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沒了
我再也沒有和哥哥說起這個話題，就是妹妹試著和我說起時，我也沒讓她說下去，我真的聽不得這些，心裡像有人揪著，一跳一跳的疼。
我真的沒想過這些事兒，反正我是女兒，可以不去想這些，有兒子呢，這些都是他的事兒，至於我，讓我怎麼出錢就怎麼出錢，讓我怎麼出力就怎麼出力，只要只要，不要現在和我說這些‥‥‥
這次沒用爸爸攆我，我已經買好了回京的客車票，爸爸還表揚我說，就應該這樣，言而有信，說那天回去上班就要做到。
老爸還給了我一本相冊，那是爸爸陸陸續續整理出來的一些照片，有爸爸媽媽年輕時候的黑白照，還有我小時候及上學期間的各種照片，還有這次春節我們回來去照相館照的全家福，雖然少了媽媽。
還有爸爸管妹妹要的他們一家三口的一些老照片或新照片，以及爸爸在哥哥家的照片里找到的一些哥哥一家三口的照片。
聽哥哥說，爸爸還讓哥哥去照相館洗了一些以前的照片，還選擇了手機里的一些也洗了出來，每家都有一本相冊。
爸爸實在是太有心了，看著照片上年輕帥氣的老爸，我不禁又淚水漣漣了。唉，老爸‥‥‥
自從爸爸回老家治病，我的手機就二十四小時開機，怕哥哥的電話找不到我，而以前我的手機是設置了自動關機的。
我回京不到一個月，一天中午哥哥的電話打過來，看到哥哥的電話號碼，我心裡直突突，哥哥說，爸爸的情況又有些不好，讓我們一家三口安排安排，這一兩天往回來。
撂下電話，我和趙林商量，買了第二天一早的動車票，明天晚上能到家。還沒和孩子說，準備晚上下班在告訴他。
下午一上班，我和廠長請好了假，正和工人說著這幾天的工作安排，電話又響了，是瑩瑩，她也是和我說讓我儘快回來。
我一下子就急了，和同事說完后，就給趙林打電話，說我想馬上走，開車回去，問他能不能一起，還是明天和兒子坐火車？趙林說他馬上回家，估計一個小時能到家，回到家在說。
我和廠長請了假，就先回家了。先和兒子說明了情況，讓他準備回老家，兒子不知道是被我的臉色嚇到了，還是他爸已經和他說過了，總之他只說了句「知道了。」
我收拾著出門要帶的東西，還沒收拾完，趙林就回來了，他先和兒子聊了聊，然後和我說：「咱們一起開車回去，你先把火車票退了吧。」
我收拾好后，退了火車票，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他們爺倆也收拾好了，女人就是麻煩，需要帶的東西也多，他們爺倆的東西加一塊也沒我的東西多。
趙林開著我的車開始往家奔去。
到了晚飯時間，我們在服務區吃的，也讓趙林休息休息，我也提出來讓我開一段，趙林沒同意，他感覺到了我在努力控制著即將噴發的情緒，兒子也敏感的查覺到了，他也不敢吱聲。
我們剛出發的時候，我就給哥哥打了一個電話，說我們開車回去，已經出發了，哥哥還說，不用那麼急，沒事兒。沒說幾句就收線了，我琢磨著可能邊上有人，不好聊天。
晚上八點十三，我發了一條簡訊給哥哥，問他爸爸怎麼樣了，方便的時候給我回個電話。哥哥沒回簡訊，也沒打電話給我，我心裡有點毛了，還不敢和趙林說，怕影響他開車。
我又給妹妹發了條簡訊，我也說不清為什麼不直接打電話，怕了吧，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縈繞在我心頭。我和自己說，如果九點還沒人搭理我的話，我就打電話。
我還暗暗的想著，先給哥哥打，要是他不接，再找妹妹、嫂子、妹夫，實在不行就找瑩瑩，剛九點，應該沒那麼早就睡下‥‥‥
八點半的時候，我的手機還是沒動靜，我時不時按亮手機，看到電量是78%，按按簡訊鍵，能進去，我的手機沒有出現問題。
我也是傻，就算是我的手機出現了問題，還有趙林的手機呢，還能都壞了‥‥‥
我想我不要等到九點了，八點四十五分如果沒人理我，我就打電話‥‥‥
糾結的我盲目地按著手機，突然刺耳的電話鈴響了起來，我被突然震動且最大音量的電話聲嚇了一跳，差點把電話扔了出去，我先拍了一下胸脯，吁出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
是哥哥打來的，是不好的消息，爸爸已經走了。
我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無聲的，耳邊哥哥還在說著：「你發簡訊的時候，我沒看到，那個時候爸爸就有些不好，我正找值班醫生，醫生和護士一直在搶救，就我在爸爸身邊，咱妹也是差不多這個時候給我打的電話，我都沒時間接。」
我感覺自己大腦都當機了，聽得清哥哥的每一個字，就是連起來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哥哥還在說著：「咱妹又給護士站打了電話，知道爸爸在搶救，就和妹夫趕來了，不過也沒見到爸爸最後一面。」
哥哥還和我說：「你別來醫院了，直接來山上吧，我在等車，一會兒我們就上山。」
我老家的唯一一座殯儀館在一座小山上，我們一般用「去山上」專指去殯儀館，也是我們最終的歸處——火葬場。
趙林找了最近的一個服務區停了會兒，安慰了我好一會兒，看我只是默默流淚，也不說話，就給哥哥打了個電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於是繼續開車往家裡趕去。
我只想哭，不想說話，想當年媽媽沒的時候我就沒在身邊，爸爸亦是，我怎麼這麼不孝啊，我覺得孝順之一就是給老人養老送終。
「養老送終」我理解這個詞的意思就是，在老人活著的時候，要贍養老人，在老人去的時候，要在身邊送老人離開，讓老人走的沒有牽挂和遺憾，就是去了另一個世界會過得很好，不受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