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何魁鬧靈堂
這邊李進士麻了爪,不知道如何是好。那廂何義何老太爺,終究是咽了氣。
走的時候,鄉里鄉親的到底是來了不少人,這裡幫忙張羅引來送往,那裡幫忙哭魂喊魄的。也幸虧這老人家病了的時候,物件都是提前備好了的,要不然就魁大少爺那尿性,估摸著何老太爺要裸葬。原本姑媽在時,何老太爺作為老族長,這出殯也要風風光光的。如今人走茶涼,幾日之間倒了兩棵大樹,這葬禮也就馬馬虎虎了。何魁也不是個安分的人,只能依著一些旁支親戚幫忙撐著孝的場面了。
不過到底何魁是何老爺子帶大的,何魁還是有眼淚淌的,但這哭著哭著,他就又開始發神經了。他跪在那低著頭,按著司儀的指示按步回禮。這頭還沒磕下去,這貨幻聽了。他彷佛聽見又有人在說他,「不孝有三,無子為大」,或者又是一些「不行了」之類的詞。
原本剛要磕下去的頭,猛地抬了起來。何魁眼裡帶著淚,雙目通紅的怒視著門口的方向。此刻的何魁看著倒是有幾分威猛,正好把前來弔唁的客人嚇了一跳。人家好端端的來鞠個躬啥的,你這突然來這麼一道看殺父仇人似的目光,這來弔唁的客人當場就愣住了,不自覺地前後左右看看,再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麼不妥,心裡尋思:「你爺爺又不是我弄死的,你瞧我這眼神做什麼玩意」?
司儀眼見客人鞠了一躬就傻站著不動了,循著那快要化成實質的殺人般的目光,找到源頭魁大少的時候,也給整懵了。「你兩有啥仇啥恨啊,在這個節骨眼上,你要報仇還是咋的看你那吃人模樣」。一時間,司儀都忘了說話了,啥禮畢不叫,這邊其他家屬磕著頭呢也不敢抬起來,心裡尋思這哪家來弔唁的,鞠躬還不起來了?
靈堂前一度寂靜了這麼兩秒,何魁一個表哥先抬了頭,發現了情況不對。他看看何魁,又看看呆立在那的客人,也不知道何魁這是要唱哪出。不過他雖然輩分上只是何魁表哥,但年齡可大了去了,誰讓何魁輩分大呢。這種時候當然不能讓何魁胡鬧,畢竟這小子平常就不是什麼好名聲的主。表哥趕忙從背後拍了拍何魁,低聲斥道:「你小子在這發什麼癔症呢?」
沒成想何魁現在滿腦子跟灌了漿糊似的,沒點猛葯治不好。他感覺現在四周天旋地轉,到處都是「這小子是個太監」,「嘖嘖,活沒了,見著女人還能抬頭嘛」,「不是個男人」等等之類,像蚊子一樣嗡嗡的在耳邊不停。正好表哥這一拍,何魁就跟上了發條似的蹭的,就從跪著的蒲團上竄起來了,嘴裡開始罵罵咧咧,屎尿屁不絕於耳。
「我*你*多管閑事,太監又怎樣,太監不還是能殺光你們這幫臭*玩意!」好傢夥,一大段的詞兒實在形容不出來,給整個在場的人全給來了一個大驚喜,連門外舞著招魂幡正哭著魂的人都不哭了,可勁的往裡瞧,想知道這是咋了。
「這,這,這是翻了天了!」那拍了拍何魁後背的表哥也是有點頭大,這表弟就這樣在大舅爺靈前發病了?他也跳將起來一把扯住何魁,不住的讓何魁閉嘴。何魁掙扎中,反手一個大嘴巴子,抽在了前來拉扯的一個遠方姨媽的臉上。好傢夥那場面,表哥實在看不下去了,滿臉憋得通紅,上去就一腳就給何魁踹翻在地。
「孽障,你還嫌丟人丟的不夠么!」
何魁挨了這一腳,摔了一下,倒是一下子清醒了。就那麼一眨眼間,他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剛剛自己恐怕是白日做夢了。但是一轉眼這「丟人」二字傳入耳中,何魁登時順著剛剛發癔症的路子繼續罵道:「丟人?行,你們都嫌我丟人!我這就走,就當沒我這個人!」
他罵罵咧咧的從地上爬起來,總不能現在給大家道歉,承認自己是個瘋子,剛剛是在發神經吧。既然大家覺得他丟人,他索性就丟人就完了,反正爺爺也死了,自己本來就打定主意要上帝都去找機會。「嫌我丟人?我總有一天要看你們全跪在這舔我腳趾!丟人!丟人!」何魁就這麼在一眾親戚朋友的面前,一邊語無倫次地罵,一邊徑直走出門外,揚長而去。
此時在進士這已經是第二天了,一夜沒敢睡下的進士,頂著兩個黑眼圈就陪著荊瑾去採購物資了。荊瑾買了許多的打火石,繩索等等,還淘換了不少粗鹽等調料。看這架勢,怕是要去荒島藏身了,進士自己倒沒什麼所謂的,可是念念一個姑娘家,多有不便。進士趁著沒事,趕忙去給念念淘換了梳子鏡子之類的物件,一些貼身的東西進士猶豫了很久,也沒敢跟村口那熱情的大娘開口。
你以為他們在店裡買東西?這臨海漁村,哪來的什麼店鋪,都是拿著金銀或是一些物件和村民淘換的。進士還不知道從哪弄來一個小羅盤,畢竟出海嘛,看書上說這東西能認路,是出海必備。但是跑了好幾家老鄉,也沒換到荊瑾想要找的海圖。漁民們出海打魚,自有他們常跑的路線,口口相傳,海圖這玩意他們可不需要。
跑了好幾戶人家都沒找到海圖,即使荊瑾的性子也開始有些著急了,若沒有海圖,那找到自己想要去的目的地就困難了。這次他要帶進士他們去的,是一個只存在於傳說中的地方——地獄島。進士可不知道這些傳說,只知道要去一個很難找到的地方。去往地獄島,要經過幾個很特別的灣流,船隻進去之後便會不辨東西,連羅盤都會失靈,最終再被灣流送回原來進去的地方。
原本海圖也是沒有作用的,但荊瑾只是想在進入之前先從海圖上辨認幾個坐標,畢竟他也很久沒有去過地獄島了。若是沒有海圖倒也不是不能進,只是要費些功夫。
兩人緩慢行走在漁村的石板路上,準備先回住的地方再說。遠遠的卻聽見一聲巨響,隨之而來的是漁民們的呼喊聲。這時節,漁民們都不下海,啥事這麼熱鬧?
進士扭頭望向海邊的方向,霎時呆住了,又是一大片的紅光衝起,濃煙滾滾。從海的方向,往內里,不少人在亡命奔逃。一邊跑,一邊叫喊著:「海寇來啦!快跑啊!」
海寇?進士在書上見過,這種往來於天中大陸於東海小島之間的強盜,聽說在海的那邊,還有一個以海寇建立的國家。但是這年關剛過,天寒地凍的,這些海寇不窩在家裡熱炕頭,大老遠飄洋過海的跑出來,發的什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