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晉王世子
是的,李輝。
此時三人坐在路旁的石頭上交談,而有些事青衫不願意讓何浩知道,便讓何浩走開十步之外。
「前輩,何浩是我的生死兄弟,有什麼的你直說。」
「公子讓屬下說,屬下照辦,但這些事對何公子來說百害而無一利,何公子還是迴避一下的好。」
何浩自覺地走開,他並未有什麼不舒服的,相反剛剛進士回頭為他拖延時間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兄弟真的沒白認,直到此刻想起,依舊難忍心頭熱血澎拜。雖是一剎那之間,卻足以鐫刻兄弟二人永恆的情誼。
青衫整了整衣衫,剛要再次給進士跪下就被進士攔住了。「前輩您就坐著說吧,可別再行禮了。晚輩真的受不起,或許您把您的事講完,我覺得能接受您的大禮了再說。」青衫呵呵一笑,也不堅持,可一開口就把進士嚇得半死:「公子爺是晉王世子,屬下是晉王家臣,別說是跪,便是讓屬下去死,屬下也不敢不從。」
晉王世子?哪個晉王?我爹是晉王?進士有點懵,一個左虎賁衛中郎將腰牌已經夠他遐想的了,但千想萬想也不敢想到皇室貴胄,晉王世子上去。青衫的下一句話則讓他無語沉默:「李淮忠,其實他並不是公子的父親,而是原西北邊軍精銳統帥,朝廷欽封左虎賁衛中郎將李輝。當年晉王蒙難,託孤於李輝與我,我們二人便帶著世子流浪至此。隱姓埋名,沒想到終有一天還是被秦王鷹犬找到了。」
秦王?儘管臨海郡地處東南一隅,較為偏僻。但平常酷愛讀書的進士知道,當今聖上登位之前,便是秦王。呵,看來故事還真的多呢,看來自己平常在史書中讀到的,「同室操戈」,「天家無情」就發生在自己身上了。可是進士現在並不是很關心這些,他沉吟了一會,輕輕地問道:「那前輩知道我父親,李輝的下落么?」
青衫一愣,緩緩吐了一口氣嘆道:「哎,我與李輝商議好,他在這東里鎮安家,帶著公子避人耳目。但這東里鎮到底消息閉塞,便留我在臨海郡府方便收集消息。前幾日我收到李輝來信,信中說感覺周圍有人日夜監視,擔心是秦王鷹犬找來了。收到信后我便啟程趕了過來,沒想到還是遲了。」說著青衫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交給進士,進士打開看后確實是父親的筆記。「公子,屬下有罪,屬下若是能再快一些,李輝兄也不至於遭了歹人毒手。公子方才更是險些遇險,都是屬下無能,請公子責罰。」說著青衫又要跪下去。進士有些煩躁,他拉住將要跪下的青衫,說道:「這些事怎麼能怪前輩,是我父親命中有此一劫罷了。還未請教前輩姓名?」
「屬下荊瑾。」
「前輩今後就別再對著我行禮了,既然晉王府已經沒有了,我也就不是什麼世子了。前輩施以援手救我兄弟二人於生死,進士感激不盡。」進士說罷,對著青衫荊瑾深深一揖而後道:「進士有一不情之請,想請前輩收我為徒。父親待我情比天高,如今殺父之仇便猶如海深。進士願學得本事,將來有機會為父報仇!」
荊瑾趕忙雙手托扶進士說道:「李輝兄與我生死之交,他的仇我便是上刀山下油鍋也要去報。公子看的上屬下是屬下的福氣,只怕屬下學藝不精,師傅這二字就休要再提了。不過公子想學,屬下定然傾囊相授便是。」
這邊二人還在你一揖我一鞠的,東里鎮一騎快馬已飛馳而來。原來是王雙聽見剛剛荊瑾那一聲長嘯,心中不安,跑來看看情況了。荊瑾遠遠的便知曉了王雙的前來,荊瑾倒是未曾放在心裡。不過進士看見王雙的時候心裡卻咯噔一下,這王雙的母親可剛剛在這喪了命,自己的解釋他能聽得進去么,難道要讓荊瑾把王雙也滅了口?
王雙馬快,眨眼便到了跟前,他一眼便看見已經被荊瑾去了枷鎖鐐銬的進士二人,還有那遠遠的母親的轎子以及一地的屍體,再定睛細瞧,驀然看見了他母親被長刀釘在地上的慘狀。「啊!」王雙痛苦的一聲嘶吼,渾身上下似乎有霧氣升騰,縱身一躍,拔劍便向進士刺來。荊瑾眼見面前這個小子居然含憤之下,全力催動真氣,竟然有了四品高手的味道,不禁一奇。轉而隨手一拂,飛在半空的王雙便覺被一股氣牆所阻,下一秒一陣巨力傳來,王雙口噴鮮血倒飛了回去。荊瑾剛要欺身而進解決了王雙,進士忙高聲叫住了他。
「前輩且慢,這是始平縣令公子王雙,他母親方才被歹人所害,恐怕有些誤會。」
王雙聞聽此言又是一口熱血湧上喉頭,他強忍著胸口的痛意,掙扎著坐起來,眼含熱淚,也不顧荊瑾隨手就能取他性命,口含鮮血怒斥道:「腌臢賊人,我方才在東里鎮放了你們一馬,沒想到卻害了我的母親。」
「王公子,我們也是被歹人所截,幸得這位前輩所救。」進士趕忙上前想扶起王雙,他對這未曾對他們動私刑,母親卻因他所死的縣令公子心懷愧疚。「你看那邊那個黑衣人,便是被前輩擊斃的歹人之一,還有二人已經逃了。令堂遭此大難,我也很難過。」說著進士朝那邊方才被同夥所遺棄的黑衣人屍體看了一眼,為了顯示自己的誠意,進士沒有理會荊瑾和何浩的阻攔,走到了王雙的身邊。
此時的王雙早已聽不進去任何言語,但是他知道即使這麼近的距離,以方才青衫中年人出手的雄厚內力來看,恐怕自己的劍還沒有刺入進士的身體,就已經被蓄勢待發的青衫中男人一掌給斃了。「哈哈哈哈,你說黑衣人動的手就是黑衣人么?我怎麼知道這些黑衣人不是這青衫人的手下?我又怎麼知道你們根本就是一起的,這人不就是來截殺官差救你的?」
「若是為了截殺官差救我,那為何我們沒有當場離去而是在這等人來?這裡的官差都是死在刀下,傷口一眼便知,若是這位前輩出手,王公子覺得需要帶這些黑衣人來添累贅么?更何況還死了一個?」進士看著王雙,他明白此刻王雙壓根就不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只想自己的母親能活過來,進士太明白這種感覺了。「王公子,我也剛剛失去了父親。何老太爺的事我很抱歉,也願意和何浩一起接受律法的制裁。但是這些人為何而來我確實不知道,他們到底是為了我而來還是為了令堂而來,此事你還是要探查清楚。截殺朝廷命官的家眷,這可不是小罪,若是這夥人是沖著令堂來的,公子不應該考慮一下令尊在縣衙是否安全。」
進士心裡既然清楚這夥人就是為了他而來,但他依舊撒了個謊,既是為了快些解釋清楚好脫身,也是為了轉移王雙的注意力不讓他陷在失去母親的悲痛中太久。果然王雙本來還紅著雙眼瞪著進士彷佛什麼也聽不進去就要生吞活剝了進士,當進士提到他的父親也可能有危險時一下子就冷靜下來了。「不錯,若是這賊人說的是真的,那這股黑衣人是不是就是父親曾經得罪過叛過刑的什麼山野強盜?那父親會不會也有危險」?王雙頓時慌了神,他心裡其實清楚以青衫人的功力,要殺這十一個衙差現場根本不用這麼狼藉,進士的話的確是真的可能性太大了。更何況這個青衫人擺明了要幫李進士,看李進士走進自己時就一副蓄滿真氣隨時出手的樣子。對於青衫人的恐怖,王雙受了方才那一擊可比李進士清楚多了。這人是哪裡冒出來的高手?整個臨海郡恐怕只有自己師傅才能與之一比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王雙想到這掙扎著站起身子,冷笑一聲對進士道:「我這便迴轉縣衙,我外公的事今天我奈何不了你,將來你別落在我手上。」說罷他看了一眼荊瑾,又道:「這位前輩著實功力驚人,不成想我臨海郡這樣的小地方也有前輩這樣的高人,果然田間隱麒麟,山野多異士。」可他話還未完,荊瑾便嗆了一句:「小子我看你是不是不想走了?」王雙一窒,這高手怎麼一點前輩風範都沒有?旁邊的何浩看見王雙吃癟差點笑出聲,趕忙咳嗽兩句掩飾了過去。
王雙也不說話了,踉踉蹌蹌走到王夫人屍體邊,俯下身子將她抱了起來。儘管之前有誤會讓大家不愉快,但此刻進士卻真的感覺到站在那悲痛欲絕的身影也是自己。
一個年關,自己失去了父親,連累著別人失去了外公和母親。是自己有罪,還是那些黑衣人以及黑衣人背後的人有罪?進士在寒風中,難以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