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路遇滇王
秋雨綿綿,微風陣陣,紫衫少年呂雲棧持傘出洪府。
身後還背著他那書箱,秋意濃郁,呂雲棧沖著洪自息稍稍頷首,「洪公子,多謝款待,雲棧感激不盡。」
「呂公子大才,洪自息自愧不如,若是到了滇越能得到滿意的答案還好,若是不然,洪府隨時歡迎。」洪自息笑著點了點頭。
「來日若有機會,必定拜訪。」
洪府小亭,洪芸萱素手輕撥箏弦,身後的女僕將棉袍披在洪芸萱身後,「小姐,下月了,天冷。」
洪芸萱抿嘴輕笑,「是挺冷的。」
「那小姐還要彈箏嗎?」
「那是當然。」
秋雨滴落池塘上,漣漪陣陣,箏聲悠揚,正在和洪自息告別的呂雲棧突然聽到一陣優雅動人的箏聲。
「好美秒的聲音。」呂雲棧持傘輕吟道,閉上眼睛,雨滴聲和箏聲混在一起,不但沒有一絲影響,甚至還有一些美妙之感。
洪自息轉身往院子中看去,閉著眼睛都知道是誰在彈箏。
箏聲悠揚,一首彈罷,洪芸萱緩緩抬起頭,洪自息靜坐眼前,「哥哥,你是何時來的?」
「我都來了好久了,只是你一心彈箏,沒有注意到罷了。」洪自息笑著說道。
「那呂公子可是走了?」
「走了好久了,在你的箏聲中離開的。」
洪芸萱笑著將身邊的那本《春歸雪》拿出來,低聲吟道,「這情愛之思,竟是這般感覺,比書上的可要遺憾多了。」
洪自息摸了摸自家妹妹的頭,「傻姑娘,萍水相逢,若是有緣,自會再見。」
「希望如此。」
。。。
臨湘城邊小路,突然起來的秋雨伴隨著陣陣寒意。
車廂中的小月將提前準備好的厚衣服拿了出來,「殿下,穿著吧,這天有些冷了。」
宮天寧輕輕一笑,閉著眼睛聽著車廂外的雨聲,「秋雨一過,只怕又到冬天了。」
「不礙事,咱們在臨湘沒有耽擱,用不了幾日就到廣明城了,白太守已經在城中等著您了。」小月寬慰道。
「沒想到太學院院長,歙州三大家的白亦庄先生居然會屈尊於滇越郡太守,這傳出去,豈不被人嘲笑。」宮天寧有些無奈的說道。
「吁。」就在宮天寧感慨的時候,老林突然叫停了馬車,還惹得馬車中的宮天寧差點一個趔趄倒下去。
車外的林大虎趕緊打開車門說道,「殿下,您沒事吧。」
「出什麼事了?停車這麼著急。」宮天寧搖了搖頭說道。
「前面有人。。」林大虎看向泥濘的路面,低聲道,宮天寧順著車門往外看。
雨越下越大,一道道雨簾從天而降,馬車前,一紫衫少年,正扶著一佝僂著身子的老人從泥濘的路面走過,老人衣衫襤褸,旁邊跟著的小孩衣不蔽體,在雨中瑟瑟發抖。
「老林,幫幫他們吧。」宮天寧揮了揮手,從身上取下一錠銀子交給林大虎。
林大虎點了點頭,快步走到老人面前,和紫衫少年說了幾句后,直接冒著雨將老人背到了路邊。
紫衫少年背著書箱,看著像一個落魄士子,老人連聲道謝,少年自己手中的傘送給老人,將身上的紫衫脫下,替小孩披在身上,自己則穿著單薄的白衫繼續上路。
林大虎回到馬車上,有著罡風護體的林大虎並沒有被淋多少,不過那個將傘和衣服丟給老人的少年就不同了,被淋得跟個落湯雞一樣。
「老林,這人是何來歷啊。」宮天寧看著少年開口道。
老林駕著馬車繼續往前走,「抱歉殿下,這個我沒有過問。」
「這麼大的雨,一個落魄書生不必修武之人,就帶他一程吧。」宮天寧無奈的說道。
林大虎點了點頭,「好。」
馬車在泥濘的路上走著,少年冒雨而走,身上衣服都被浸濕,暮秋之時,被雨淋過後的感覺可想而知。
少年察覺到有馬車過來,急忙往旁邊避閃,卻不想馬車在他身邊停了下來,抬頭看去,這不正是那個和他一起扶人的男子嗎。
不等少年開口,林大虎直接開口道,「公子,我家少爺邀你共乘一車,上車吧。」
少年躬身答謝,「多謝你家少爺。」
呂雲棧也不是呆板之人,這個時候能乘車自然是求之不得。
上車之後的呂雲棧就坐在林大虎身邊,將書箱放在一邊,擰著身上被雨水打濕的長衫。
宮天寧將車門打開,看著眼前消瘦的男子,「是我讓你乘車的,你都不給我打個招呼?」
呂雲棧聽到呻吟后趕緊回頭,看到宮天寧后,愣了愣,沒想到林大虎的少爺這麼年幼啊。
「是在下失禮了,在下呂雲棧,多謝小少爺慷慨。」呂雲棧拱手謝道,言談舉止之間絲毫不失風度。
「你叫我趙公子就行,你這是要去哪啊?為何一人背書來此?」宮天寧趴在馬車門口問道。
「我看我還是稱您殿下比較好。」呂雲棧低頭淺笑道。
「哦?」宮天寧愣了愣,在大熙能被稱作殿下的除了皇室還有何人?
「馬車后的京畿軍,我曾有幸在新都見過,除了皇室子弟,只怕沒有人能讓京畿軍護送吧。」呂雲棧指了指指了指馬車后的京畿軍,不過也並不見怪,皇室隱藏身份並不是什麼大事。
宮天寧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忘了身後還有這麼一幫人呢,不過你皇室的車都趕上,不怕被治一個大不敬之罪?」
「怕什麼,是您邀我共乘,如此盛意,我一介書生也不好拒絕。」呂雲棧波瀾不驚的說道。
「呂公子倒也是幽默。」
「不瞞殿下,在下自晉雍而來,為尋心中一問,欲前往滇越拜訪白亦庄白先生。」呂雲棧看著前面的雨簾笑道。
「白亦庄先生?你這追求不小啊,不過就你這個樣子,你覺得白亦庄先生會見你嗎?」宮天寧在車上也是無聊,便和呂雲棧攀談起來。
「白先生是文壇大家,心胸氣度必有不凡之處,我不遠萬里向他請教學問,他定會見我。」呂雲棧自信滿滿的說道。
宮天寧笑了笑,「我這衣服都太小了,到你恐怕有些不合身,你就將就一點。」
說完便將自己的一件長衫丟給了呂雲棧,呂雲棧接過後,低頭答謝,「多謝殿下。」
長路漫漫,秋雨瓢潑,宮天寧和呂雲棧有一句沒一句的閑扯著,旁邊的林大虎偶爾也插上一兩句。
「呂兄弟,你說你要去找白先生追問何為大風雅,這種玄乎其玄的文壇,誰能知道答案呢?」宮天寧繼續扯著。
呂雲棧將手中的書合上,「怎麼說呢,若信則有,不信則無。」
「呂兄弟,我看你也是有著大才大能之人,不知見過白先生之後有何打算?」旁邊的林大虎趕著馬車說道。
呂雲棧若有所思的想者,「若是我知道了答案,我首先要回道師父身邊,告訴師父這個好消息;然後嗎。。。我就不知道了。」
「你有如此大才若是不能為朝廷效力,真的是可惜了。」林大虎可惜的說道。
「大熙人才濟濟,不缺我這個拖油瓶;再說了,臨湘七子都是當世年輕才俊,不也沒有為官嘛。」呂雲棧笑著說道。
旁邊的宮天寧聽了后,點了點頭,「言之有理啊,想不想做官,我們可說了不算。」
「那若是連白先生都不知道答案呢?」宮天寧再度開口說道。
「若是白先生都不知道的話,那我便走出大熙,遊歷整個歙州,北上陳國;西進宋國,我想九州之下,定會有人知道答案。」呂雲棧目光剛毅的說道。
宮天寧看著眼前這個瀟洒少年,宮天寧咧嘴輕笑,「這麼一說,倒還有些羨慕你啊。」
「殿下,您有您的羨慕和無奈;我也有我的羨慕和無奈。所以,師父告訴過我,心靜方能行事。」呂雲棧靠在馬車邊上,有些慵懶的說道。
宮天寧咧嘴一笑,「都是說大道理的啊,有意思。」
呂雲棧緩緩一笑,沒有接過宮天寧的話,而是靠在車邊蓋著宮天寧的衣服睡去。
車廂中的小月一邊收拾一邊開口道,「殿下,您真的要把他帶到殿越。」
「能幫則幫吧。」宮天寧咧嘴一笑,滇越,我來了。
。。。
大熙風雲數千年,一道泯江將大熙分出一個東南之地,而滇越郡和廣陵南部地區自然就成為了大熙東南一隅。
滇越郡因為位置在東南,氣候潮濕,森林密布,當年大熙嘉鴻皇帝,七征殿越,血戰滇越俚人族,最終將俚人全部趕進了越門山和姜河一帶;至此,大熙正式將滇越納入版圖。
但是因為滇越郡地理環境惡劣,用當地大熙百姓的話說,就是窮山惡水,因為土地太濕,種的糧食難以長大,加上空氣潮濕,滋生蚊蟲,野獸眾多,所以根本沒有人願意來這裡。
但是總不能放著一大塊土地荒廢吧,所以大熙刑部就想到了一個辦法,那就是將一些囚犯放逐到滇越郡,一來可以解決囚犯問題,二來也可以開發滇越,隨著幾百年來的發展,滇越郡也有了很大的改觀。
如今的滇越郡,大概可以分為三個地方,西北靠近廣陵和南江的地區,叫做滇北,中部的確叫做滇中;東部沿海和姜河以南的地方被稱為滇南;同時滇南也是殿越環境最為惡劣的地區,不但環境惡劣,山中的俚人也是滇南百姓的大麻煩,所以一般流放的官員百姓,都流放到了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