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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喬宇的自卑

  白筱筱後來知道了,曾經媽媽給自己講過的女詞人是李清照,後來白筱筱因為幼年時候的喜歡,就特意去查了她的故事。


  李清照和大學士趙明誠的故事讓白筱筱很是感動,盡管後來李清照的命運很跌宕,但是白筱筱還是覺得,李清照是幸福的。


  那晚喬宇問自己的問題,白筱筱想了一晚,她脫口而出的答案也讓她自己很是不解,憑什麽她不經大腦就會想出這樣的答案,而且理直氣壯。但是,白筱筱思考了一晚上以後,她還是覺得那樣答案是理所當然的。


  沒有那麽一天,媽媽會拋棄爸爸。就像李清照與趙明誠的相濡以沫,這仿佛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盡管自爸爸離開以後,媽媽從沒有在自己麵前談及爸爸。


  隻有當爸爸忌日的時候,媽媽才會翻出爸爸以前的照片,然後把爸爸的畫冊拿出來,一張一張的翻著,好像是翻給爸爸看。那時的媽媽又像他們從前一樣,進入了一個旁人完全無法摻和的世界裏。


  這時候白筱筱從不打擾,她也總是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在畫架前一站就是多半天。


  院子裏搬出來以後,媽媽也開始正式的上班了。往往是下午3,4點上班,淩晨才回來,不過媽媽回來時腳步極輕——白筱筱隻有睡不著的時候,才能從開門聲中依稀聽出是媽媽回來了。


  那時候白筱筱才知道,媽媽原來是在電視台工作。這也讓白筱筱意識到,原來媽媽的讀書聲能讓喬宇哭鼻子不是偶然的。


  後來白筱筱從偶爾來往的一倆個同事中知道,媽媽在很早以前是黃金段的主持人,後來卻在如日中天的時候辭職。現如今雖然回來了,主持人位置卻早已被別人代替了很多年,媽媽自然不屑去搶別人播種的糧食,更重要的是媽媽一再堅持不做那麽“拋頭露麵”的事,最後便成了電視台夜間的一名主播。


  由於工作的需要,媽媽在上班的第二年買了電腦回來,款式極老,可是總好過沒有。為此,喬宇去白筱筱家蹭飯的次數更是多起來。


  白筱筱的廚藝也就是在那時候有了突飛猛進——喬宇最愛吃雞丁,極普通的菜樣,隻有吃這個菜的時候,喬宇才會隻給白筱筱夾一筷子,其餘的據為己有。


  轉眼,初二上半學期就在晃晃悠悠中過去了。


  白筱筱原本中等偏上的名次,因為有了物理,而被拖到了中下遊。


  把各科成績連同名次表交給媽媽的時候,媽媽還是像以前一樣,沒有過多的責罵,隻是讓她把自己的錯誤一一挑出來,再看上倆遍,講給媽媽聽。


  喬宇後來聽了媽媽的話,也煞有介事的準備了一個本,把所有的錯題揪出來,再用紅色筆認真的在下麵寫著錯因。


  白筱筱有一次偶然看見喬宇的本本,整整齊齊的,竟已抄了一個厚本。


  末了,喬宇特別開心的說,白筱筱媽媽的方法很有效——初三的各種書堆起來能擺滿兩個書桌,想扔又不能扔,因為裏頭還有些常想翻著看的錯題,這樣一來,不僅能節省時間,整個書桌也幹淨了不少。


  白筱筱為自己能幫助到喬宇而暗自歡喜。自己也學著喬宇的樣子,將錯題記在本子上,時不時的拿出來翻翻,久了,同樣類型的錯題也不會再犯第二次。


  快過年的時候,媽媽領白筱筱出來買新衣,喬姨因為節假,工作更是忙碌,抽不了身,讓喬宇自己揣了錢,跟著白筱筱和媽媽出來。


  媽媽的眼光很符合喬宇的審美,倆人往往一拍即合。


  白筱筱也閑著在一邊站著,等著一會兒三樓挑自己的衣服。


  等到挑完最後一件衣服的時候,媽媽和喬宇卻好像起了爭執,推推搡搡。


  白筱筱跑過去的時候,喬宇說著,“阿姨,今天的衣服您都快付完了,最後一件我來吧。”眼光卻堅定異常。


  白筱筱的媽媽最後也沒有堅持,拿發票的手剛一鬆開,喬宇就拿著發票一路小跑的去了最近的收銀台,連身上的新線衣也未來得及脫下。


  媽媽歎了口氣,聲音微不可聞。“服務生,把舊衣服打包起來。”


  白筱筱看著喬宇的背影,恍惚覺得,鬆鬆垮垮的線衣在喬宇身上不顯絲毫落拓。小跑的背影不僅僅帶著男生的固執和堅持,還有更多的是不易察覺的自卑。


  成長的道路上,白筱筱是幸運的。從小生活在盧鎮那個與世無爭的小鎮裏,雖然爸爸的離開曾一度讓白筱筱的性格從陽光轉向了恬靜內斂的文靜。可是身為一個女孩子,白筱筱有媽媽,一個體麵的電視工作者,保證她生活不甚艱難,還有半是遺傳半是後天培養的畫畫天賦,讓她可以沒有過多的雜念,認真學習,而且也不會有任何人因成績而苛責。


  可是,喬宇不行,也是直到那一刻,白筱筱才明白,她的喬哥哥為什麽會一夜成長?

  一個男生,在還未來得及學會擔負責任的時候就已經注定背負太多,而喬姨是盧鎮土生土長的,在一個不熟悉的城市裏,她沒有依靠,沒有根基,隻能做一些學曆要求不高的工作。不體麵的工作,伴同著隻能自食其力的想法,喬宇在成長的道路上,敏感自卑,卻又努力的想通過自己的努力讓喬姨生活的更好。


  所以,任何一份善意的給與,在喬宇看來,都像是夾雜著同情的施舍,即使是熟悉的人,他也想要維護自己樹立的敏感脆弱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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