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溫柔和粗暴
第三百零二章溫柔和粗暴
顧采薇端著食盤進去的時候,地上的碎瓷和火炭,已經被打掃幹淨了。
宋鐸坐在桌前,恢複了以往的麵癱表情,眼底的深沉,卻如冰冷的寒潭之水,無法看清其中的旋渦。
顧采薇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笑著把食盤上的幾盤小菜和白粥、米飯一一擺放到他麵前,道:“表哥許久沒有嚐過我的手藝了,嚐嚐可退步了?”
說完,站在一旁要給他布菜。
“坐著陪我用些,周路說你也沒用晚膳。”宋鐸拉她坐下,望著她的額頭,伸手撩起她的碎發,滿眼心疼地看過去,“憫敏,我……”
“表哥,快吃吧,要不涼了就失了本來口味了。”顧采薇笑著打斷他愧疚的話,往後縮了縮頭,又把筷子遞給他。
宋鐸給她夾了一塊蓮藕:“憫敏陪我一起吃。”
顧采薇“嗯”了一聲,拿起筷子。
兩人都有心事,實則都吃不下,不過因為擔心對方才勉強各自用了些白粥,吃了幾口菜。
吃過飯,顧采薇見他也完全沒有提及今天事情的意圖,就輕聲道:“表哥,時間不早了,我伺候你盥洗,早點歇息吧。”
在他情緒最低落,她又一無所知的時候,除了溫柔相待,她真的為他做不了什麽。
宋鐸看著今日格外乖巧柔順的她,被寒冰凍得幾乎碎裂的心,慢慢回暖,也不拂她的好意,點頭道:“小心火石,別燙著。”
顧采薇弄好熱水,絞了熱毛巾替他擦拭一番,想起艾嬤嬤曾經那般細心教導她如何伺候宋鐸,結果都是宋鐸伺候她,今日她才第一次用上,不由心裏又是愧疚又是感動。
周路在外麵道:“將軍,火盆送來了。”
宋鐸“嗯”了一聲,他才帶人把兩個火盆送進來,見顧采薇正蹲在地上低頭給宋鐸洗腳,忙放好火盆,垂首退了出去。
顧采薇見到四個火盆又被補到六個,知道這是宋鐸怕凍到她,心裏又是一番感慨——即使在心緒如此無法控製之下,他仍是把她放在前麵。
顧采薇自己也簡單梳洗下,替宋鐸更衣,自己也褪了衣服,被宋鐸伸手抱過去,一起裹在棉被中靜靜相擁。
宋鐸熄了燈,很安靜地抱著她,一手環住她的脖子,一手摟著她的纖腰,讓她貼在自己胸前,完全沒有多餘的動作。
顧采薇也靜靜地由他抱著,不再聒噪地嫌棄他身上熱,摟著他像摟個火爐。
“憫敏?”
許久之後,宋鐸輕聲叫道,黑暗中,顧采薇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隻覺得他的聲音,格外低沉壓抑。
“嗯,我在,表哥。”顧采薇握住他的手,輕輕回道。
“我想要你。”
“……好。”
顧采薇本來以為宋鐸必然會很粗暴,結果他動作異常溫柔,比以往任何一次經曆都溫柔,像對待易碎的瓷器一般,從上到下吻遍她全身,讓她動情到無法自已才緩緩進入她。
顧采薇卻覺得,他在拚命壓抑自己的一些情緒,壓抑到她都能感受到難過。
“表哥,我在上麵好不好?”
“好。”
也許是顧采薇在他身上起伏刺激了宋鐸,讓他隱藏的那些狂野被悉數激發,很快,宋鐸翻身壓倒她。
顧采薇長出一口氣,終於感覺到從前的那個霸道的宋鐸回來了,精神的放鬆和身體的不可控製的驟然緊縮,讓她身上仿佛有一股奇異的電流流過。
她願意要一個霸道到粗野的宋鐸,也不願要壓抑到溫柔的他。
“憫敏,說,不會離開我。”宋鐸突然重重在她臀部拍了一巴掌,聲音喑啞道。
意亂情迷的顧采薇道:“我不離開表哥,不離開……”
雲消雨歇,宋鐸又恢複了沉默,默默地如同往常一樣替她清理好身體,上藥,不過沒有用顧采薇深惡痛絕的東西。
“剛才打疼你了?”宋鐸摟著她,輕輕在她臀部揉捏問道。
“沒有,”顧采薇頓了下道,“從前打得更疼,我也沒說什麽,是表哥心裏有事,所以才想的多。”
宋鐸緘默。
顧采薇想,“不要離開他”,難道他受的刺激,果真跟自己有關?
可是他不說,她便不問罷了。
顧采薇已經做好陪他失眠一晚上,說些有一搭沒一搭的話的準備,忽然聽宋鐸道:“憫敏,還好有你在我身邊。”
顧采薇輕笑一聲:“表哥癡了嗎?”
宋鐸幽幽道:“我今日見到一個,從未想過能見到的人。我心情很亂,有一種毀天滅地的衝動。若不是失手傷了你,感到後悔和心疼,多少驅散了那種衝動,恐怕我真能做出什麽控製不了的事情。”
長劍已經在手,在她進來之前,他正準備拿起牆上的馬鞭出門去。
顧采薇伸手摟住他的腰:“表哥,無論做什麽,你要記住你還有我,你不是一個人。”
“是啊,我不是一個人。”宋鐸喃喃重複道,“我還有你,又何必管那些冷硬心腸不相幹的人呢?”
顧采薇柔順地抱住他,安靜地聽他說話。
又過了許久,宋鐸似乎終於鼓起勇氣,道:“我今日去替你買香料,進去的時候遇到一個婦人,就是上次撞倒你的婦人。”
他停了下來,似乎在積蓄力量才能繼續說下去。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多麽希望他忘了給顧采薇買香料,多麽希望在他遇到那個婦人的時候,像上次一樣沒有正眼看她一眼……
可是,沒有如果。
顧采薇用力抱緊他。
“她看見了我,似乎特別慌亂。我覺得她很不正常,想到上次混到軍裏的奸細,就叫住了要往外走的她。我看了她一眼,似乎覺得很麵熟,又看了幾眼,那婦人更加慌亂,要奪門而去,被我抓住,我亮出身份,要小二帶我去了一個房間,單獨審問她。”
宋鐸一口氣說下去,好像擔心自己一停下,再也無法繼續一般。
從懷疑,到覺得麵熟,到不敢置信,再到被她生生在胸口捅了一刀,前後不過半個時辰。然而這半個時辰發生的事情,讓宋鐸說出來,卻覺得耗盡了畢生的勇氣。
“憫敏,”宋鐸一字一句道,“她是我,多年前仙逝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