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和九王子的淵源(一)
第二百七十九章和九王子的淵源(一)
劉辛拉著隋易從顧采薇的馬車上退下後,拍拍他的肩膀道:“老八,這下你軍棍逃不掉了。到時候俺給你求情,可是將軍賞罰分明……”
從小跟著宋鐸的劉辛,雖然心粗,但是卻對宋鐸甚是了解。
在宋鐸那裏,沒有功過相抵一說。
有功必賞,有過必罰。顧采薇是個女子,也未必能逃脫。但是怎麽說,她都事先發現異常,避免糧草被燒,功大於過,將軍惱怒之餘,不過小懲大誡,也舍不得怎麽她。
可是隋易這裏,似乎都是捅婁子。於公,他沒有及時察覺敵人的計劃,差點釀下大禍;於私,他讓將軍心尖尖上的人受傷,差點被人擄走,他真是,在劫難逃。
隋易道:“我慮事不周,又陷姑娘於險境,將軍怎麽罰我都二話沒有;隻是劉哥,那個匈奴人似乎認識姑娘,對姑娘的行事作風也很了解的模樣。可是姑娘剛才沒有提及,我們是不是該跟將軍說?”
“那是自然。俺可不會欺上瞞下那套。”劉辛眼睛瞪得銅鈴大。
隋易沒有做聲,心裏卻有幾分遲疑,擔心若隻是自己多想,卻讓顧采薇和宋鐸生了嫌隙,那該如何是好?
劉辛卻在催促他,讓他快寫一封詳細的信件向宋鐸稟告發生的事情,若是可能,最好把那匈奴人拿下。
那邊,顧采薇卻沒有心思擔心自己的處境,宋鐸的利益,就是她的利益。現在她最關心的,是那逃跑男人的身份。
她似乎,做錯了什麽……
與此同時,剩下的十幾個男人,一路騎馬向北,行跡有些倉皇。
“九王子,您的傷勢?”
停下短暫休憩的時候,隨從關切地問道。
九王子皺眉按住自己肩部的傷口,搖頭道:“並無大礙。”
話雖如此說,血跡卻滲透了紗布和衣服,透了出來,看起來十分滲人。
“九王子,喝點水吧。”隨從從馬上解下水囊,恭敬遞給他道。
九王子用沒有受傷的右手接過來,咕嘟咕嘟喝了幾大口,目光四處逡巡一周後問道:“距離邊城還有多遠?”
隨從道:“還有一天多的路程,夜色漸臨,九王子可需要在此處暫歇?”
九王子道:“歇息一個時辰,給馬兒都喂些草料再出發。”
吩咐下去後,九王子席地而坐,靠在後麵的樹幹上,閉上了眼睛。
顧采薇和九王子的回憶,重疊到了一起……
顧采薇從人牙子手裏逃脫後,身無分文,身上的首飾,也全部被人牙子拿走。好在大靖朝的百姓生活還算小康,一路行來,總有好心人施舍點紅薯、糙米之類的粗糧,沒有餓死。
一次機緣巧合之下,她到一處大戶後門,想找些類似於洗碗的粗活兒做,無意中救了在後門玩耍,掉入池塘中的小少爺,被那大戶人家好生感激,給了她兩套幹淨衣服和五兩銀子。
顧采薇聽人說,回縣民風淳樸,距離隻有兩百多裏路,決定去那裏試試,能不能定居下。可是她一個孤身女子,有了些許銀子傍身後,就開始考慮安全問題。
畢竟,總是用沙土把自己塗得灰灰的,也不安全。臉蛋遮得住,身段也是難以掩飾的。前身被刻意調教過的前凸後翹的身材,也給她增加了多麻煩。天知道,她走路的時候,有多麽小心謹慎,自己是絕對不敢獨身往那人跡罕至處去的。
她決定去騾馬市雇一輛車。
包車不敢想,但是拚車估計還是有希望的。
隻是顧采薇沒有想到的是,騾馬市旁邊,竟然挨著露天的人販子市場。
高矮胖瘦,男女老幼的人,或三五成堆,或孤身一人,站在比平地略高一尺的台子上,頭上插著草,等人挑選。
顧采薇是看不得這樣場景的,就想轉身離開,可是台子上的一個男人吸引了她的目光。
男人很高,身材結實,身上結結實實地綁著鐵鏈——沒錯,就是手指粗細的鐵鏈,把他反剪雙手,五花大綁,腳下也是鐵鏈鎖著。
他在人群中顯眼的原因,一則因為他的身材,二則因為他是被捆縛的。
這個市場上,多是自賣自身的。因此,許多好事人的目光都放在這男人身上。
男人身旁,一個身材短小,身著短打,獐頭鼠目的男人,拍著男人身上的腱子肉,露出一口大黃牙笑道:“這是個逃奴,惹了主家才來發賣。尋常哪裏有這等的好貨色,幹起活來比得上一口好牲畜!”
男人垂著眼眸,木然不動。
“這誰買回家能管束得了?總不能日日縛著,白養著他好看吧!”人群中有人嬉笑道。
顧采薇看看男人,男人雖然半垂著頭,卻依然看得出來長得很好。麥色皮膚,劍眉星目,鼻梁高挺,五官有種雕刻出來的立體感。鼓鼓囊囊的肌肉,在鐵鏈下也彰顯著力量。
也許感受到顧采薇的注視,男人突然抬眸,與她對視。
好一雙銳利的眸子!
棕色眸子,冷的像冰晶一般,又深的如同旋渦一般,讓人不敢與之對視。
這樣的男人,卻是不是個甘於為奴的。
顧采薇明明什麽都沒做,在這雙棕色眸子的注視下,卻下意識地收回了視線。
等她再抬起眼時,卻發現男人已經又恢複之前垂眸的狀態了。
“怕什麽!這賤奴一身賤皮子,隻要有這個,還怕他不聽話?”
那猥瑣的人牙子,舉起手裏的皮鞭,啪啪幾鞭,劈頭蓋臉地朝男人打下來。
皮鞭撕碎空氣的呼嘯聲音,讓顧采薇心裏發緊,那男人卻渾然未覺一般,如鐵塔般巍峨不動。
人群中發出一陣嬉笑聲,終於有人問價。
顧采薇下意識地捏緊手裏已經攥出汗水的小銀錁子。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做。這是她僅有的全部的錢財,是她安身立命的錢,而且這男人身價必然不止五兩銀子。可是,這一瞬間,她下意識就想買下他。
隻為那雙,不甘於束縛的眼睛。
這個驕傲的男人,怎麽會是逃奴?那雙放蕩不羈的眸子,怎麽可能是久居人下之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