兒麵前露出被父親責罰的傷口，於他而言很尷尬，也不堅持，輕聲道：“您別動，我不動了。我三日之後便要隨將軍去遼東了，來跟您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