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拳打鎮東里
東里鎮位於揚州臨海郡,聽名字就知道是個遠離中原的濱海地區,臨海郡府都算不上大城市,更別談東里這個連縣城都算不上的小鎮了。所以明明李進士自小天資聰穎,十三歲就博覽群書,但至今沒有機會去參加過科舉考試。就因為東里實在太偏太小也太窮了,光是去到州府參加鄉試就要用光家裡的積蓄。這裡的人也不怎麼信讀書科舉那一套,畢竟整個臨海也沒靠念書出過啥大人物。
不明白為什麼老爹會給自己取名叫進士,老爹說過,讓你讀書,並不是希望讀書能讓你飛黃騰達,而是希望讀書能讓你懂得做人的道理。當時的進士覺得老爹真虛偽,不想飛黃騰達叫什麼進士,難道還有比這更赤裸裸的想上位的名字么?想起來自己努力讀書,但父親卻一直拿不出供自己參加鄉試的錢,進士還一度對父親耿耿於懷。如今看來,可能留有大秘密的父親,是根本不想自己與朝廷扯上任何關係。一想到那粗壯的大樹連根而起,一丈寬的青石攔腰而斷,進士即便剛睡一會,便又會被噩夢嚇醒。夢裡父親渾身是血的站在那裡讓他們快逃。就這樣反反覆復,進士在神經被折磨到最脆弱的時刻,沉沉睡去。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一陣敲門聲把進士弄醒了,艱難爬起來的進士看著窗外暗下來的天色知道自己終究還是完成了這困難的睡覺任務。
來敲門的是何浩,他來叫進士和念念去吃點東西。畢竟昨晚到現在兩個人都沒吃東西。何浩告訴進士,作為保甲的父親已經將淮忠叔的失蹤報上了縣城,說不定會有些什麼作用。而下午有不少人想找進士提親,畢竟長兄如父,那些覬覦念念美貌的人都許諾給進士一份工作,一個院子生活,只要他把念念嫁過去就行。不過這些人連何浩這一關都沒過得去。搪塞到最後,連屠夫張都來提親了,氣的何浩差點沒掄起他爹平常活動用的那把九環刀就砍。不過關於工作和生活的事,也確實是進士該考慮的,父親的遺物里並未有太多金銀,一場大火燒掉了全部家底,為了妹妹能夠正常生活,進士不得不先將父親的事放下,考慮一下明天的生活。
第二天,又休息了一夜的進士還是把念念留在了何浩家,只帶上何浩去了已經變成灰燼的進福酒樓。望著面前的廢墟,無論進士怎麼樣克制,也忍不住開始抽泣,正當他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從這一片灰燼中重拾生活的希望時,身後一道公鴨叫般的聲音成功轉移了他悲傷的情緒。
「喲這不是咱們李家大少爺,進士大官人么?」不幸帶著這公鴨嗓子的人叫何魁,但人可一點也不魁梧,又瘦又高活似根竹竿。他與進士年齡相仿,但看起來兩個人好像卻不是什麼好玩伴。這個何魁平日沒少偷雞摸狗,有次還差點佔了念念便宜,被察覺不對勁的父親救下念念后差點廢了作案工具。要不是他那做族長的爺爺求情,此刻的何魁恐怕嗓子還要再細一些。不過自那之後,不論念念出落的多水靈,李淮忠可變成了何魁的第一夢魘,他都沒敢再靠近念念十步之內。如今這大過年的一把火可把何魁爽的,要不是爺爺警告他不準這時候生事,他都想在進福酒樓前擺個戲檯子唱兩聲了。他可在這徘徊很久了,終於見到了李進士,怎麼也控制不住上來嘴閑兩句。
望著一臉想笑又故意憋住不笑似乎便了秘的何魁,進士皺了皺眉頭還未答話,心裡想的卻是打了他怎麼向他那個爺爺交代。畢竟老族長何義只有這麼一個孫子,何魁的父母也都早早死於疫病,所以何義對何魁的寵愛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進士要盤算這些東西,何浩可不鳥他,何弘作為保甲,也是這東里鎮一霸,何浩自小也是個混世小魔王。更何況他一直都不喜歡這個陰陽怪氣,看起來弱不禁風又猥瑣不堪的本家兄弟,再加上何魁還曾經想欺負念念,心中更是厭惡。
平常何魁見到何浩可都是繞著走的,今兒被一種大仇得報的愉悅心情所蠱惑,居然直接在他邊上就開始調侃進士了。何浩一眼瞅見何魁那吃下去出不來的噁心表情,加上這一天來女神念念憔悴的樣子讓他心碎,這廝竟然還在這關頭,來戲弄他心中認定的大舅子。何浩大喝出聲:「呔你這小王八羔子,你浩爺爺此時正在火頭上,讓你個混賬東西來觸霉頭!」只見何浩兩步上前,掄著膀子就給了何魁臉上結結實實的一記老拳。何魁踉蹌後退才發現這小霸王也在這,何浩和李進士的關係人盡皆知,這兩人好的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
何魁心裡直罵晦氣,臉上連忙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趕忙求饒:「浩哥饒命,我就是想來安慰一下李家兄弟,可沒做啥啊。」可憐這廝明明輩分要比何浩大一輩,此時慫的又被人自稱「浩爺」又求饒「浩哥」的。
何浩不饒他,上去揪起何魁領子就破口大罵:「你這狗東西還有一點人性么?看我不打死你這偷雞爬狗見不得人的東西。」說罷又是一拳打向何魁,這一拳因為何魁被攥緊領口無法後撤卸力,反而在何浩發力之時被往前拉了一步,挨得那叫一個瓷實,頓時鼻血直流,半邊臉都腫了起來。進士趕忙跑上前拉住何浩再欲舉起的拳頭,連連勸道算了。
沒想到何魁自覺自己已經認慫求饒,這大魔王居然還不依不饒,怎麼說也是本家兄弟。自己爺爺還是東里何氏族長,平日里自己也對這混不吝的二貨多方忍讓,沒想到今天這廝胡言亂語如此不給面子。頓時借著最大夢魘李淮忠死去的爽勁,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回嘴道:「作甚?我看見李家兄弟在這悼念亡父過來慰問,未曾說過一句惡言。你憑什麼對我就是一頓拳腳?」何魁邊叫囂邊使勁扯動,可惜怎麼也掙不脫何浩的鐵掌,但眼見周圍圍觀的人多了,嘴上倒是硬起來了:「怎麼著你這廝還要當街殺人吃了我不成?別以為你爹多牛氣別人都怕你們,我何魁就不怕,有本事現在就一拳擂死我!不敢的現在就把你魁爺放下。」
何浩這脾氣,嘿,自小到大還沒見過敢跟他這麼橫的。此時他一隻手鉗著何魁領口,一隻手被進士拉著,只能蹬起一腳踹在何魁身上,順勢撒開了何魁領口準備掙脫進士追打何魁。哪知這何魁中了一腳之後就發出一聲不似人的慘叫,踉蹌倒退沒兩步便捂著襠部跪在地上慘嚎,繼而一翻身滿地打滾。原來方才兩人離得太近,何浩腿抬不起太高的角度,混亂之中竟一腳踹中了靶心,直擊何魁的命根子。
方才何浩痛罵何魁的時候,就已經引來了不少人在一旁看戲,如今這一下大家都看出來何魁疼的不似演戲,頓時炸開了鍋都趕忙圍上來七嘴八舌的詢問何魁如何,也有人見事不對掉頭就跑,應該去找何老太爺報信去了。
何浩也知道剛剛那一腳踹的是什麼位置,更何況自己平日里和父親天天鍛煉,這一腳下去別說踢中命根子,就是踹在肚子上也夠何魁受得。登時何浩也慌了神,但面上並無變化,反而更加「兇狠」地朝地上打滾的何魁叫罵:「混賬東西你別在這裝可憐,碰你一下你躺在這裝什麼癲癇!」邊罵邊退,趁著圍觀眾人不注意,何魁給進士使了個眼色,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