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上窮碧落下黃泉(一)
時天下將亂未亂,凡間有戰爭不斷,李世民順應天命,舉兵討伐暴政,豪傑雄起,四海八方無不長舉戰旗,軍號嘹亮。仙界因天帝下凡輪回而自顧不暇,魔族與鬼族的戰事乘機突變,一時間三界混亂,黑白難辨。
往生門弟子匱乏,又疲於奔波九萬疆土,捉妖師一職,風頭更勁。有傳言,捉一五百年的小妖可換取朝廷五十兩白銀,千年以上才區區二百兩,可見道士之多,降魔除妖的飯碗,不好捧啊!
奈何橋鬼滿為患,除了往世輪回的凡人,冤死的妖怪頗多,個個都要判官審查,文案堆積如山,新上任的地府新君成天埋頭苦幹,可閻羅殿始終沒個清閑的頭。
這日來了個大案子,有個其醜無比的牛頭小妖冤死,新君就是閻王爺,年紀還輕,俯首文案之餘,瞥見了妖怪一眼,嚇得把一個月前的飯都吐了出來。
牛妖才冤呢,坑著頭,因為嚇到閻王而不好意思。冷場了一會,判官帶著新鍛造的鎖鏈終於來了。“你是怎麽死的,本判官記錄一下,這就送你轉世投胎。”判官黑著臉,也看不清表情,其實他心裏想的,是趕緊送牛妖投胎,這尊容實在慘不忍睹。
“我,我正睡覺呢,有個凡人看到我,就嚇死了,然後好多道士來抓我,他們捆住我,還打我,最後扒了皮,砍了頭,燒了骨頭,可是我從頭到尾一個人都沒傷害過,在山裏修煉的時候,連螞蟻都不忍心踩死。”
聽到牛妖說話,閻王和判官也是滿頭大汗,首先,它居然是母的!其次,這麽善良的妖怪,居然就因為長得醜,把人嚇死了,最後不得善終。
判官頗為為難,詢問淹沒在紙片堆裏的地府新君,“新君,咱們從沒判過類似的案子,要不,請示下上頭。”
提起上頭,新君更加頭疼,天上沒有做主的老大,亂得跟鍋粥,誰有空來判決一個小案子。他撫額,忽然想起地府新任的孟婆在上頭人脈廣,說不定能幫上忙,偷偷招手示意判官過來。
“愛卿,你跟孟婆處的不錯,這樣,你帶些珍寶去找她,讓她趕緊去上頭請位相關的神仙來,本君也好有根有據立案!”
判官的黑臉胡子拉碴,拍著腦門趕緊去找孟婆。
再望底下跪著的怪物,怎麽能長這麽可怕,眼睛一大一小,耳朵一長一短,鼻孔外翻,居然還是個女的,新君實在看不下去,準備打發她去牢裏呆著。
“鬼差,送牛妖去牢房,好生伺候,不要虧待了她。”閻王下令,一群躲得老遠的鬼差你推我,我推他。
牛妖相當有自知之明,不知從哪掏出一塊大黑布,兩手一栓,這下鬼差們才敢近身。
送走“活閻王”,真新君開始無比惆悵,滿桌的文案,一年多了,他都沒有真正合過眼,想起自己親爹隨隨便便把位子傳給自己,帶著後娘逍遙快活,他恨得牙癢癢。
地府裏到處哀嚎聲,第一晚睡著寢宮,小丫鬟正給自己扇扇子,愜意舒適,愣是被個女鬼從十八層地獄傳來的嚎叫吵醒,一個晚上都沒睡踏實。好歹現在有暖床侍女,起碼分散了些注意力。想起被窩裏宜人的女人香,他不由惦記起近日陪伴的青娥,身材圓潤不膩,長得
嬌俏可愛,在耳邊說起話來都特別癢癢。
新君神遊到床第,自然公務更沒心思處理了。“來人呐!吩咐寢宮準備好熱水,本君要休息了。”他這話是有隱喻的,最近他沐浴都是青娥伺候,言下之意當然是要美人準備接駕了。
拋掉煩人的公務,新君直奔臥房,想想待會美人在懷,溫泉軟語,真當是心癢難耐啊。
嘩啦啦的水聲不歇,白紗帳遮住了旖旎春光,青娥知道新君已到,退卻肩上半勾住的紅紗,弱弱喚了一句,“驍爺,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奴家可是聽說您公務繁忙的很呢。”
地府新君名喚羅驍,年紀不過三千歲,看著也是比毛頭小子稍大的年紀,從小專寵,母親早亡,所以養成好色的陋習。“美人,本君著實惦記你,來,先親一個。”
一番你追我逐的遊戲,青娥抹胸半掉不掉誘惑得很,發絲盡散,小臉緋紅,小鳥依人躺在羅驍懷中,“青娥得驍爺厚愛,不知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
男子厚實的手掌撫摸她光滑的後背,真不愧是花妖,與生俱來的香氣,他滿心舒適,摟著美人一同入浴。更輕柔用嘴唇觸碰碧藕,頸項,背脊,滑溜溜,如玉般溫潤,忍不住抽空讚美一番,“本君能得到你,也是福氣啊。青娥,明日我就給你個名分,好不好。”
她喘著氣說好,笑得如銀鈴般清脆,明日她就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再不是備受欺淩的小花妖,用自己的身體換取更高的位置,有何不值呢。
一男一女低聲喘息,忽上忽下,空氣都變得氤氳。
然而極不協調的敲門聲咚咚傳來,惹得羅驍很不順心,從喉嚨深處發出暴吼,“本君沒說過,擅闖者死嗎!”
“看來碧落來的不是時候,鬼君大人息怒,我這就走……”
碧落上仙,羅驍蹭得推開糾纏一起的美人,隨手套了件黑衣。三界第一美男子戰神的徒弟碧落上仙,怎麽會突然來他鬼界地府。怒氣盡消,雖然碧落是男的,但比青娥還是美上萬倍不止,好色的羅驍豈有怠慢之理。
一同打擾好事的還有判官,“不知碧落上仙駕到,有失遠迎。咳咳,裏麵請,判官,趕緊命人上最好的茶水!”
他倒是安排地妥貼殷勤,碧落笑如春風三月,手中玉笛上同心結把玩於雙手,緩緩踏進屋內,又挑了外屋的書桌前坐下,滿含笑意問道,“我是不是打擾鬼君的好事了?”
那一臉的天真無邪,看得羅驍呆住了,這張臉簡直男女不分啊,他也早把後屋之前還在恩愛的青娥忘了個幹淨。依舊熱情招呼。“不知碧落上仙為何事情光臨寒舍。”
終於切入正題,碧落好看的眉毛擰了一會,遲疑著開口,“我知道,鬼君這兒有個冤死的牛妖,實不相瞞,師父算出我還有一桃花將至,本欲派我下凡找尋她,豈料半途出了岔子,她被凡人冤殺,魂到地府,沒有辦法,我隻好來求鬼君幫忙,助她轉世成人,我也好下凡
了結此段情緣。”
羅驍差點眼珠沒掉下來,那個醜得不能看的牛妖,居然是三界第一美男的命定情人,司命新君跟前的徒弟都瘋了嗎,是有多大的仇恨才能寫出這般情緣。
“鬼君,不願意?”
“不是,不是!碧落上仙的忙本君一定會幫!隻是……你確定沒有弄錯,那個牛妖真的就是……你的情人?”鬼君的話也是躲在裏屋青娥所想。
碧落依舊是極好的脾氣,尷尬笑而不語,他早知牛妖醜陋非常,沒關係,隻要心地善良外貌不重要,再說了,不就一世嘛,過了桃花劫他也能安心接替師父的戰神之位了。
鬼君已經了解碧落來意,與判官,牛頭馬麵等商量了許久許久,最終也是忍痛命人把牛妖從牢獄接出來。
地府六道輪回之處,有九九八十一道漩渦,地下長埋冥光珠十萬八千顆,記錄了自盤古開天辟地後每一段往生,碧落看得興起,隻覺袖子被什麽一拽,披著紫色鬥篷的老婆婆用沙啞喉嚨對他說,“喝了孟婆湯,前塵往事隨風散,上仙,請吧。”
“她呢?”碧落遲遲沒喝孟婆湯,不見牛妖到來,便問一旁看熱鬧的一幹人等。
羅驍打了個掩護,使眼色不讓手下說漏嘴,“上仙有所不知,輪回處一次隻能一人通過,您先上路,待會就到她了。”
他倒沒什麽心眼,幹幹脆脆一碗湯喝得一滴不剩,乘著還有意識,選了個家室,最後與鬼君等揮手告別,“鬼君慷慨相助,碧落定回報答,一百年後,還請鬼君戰神殿相聚。”
多麽單純友好的三界第一美男啊,羅驍心裏都在滴血啊,他待會就去質問司命天君和月老,瞎了眼還是蒙了心,擺明是故意整碧落嘛,還好自己留個心眼,“把牛妖帶來,順便請鏡仙來閻羅殿。”
判官小步跑上前,“新君,鏡仙早就到了,她是跟著碧落上仙來的,就在外頭呢。”
那正好,省去他一趟功夫。鏡仙愛慕碧落是三界眾知的。判官話音未落,仙衣嫋嫋就飄過來,火氣還挺大。“碧落呢,是不是已經投胎了。”
鬼君仔細瞧了鏡仙花想容的臉蛋,傳說中三界第一美女,比起碧落還是差點兒,不過足以比過地府丫鬟侍妾了。他將之前發生一切悉數告知,也表明了自己惋惜的立場。
雙方立場一致,花想容為仙萬年,自命三界第一美女,好不容易等到仙界出了個容貌才華第一的碧落,苦苦倒貼了三百年,奈何碧落不為所動,眼裏根本看不進去任何女人,著實令她失了顏麵和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