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筱隱約記得，遲央有很嚴重的潔癖，可是在那張唯一的大床上，也隻是皺皺巴巴的條格布料，最靠近床邊的一塊，好像還有白色的汙漬，隱約是嬰兒尿過的痕跡吧。
白筱筱遲疑，不知該如何。這是遲央漱口出來，昏黃的燈光似乎也感覺到了有人走近，撲閃了一下。
倒是遲央發話了，“你先去外麵那個彈簧床上坐會吧，我換張床單，要不然倆人睡不下……”
是不是在這樣的屋子裏呆久了，所以遲央才會厭惡這樣的狹小，才會總以謙卑甚至自卑的眼光打量外麵的世界，才會有總在操場肚子一人寂寞的身影，才習慣了總會存一顆戒備的心？
是不是……是這樣的日子才讓她這麽，小心翼翼的，活著？
白筱筱沒有富貴病，不會覺得哪天不洗澡就要死要活的，不過今天吃完燒烤，身上還殘留著烤串和啤酒的味道，再加上遲央家裏沒有空調，似乎隻有一個吊扇掛在臥室，也像是積了塵土。
沒等遲央鋪完床單，白筱筱又折進臥室，幫遲央搭把手鋪好，這是一個紅色大花的喜鋪，很新，“家裏就這個單子最新了，明天你走了，我洗了就好了。”
白筱筱理解的點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麽。“你好點了沒？不暈了吧？”
“恩，沒事了，我身體這麽壯！”
“恩……”白筱筱放心了，她也沒有提及想要洗澡的事，這樣會讓遲央更困擾了。
倆個人把彈簧床攤開，閑聊了會，直到夏日太陽直接隱埋在天空之後，遲央攤開手，“走，去洗澡去吧，今天身上都臭烘烘的了。”
白筱筱驚異，廁所都沒有噴頭，“去哪裏？”
“外麵，”遲央狡黠一笑，“準備好哦，可能出來更是滿頭汗呢。”說罷一手抻著放滿洗漱用品的盆，一手拉著白筱筱出了門。
白筱筱是第一次在大澡堂洗澡，盧鎮雖然不富有，可是各家都會有自己的洗澡間，像這樣多少人聚在一個大澡堂子裏，白筱筱特別不適應。
“小筱，快點洗吧，今天還是人少點，有噴頭，平日裏我洗澡都得等好久……”
白筱筱還是有點不自在。
“小筱，聽我們街坊裏頭一個大學生說，以後大學也這樣，還真想看看，你就當提前適應吧，快點吧，再等下，都關門了。”
白筱筱無奈，踩上去，噴頭的水流下來，她打了洗發水，擦了沐浴露，利索的洗完了澡。
出門後，頭發還濕漉漉，就迎麵撞上很多男人去隔壁的澡堂，白筱筱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在看他倆，可是她卻不適應的很，忙拖著遲央的手臂，好友會意，倆人交了櫃牌，給了錢，匆匆離開。
“你洗澡……都這樣的嗎？”白筱筱在屋子裏擦著頭發，她是長頭發，很直，初中就開始打理，現在除了修一修，很少剪太多。所以到了夏天頭發不容易幹，又不能濕著睡覺，總要拿吹風機吹上半天，有時候喬宇在，也會搗亂，拿著吹風機給她吹，白筱筱感覺到的總是滿滿的幸福。
遲央又拿來一塊幹毛巾，往白筱筱手上一放，“那塊都濕的滴水了，想什麽呢？拿這塊繼續吧……”
等白筱筱頭發幹的時候，倆人又坐在彈簧床上聊天，對著的門窗全部打開，讓夜間的習習涼風通透進來，這才緩解了小屋給她們帶來的燥熱的壓迫。
“有後悔喜歡喬宇嗎？”遲央把雙腿屈著，撐著下巴，這是她的習慣動作。
“沒有……這麽多年，如果沒有他，好多歲月，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自處。更何況，這些不能後悔，沒法後悔，我能讓爸爸回來嗎？不能！所以，我不會想這些問題，想多了，自己就會有所期望，隨之而來的失望，我承擔不起。”
“恩，”遲央點點頭，“其實，我有時候自己會覺得，自己那麽努力彌補，看那麽多書，可是卻沒法用書中的道理說服自己，如果我能像你一樣想得開，像安奕一樣無憂無慮，或許我會活得很幸福。”遲央小聲低語。
白筱筱卻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搭話，隻能以沉默應對。
“早點睡吧，明天坐公交我送你回去，再去找安奕程慕齊看看，今天他們也喝多了吧。”
“恩，不過折騰到這會，有點不困了，再聊會吧？”白筱筱小聲嘟噥。
“行，不過關了這屋子的燈吧，回來要是看見電又漲了，舅媽該叫喚了。”
“恩。”屋子滅了燈，但是外麵的燈光還是射了進來，方才昏黃的光線其實是有勝於無的。
遲央的手探過來，倆人因為怕熱，並不是挨的很近，不過此時遲央仿佛是怕白筱筱害怕，將倆人的手勾起，白筱筱握住。“大師，這裏的日子……是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