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夢(三)
不管過了多久,不管以後又有多少個這樣熾熱的夏天,那些年裡寫下的情書開不出玫瑰,很多人也沒有抵過世俗。
那時的我總是背著笨重的相機,拍下沿途光怪陸離的風景。
那天他背了洗的發白的帆布包,漫不經心的喝著他喜歡的簡醇。他的眉眼彎彎的,眼底藏幾縷熹微晨光,腳步碾過樹葉時發出咔擦咔擦的聲響。
而我卻聽見我失意的靈魂墜入山河的嘈雜,於是就這樣沉睡了一整個夏天。
斑駁了一地的樹葉因他而沉默著,槐花樹下吹泡泡的那群孩子說,待蘑菇亭旁的花枯萎了,再等最後一片樹葉緩緩地落下來,夏天便離開了。
他抖落一身星光,與我擦肩而過時風輕雲淡地瞥了我一眼,又或者沒有。
而我卻明白,這是我生命中某個盛夏的開始。
於是我將這熾熱的愛意埋進了那年小心翼翼又不敢言說分毫的夏天。
就這樣一直等到冬天,
窗外天寒地凍,霜雪布滿了我的千紙鶴,一直不敢寄給他的信也只是滿紙荒唐。
你說,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好看的人。
2017年的盛夏驕陽似火,那是我第一次同他有過交集。
我大汗淋漓的從擁擠的小賣鋪里出來,遠遠地便瞥見一雙琥珀色的眸子,還有左臉上一道裂開了的、血淋淋的傷疤。
昏黃燈光下的他清冷的靠著牆壁,對上我不解的目光,他有些不悅的低下頭去。
他點燃了一支萬寶路,大片的煙霧在空氣中繚繞瀰漫,灰色帽檐遮擋著他臉上的傷疤。
我望著他,望到天昏地暗,望到日月無光。
直到他也望向我。
陽光下的冰激凌碎片熠熠生輝,我的靈魂已歸他處。
那是平生里他第一次抽煙,也是唯一的一次。
很多年以後我問起浮生為什麼要抽煙,他只是輕描淡寫的同我說,江若曦死在了2017年的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