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折丹惘然有易搖民
進了茅廬之內，巫鹹帶著滿肚子的疑惑等著。茅廬之內陳設簡單，並沒有什麽。也沒有看到黑夜要起身去做飯的意思。
“你不是，要請我吃飯麽？”巫鹹終於忍不住問了。黑夜神秘的笑了笑，擺擺手：“別急，別急，有人會請我們吃飯的。”
有人？誰？巫鹹滿肚子疑惑。正在他疑惑間，一個看起來很乖的少年，就像鄰家弟弟一般的秀氣男子從茅廬的另一側轉了出來，那少年手裏還端著托盤。
黑夜看到他來，很是開心。托盤裏盛滿了酒菜，香飄誘人。巫鹹很是疑惑，這少年是誰？怎麽就出現在這裏了？還做飯？
“黑夜，你是沒跟這位朋友說我麽？”少年放下酒菜，又給巫鹹作揖行禮：“在下折丹，是黑夜的朋友，他倒是沒說今日要請客人吃飯。”折丹笑得一臉憨厚。
折丹？巫鹹記得有個神人名叫折丹，東方人單稱他為折，從東方吹來的風稱作俊，他就處在大地的東極主管風起風停。難道是這個折丹？巫鹹思索道。
“我就是那個主管東方風起風停的折丹。”折丹笑眯眯的給巫鹹添了一杯酒，然後又給黑夜也倒了一杯，方才說道。
可是，他又怎麽會在這裏，他又和黑夜什麽關係？這都是巫鹹雖然好奇，但是卻忍住不去問的問題。黑夜喝了一口酒，笑著拍了拍折丹：“他？他是來串門的。”
豈料折丹搖搖頭，很嚴肅的說道：“我自然不是來串門的，自從那場遠古亂戰後，巫靈消失，我一直在找他，也隻能找。”
巫靈？巫鹹搖頭，他本以為還是楠處的時候缺失記憶也就罷了，隻想著在時光倒流後，能多知道一些，可是讓他大失所望的是，一切都變了。
巫靈是誰？他完全不記得。可是折丹也沒有問他是誰，隻以為是黑夜的朋友，所以他也繼續說道：“巫靈是永伽塔上的女子，我曾數次聽到，簷回風鈴借著東風傳來她的心事。”
少女的心事，愛上了十巫神之首的巫鹹。可是巫鹹不愛女子，巫鹹那時候一身桀驁不馴，鐵骨錚錚，他參加了曾經的亂戰。
巫靈是法力低微的，可是她也是偉大的。她用自己的魂魄，召喚曾經和開天師祖同時代出現過的天神，蠶食了巫鹹關於那段戰爭的殘忍記憶，然後徹底的消失。
甚至她都沒有燃燒輪回碎片的權力，三途河邊，奈何橋上，還有開滿了遍地紅色彼岸花的枉生石碑前的三生石裏，都找不到。
酆都冥河裏的弱水黃泉常年凝滯的仿若永恒，當時的閻君說，也許巫靈本就是巫力生成的，自然不會有什麽。
當時的東海的島嶼上，有一個神人，長著人的麵孔鳥的身子，耳朵上穿掛著兩條黃色的蛇，腳底下踩踏著兩條黃色的蛇，他的名叫禺猇xiao。
黃帝生了禺猇，禺猇生了禺京。禺京住在北海，禺猇住在東海，都是海神。
禺猇不忍他在尋找下去，就給了他東海的水晶鏡，然後水晶鏡倒影了他的記憶，於是他就惘然的活在記憶裏。“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你就不要說了。”黑夜駁斥他
折丹也不怒，隻是乖乖的點了點頭然後繼續給巫鹹添酒，隻是在聽到巫鹹後知後覺的自我介紹時，手裏一抖，酒壇子灑了。“我還一直沒有和你說呢，我就是巫鹹……”
後來？後來的事情怎麽樣了？他也記不住了，巫鹹覺得自己整個陷入混沌，大約是酒的緣故吧。次日他起來的很早，也沒有在看到折丹。
而他要繼續趕到招搖山，就是融水發源的地方去，去找少昊。少昊在這山上的一個叫玄股國的國家內，那裏的人吃黃米飯，能馴化驅使四種野獸。
一個人趕路很孤單，巫鹹總覺得自己好像永遠在做夢一樣。他很懷念以前的時候，或者說是時光倒流之前，那時候身邊有好多人。
大部分時候都很嫻雅的琪姝，塊頭很搶眼的扶瑜，溫柔漂亮的蝶琉璃，樂觀的蒼梧，一直智慧溫和的少昊，永遠少女心的貓妖繆華。
冰冷但是還不算徹底無情的相柳，曾經依賴自己的少年吳子越，到後來是曾經陪過自己四十一年的吳子越。
還有腹黑深情的帝台，傲嬌的九尾狐山溪風，貌似刁難的薑釹詩，如同荷花一般的芙蕖仙子，靈動活潑的天狐月天香……
而今，這些曾經陪過他一起走了好多路，或者說是他有緣遇到過的他們，已經不在同行。
胡思亂想時，巫鹹到了玄股國，可是少昊卻不在。國君說他留話去了因民國，巫鹹也不敢耽擱，就繼續走，追到了因民國。
這個因民國也是個不小的國家，那裏的人姓勾，以黃米為食物。有王子亥是國君的兒子，他用兩手抓著一隻鳥，正在吃鳥的頭。
據說這個因民國的王子亥，曾經把一群肥牛寄養在有易族人臣子綿臣、水神河伯那裏。
有易族人把王亥殺死，沒收了那群肥牛。河伯哀念有易族人王子亥，便幫助有易族人偷偷地逃出來，在野獸出沒的地方建立國家。
而從此以後他們就以吃野獸肉為食物，巫鹹到的時候他們正在吃野獸肉，這個國家也叫搖民國。
當初帝舜生了戲，戲的後代就是搖民，這個國家的國君就是帝舜的直係後代。所以這個國家的國君都叫搖民。巫鹹到的時候，他們正在分食野牛。
而巫鹹找到少昊時，他正被一群人圍在中間，巫鹹一直以為少昊的箭術不錯，卻不料他的刀法也不錯，隻是這刀法竟然用來解牛，總是讓人覺得有些大材小用。
“巫鹹，過來幫我抬牛肉。”少昊的手法很專業，專業的有些像那個典故裏的庖丁，巫鹹甚至一度懷疑，那個成語典故庖丁解牛，是不是拜師於他的？
少昊這一聲呼喊，讓巫鹹心裏那個高貴的形象，瞬間崩塌。但是看到少昊的藍白繡花衣袍上占滿星星點點的血跡，腰間還疑似有少昊大概是幹活累了隨手一抹的血手印。
巫鹹就再也無法強迫自己把那個高貴的少昊和眼前這個給聯係起來。他滿肚子問題：難道逆流個時光，不僅改變了很多事情，還能讓人的脾性大變麽？
“快點過來，不然今晚你沒飯吃。”少昊又喊了一聲，巫鹹這才慢吞吞的回過神，和少昊一起抬牛肉，而那些城裏的國民則是一直圍著他們，巫鹹聽不懂他們的話。
可是少昊卻好像特別懂一般的一邊耐心傾聽，一邊和他們用同樣的語言對話。看著巫鹹疑惑，他也隻是看了看巫鹹，用依舊溫和的目光說道：“嗨，這沒什麽的。”
對於少昊來說，這確實沒什麽。他現在是一方帝君，但是他在最初什麽都不是的時候，做這些並不算什麽，且他一直覺得，民貴君輕麽，所以這樣做很自然。
巫鹹不在說話，他跟著少昊把牛肉抬到一個棚子裏，棚子是茅草搭成的，裏麵挖了很多坑，坑裏燒熱了很多石頭，有很多人在負責處理，燒烤牛肉。
他們把牛肉都抬進去，就沒有什麽事情了。少昊洗了手，又洗了洗身上，衣袍，接著用法力烘幹自己。這才勾搭著巫鹹的背，笑道：“走了，有個老朋友要見你。”
老朋友？巫鹹不敢猜測到底是誰，隻得隨著少昊登上了高高的台階，到達了搖民國國君住的宮殿。
然後他還沒反應過來呢，就有一隻身形，“喵嗚——”一聲到她懷裏打招呼，而她的身後，有個熟悉的女子身形。
那隻身形是隻貓，幾乎是連撲帶滾的跟巫鹹來了個親密擁抱，因為速度快，就跟投石的效果一樣，她撲過來，差點把巫鹹給撞的就要順勢倒地了。
這時，一隻冰冷的手扶了扶他。而這手的主人另一隻手則是去捏住了貓的脊背，掐著她的皮毛就把還在四爪亂蹬的她從巫鹹身上提了起來，然後拎到自己懷裏。
巫鹹定睛一看，原來是蝶琉璃，繆華和冰冷依舊的相柳。他們？他們怎麽會在一起的？
“喵嗚——死楠處，我可是找到你了。”繆華雖然被相柳抱在懷裏，卻依舊還是激動的說。巫鹹擺擺手：“我現在是巫鹹。”
他們的出現，改變了過去，所以他代替了以前的巫鹹，而其他人大概也是如此吧。他把目光看向每個人，眾人紛紛點頭。
“自從那一戰之後，一切都亂套了。”蝶琉璃溫柔的歎了口氣，惆悵的說道。巫鹹沉默，相柳沉默。唯獨繆華卻是不以為然：“這樣，你們都覺得是壞事，我倒不覺得。”
眾人不在說話，全都等著她繼續說。繆華繼續道：“既來之則安之，也許是機緣，也許是孽緣，這都是不一定的事情，不要總是覺得不好，也許能看到從前看不到的人了呢。”
她想的一直很好，能看到從前看不到的故人，能和相柳像從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