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婆媳之間
第三百零六章婆媳之間
屋裏，婦人也正跟顧采薇解釋起今天這事情的前因後果。
“我這幾天病得難受，以為再沒機會痊愈了，就跟豹子他爹哭了幾場，說我想他了。”婦人解釋道，“豹子在外麵聽了一知半解，隻知道他有個同母異父的哥哥在軍營裏，看我這副樣子，又知我想見他，於是就硬拉我來闖軍營……後來的，姑娘你就知道了。”
顧采薇又給她喂了些水，然後道：“嬸子叫我采薇吧。豹子是個孝子，嬸子有福。”
婦人咬了咬嘴唇，輕聲喚了一句“采薇”，然後麵色窘迫道：“本來該給你見麵禮，可是我……”
說著，粗糙的雙手握在一起，十分局促。
顧采薇搖頭，伸手從脖子上解下絡子，放到她麵前：“嬸子可認識這個？”
婦人看了一眼，淚花閃爍道：“這是，這是我給文揚的……”
顧采薇點點頭，望著她道：“將軍以為這是生母唯一的遺物，無比珍愛，後來和我定情，方送給我。您的東西，我早就拿到了……”
婦人泣不成聲：“好，好，好孩子。便讓文揚，當我這個生母已經死了吧，不要平白給他蒙羞。”
顧采薇被她哭得心中酸澀，眼中淚意也有些忍不住，心裏想著，如果有可能，在未來的漫長歲月裏，希望宋鐸可以接受母親。
可是她不敢承諾，甚至不敢提起，她不能給了這個可憐的婦人以希望，然後再給她致命的打擊。
“嬸子，你折騰了一上午，餓了吧？你好生躺著，我去給你做些飯菜。”顧采薇站起身來道。
“不用，采薇。”婦人忙伸手拉住她，粗糙的手像樹皮一般，幾乎剌痛了顧采薇柔嫩的手，“我該走了，要不一會兒他回來了，該生氣了。今天豹子不懂事，鬧成這樣，回頭他回來知道了，估計也要生氣，別遷怒了你。”
她的口氣不無擔憂。
顧采薇輕笑著安慰她道：“嬸子放心，將軍晚上才能回來。我回頭跟他們說，不讓他們告訴將軍豹子鬧事的事情，可是，嬸子，您真的不讓他知道，您生病了，想見他？”
婦人道：“千萬不要。他想起我，恐怕隻會生氣。采薇，你千萬不要告訴他，能瞞住就瞞不住，瞞不住，我就怕要委屈你了……”
顧采薇道：“嬸子安心躺著，別擔心我。將軍便是再發火，也不會遷怒我，最多，”她吐吐舌頭，“罵我幾句，過一會兒還得哄我。”
她臉上的幸福笑意掩蓋不住，讓婦人看得覺得十分舒心。
“也太麻煩你了，采薇。”她不好意思地說道。
“嬸子見外了。我讓兩個丫鬟進來伺候，您要有什麽需要，盡管說，我很快的。”顧采薇說完，喚水沉和蘇合。
兩人進來後，顧采薇道：“好生伺候嬸子，我去去就來。”
水沉見她麵色十分認真，點頭道：“姑娘放心。”
“采薇，你先過來。”婦人突然開口道。
顧采薇忙近前去：“嬸子可是想好要吃什麽？想吃什麽盡管說，我廚藝還不錯，將軍都說一聲好。”
婦人掙紮起身坐起來，水沉和蘇合忙上前去扶她。
“姑娘，麻煩你幫我拿個梳子過來。”婦人對水沉道，然後拉著顧采薇坐下，“采薇，你這般出去怎麽行，讓嬸子給你梳梳頭發。”
顧采薇眼眶十分酸澀，示意水沉去取梳子，背對著婦人坐下。
婦人接過梳子，輕輕替顧采薇梳著一頭青絲，嘴裏道：“采薇這一頭青絲，真是柔順。我一直想要個女兒，可惜沒有得償所願。我想起來我出嫁的時候，家裏最疼愛我的三嬸替我梳頭，一邊梳一邊道‘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又有尾，此生共富貴’……”
她這輩子無緣見到兒子娶妻，無緣喝一口媳婦兒茶，便讓她替這個討人喜歡的姑娘梳頭發，就當她提前疼了這個兒媳婦兒一場。
顧采薇何嚐不明白她的這種想法，不由淚盈於睫。
水沉和蘇合雖然覺得有些異常，但是都沉默地站在一旁伺候，沒有作聲。
婦人手很靈巧，替顧采薇挽了男子的發髻，撫著她的秀發道：“去吧，嬸子今天有口福了。”
顧采薇不敢回頭，幾乎是逃也似的跑出去。
出了營帳，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她便是如此眼窩子淺，控製不住自己。
一直在外麵焦急等待的呂豹見她出來，問道：“我娘怎麽樣？”
顧采薇抬抬衣袖，趁機拭淚，然後口氣輕鬆道：“沒事了。你放心，我給她做些飯食吃，用過了你再帶她回去。你也跟周路去用些餐食，不要著急。你若是不放心，先進去看看你娘，回頭再去吃飯。”
呂豹急衝衝地就掀開簾子進去了。
周路：“……”
“沒關係。回頭你招呼他就行。”顧采薇道，“那個，周路，將軍回來，能不能先不要跟他講這件事情？”
周路看著顧采薇的眼神，充滿不解以及……拒絕，好似在說“這怎麽可能”。
顧采薇歎了一口氣：“至少，別一回來就說，等我告訴他。你要是不放心，等晚上再回稟，行嗎？”
聲音中帶著幾分懇求，這是她第一次這般說話，周路像受了某種蠱惑，道：“晚上我告訴將軍。”
顧采薇衝他小聲說：“謝謝，好好招待那豹子。我去弄些飯食，很快回來。”
周路不放心，讓別人招呼呂豹，自己跟著顧采薇一路行來，然後好奇地問：“公子知道那豹子的底細？他到底什麽來路，一身好功夫，若是身份沒問題，能招攬進軍營，加以時日，怕也是一員虎將啊。”
英雄惺惺相惜，男人見到這般好漢，都忍不住敬佩招攬之意，周路也不例外。
顧采薇淡淡道：“回頭再說吧。”
周路閉了嘴，心道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
顧采薇心想，若是母子相認，那一切都好說，否則，唉，真是愁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