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商議
第二十五章商議
炕被宋鐸占了,床是傷員的,東廂房床板擠著劉辛和鄧博,顧采薇沒地方睡了。本來想去春花嫂子那裏借住一宿,可是隋易的傷勢她又放心不下,最後隻能在西廂房臨時搭了幾塊裝修時候剩下的板子暫住。
“他如果發燒了,就像我對你做的那樣,先用冷毛巾冷敷,再不降溫就用酒精擦,叫醒我……我給這兩個處理一下傷口,得先睡覺去,困死我了。”
顧采薇對宋鐸交代了注意事項,又要給劉辛和鄧博處理傷口,兩人身上雖無大傷,但是小傷口很多,劉辛左小腿上挨了一刀,肉都翻出來,有潰爛的跡象。
“不用,不用,顧姑娘,我自己來就行。”劉辛見顧采薇蹲下去挽他的褲腳,慌得差點從凳子上翻坐到地上。
顧采薇抬頭白了他一眼:“你不想要你的腿了?腿重要還是臉麵重要?我一個大姑娘還沒覺得吃虧,你一個大老爺們別扭什麽!我是大夫,你是病患!”
劉辛把腳翹起來,伸手按住褲腿,求救地望著宋鐸。
鄧博則覺得這個姑娘很有意思,帶著笑意看過來。
宋鐸嘴唇緊抿,揮揮手:“讓她給你處理一下腿傷,剩下的回頭讓她把藥給你倆,你倆回屋裏自己包紮。”
一錘定音。
劉辛臉紅到耳朵根。
困極了的顧采薇強打精神,把劉辛受傷的腿部處理好,打著哈欠說:“你們自便吧,我得回去睡覺了。”
宋鐸要兩人去休息,自己照顧隋易,他們長途奔襲,身體已經透支到極點;雖然兩人都極力反對,表示要照顧隋易,但是還是在宋鐸的強勢下,到東廂房睡下。
十六的月亮大如圓盤,將銀色的光芒灑滿大地。宋鐸一直照看隋易,神情複雜,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淩晨時候,鄧博進屋,死活要接替他,宋鐸去炕上和衣躺下,毫無睡意。
“鄧博,你可知道顧姓武將,已經亡故的?”宋鐸突然出聲問。
鄧博記憶力超群,博聞強識,是宋鐸的伴讀,也是他的智囊,也是八人之首,最得他倚重。
鄧博明白他問的是什麽,搖搖頭:“屬下想過,並沒有。顧姓文臣,倒是很多,可顧姑娘看起來,並不像書香門第出身。”
宋鐸講了兩人相識相遇的過程,突然問道:“你覺得,她像太子那邊的人麽?”
鄧博頓了一下:“屬下不敢斷言,但是屬下覺得並不像。至少,若是我,是不會選擇顧姑娘這樣的細作。性情太過跳躍,個性太過鮮明,太引人注意,不是很好的選擇。”
宋鐸沉默不語。鄧博說的,也正是他所想的。
可是她到底是何方奇葩,他在想到底該如何安置她?
問她,一句實話都問不出來,而且她坦言,不會告訴他真相,他總不能嚴刑逼供。
宋鐸沒有在顧采薇的話題上繼續,轉而開始談當下局勢。
“不知爺作何準備?”鄧博問道。
“舅舅那邊,不,是去舅舅那邊的各條路上,太子必定都安排了大量好手劫殺,所以你們都不可以去;我先行回京,暗中見三皇子一麵,跟他通下氣,再聯係一下京中我們的人,從長計議。我原本打算近日傷好就出發,不想你們找來了。”
“爺,您不能回京。”鄧博跳下炕,跪在炕前,雙手抱拳,言辭懇切,“隋易傷勢重,可我和劉辛並無大礙,爺有任何吩咐,讓我倆去。京城現在是虎狼環伺,爺若再陷入其中,那三皇子就再無翻身之日了。”
“靜妃娘娘和三皇子,我都不放心,我必須親自前往。還有府裏,明珠獨自一人守著偌大的府邸,精兵封鎖,估計她也嚇得不輕。”宋鐸說,“我自會小心,那幫宵小,還不能奈我何!”
說話間,眼神輕蔑,殺機乍現。
鄧博情緒激動地勸導:“爺,屬下知道您掛心靜妃娘娘。可娘娘屹立深宮二十年,恩寵不絕,即使已然做了祖母,皇上也不曾冷淡,除了皇後,後宮哪個敢冒犯娘娘?縱使娘娘現在身處冷宮,可這也並非第一次,娘娘兩落兩起,何等風浪沒見過!三皇子那邊,縱使舅老爺手握東南兵權,但是無詔不得入京,否則視為謀反,您是他唯一的指望。屬下等,卑如螻蟻,但奉爺至重,請爺萬萬保重自己!”
“你且起身。”宋鐸坐起身來,挪到炕沿伸手扶了鄧博一把,“容我再想想。”
鄧博起身,站在炕邊。
“還有,爺,如果您離開,打算如何安置顧姑娘?”鄧博問道,借著油燈,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宋鐸看。
宋鐸沒有作聲。
鄧博繼續說:“雖然顧姑娘於爺有救命之恩,但是也是爺出手救她在前,所以算兩不相欠。可是顧姑娘看起來也並非威武不能屈,為了防止她日後走漏爺的消息,我們隻能帶她走。可是我覺得顧姑娘未必願意,而且她難以自保,將來必是我們的麻煩。既然這樣,我們隻有,隻有處置了她!爺,可舍得?”
宋鐸繼續沉默,呼吸卻猛然重了起來。
鄧博知道,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證實。宋鐸果然,是看重顧姑娘的。
趕在宋鐸開口前,他接著說道:“所以,爺,於公與私,您都該留下。待屬下等打探清楚京中局勢,爺有的放矢,再做打算;而顧姑娘這裏,時間一長,自然為爺風姿折服,對爺忠心耿耿,或短暫停留此處,待撥雲見日,京中局勢明朗之後回京安置,豈不美哉?”
過了許久,宋鐸說:“稍後再議,你看看隋易有沒有再燒。”
鄧博退後,心裏歎了一口氣,回頭去查看隋易的體溫。
“還有點燒,不過不算燙手。”
“那就好。”宋鐸說,“應該沒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也眯一會兒,天馬上就亮了。”
鄧博退下。
再過幾個月,她會跟自己走?宋鐸腦海中始終盤旋著這個問題。
不,她不會。有一個不知來源於何處卻始終清晰的聲音,一遍遍地回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