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對酒當歌
此言一出，八卦者們沒有失望，反而激動地快要嚎啕大哭，坐在門口的沅薇正是懲罰對象，看她不可置信手足無措的樣子比看戲都精彩。
“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始作俑者不嫌事大，把高玨推到沅薇身邊，而沅薇身後可以逃跑的大門也被莫子凡一隻胳膊擋住。
如今真是應了月老的名言，有情人終成眷屬，常修眉飛色舞的暗自得意，早就知道這兩個人有曖昧，現在，等著喝喜酒咯！
答案不問自破，李穆婷本該難過，卻也加入祝福的隊伍，兩個主人公騎虎難下，眼看高玨的臉越貼越近，沅薇的反應則是，嘴上說著不要，心裏卻很誠實。
“沅薇，謹記一點，不可對任何人動情，否則……殺無赦！”在關鍵的時候，好像魔君隔空傳音一樣，每個字都貫穿入耳清清楚楚，沅薇頓時臉色刹變，後退大步，直到門邊。
隻是不湊巧，她退至門邊，一縷熟悉的香氣縈繞，不知怎的走進來一含笑春風的女子，撚著手帕，腰肢宛若拂柳，擋住沅薇大半的身子。
一切都始料未及，高玨也被推搡到門邊，不過他受力不穩，一把抱住了闖進來的不速之客，並不是沅薇。怎麽這麽好的機會大師兄都沒把握，白白便宜了個不速之客，李穆婷心裏很是惱火。高玨倒是沒太在意，雖然受了驚嚇，但風度不失，來日方長嘛。
“公子何故如此熱情，菁菁受寵若驚。”自稱菁菁的女子濃妝豔抹，香氣濃鬱撲麵而來，高玨先是詫異，後尷尬退步，拱手作揖，“剛才多有得罪，還請姑娘見諒。”
女子抬手投足無不妖嬈嫵媚，談吐間勾人魂魄，雖不是絕色佳人，容貌卻十分豔麗，同樣是大紅襦群，卻生生比沅薇多出許多風味。“公子言重了，”她微微還禮。
“你是什麽人，為何突然闖進我們廂房，有何圖謀。”李穆婷凶巴巴的性子突然回來，看來對這個菁菁很是不爽。
“我是沅薇姐姐的朋友，我叫菁菁，也是魔族中人……”
還沒聽得菁菁介紹完，沅薇扒開門縫，頭也不回地離開，隻留下滿心可惜和懊惱的眾人。
嘈雜的勾欄，客人依舊鶯鶯燕燕，喝得酣暢淋漓，瓜果飄香，直到離開勾欄，依舊滿城香氣撲鼻，幸好耳邊清靜了不少，她一路疾步，生怕被人追上，為何自己會選擇逃離，為何她會心虛害怕？
身邊一個提著燈籠的少女隻顧猜謎，轉身撞到沅薇。
“小心！”分散了心思的沅薇腳下一不留神，瞬間迎麵倒下之勢，卻被憑空而現的手臂，牢牢鎖在寬闊的胸膛。
“卓歌？”暮然回首，浮光溟滅的燈籠深深淺淺，月圓如盤，光華似水，世間再尋不到比此刻還要動人的情景，再尋不到比沅薇還要容顏深刻的女子。
待到聲已靜，心已平，月光照在肩上，兩人才恢複站立的姿態。
沅薇輕聲道謝，扭捏著搓了搓錦帶。卓歌自知越界，合起手中折扇，一晌清風，他目中含水，深邃一笑，“想不到在這裏遇見你，自玲瓏寶塔一別，還以為，我們再難相見。”
“大家同屬異族，歲月長遠，總會相見。”她一抬首，正好身高在卓歌胸前，看他麵色輕盈，應該是已經放下夏嬋的事情了。“你來長安，所謂何事？”
卓歌挪動步子，人流中，若是一男一女站立不動，未免太過顯眼。沅薇跟上步子，一前一後，漫無目的地遊走談天。
“狐族喜歡出世，我身為族長，免不了多在人間走動。我剛在長安建好一處別院，你要不要去坐坐。”
“不必了，三師弟明日大婚，參加過婚禮，我們就會回往生門，不在長安停留。”她嘴上雖然拒絕，心裏卻擔憂，如果回到縣主府，豈不是又看見高玨，她現在一時半會想不好怎麽麵對他。
“我也有打算去一趟往生門，既然碰到你，不如我們一同起程，”
卓歌拋出提議，沅薇想不到拒絕的理由，也許卓歌可以緩解她與高玨之間的尷尬，“好吧”她一口答應了下來。
兩人散步到百米石橋，此橋名曰二十四橋，男男女女無不成雙成對佇立橋上，原來都是為放河燈，賞煙花而來，中秋佳節，人月兩圓，有情人思慕對方，乘此良辰美景，一表深情，真的好生讓人羨慕祝福。空中炸開一朵絢爛煙花，引來男女歡呼雀躍，有的女子眉目含情，把長相廝守之願憑借煙花傳達天際，此番人間情愛，沅薇看得欣慰笑著，她離開魔界，來到人間，第一次感受到人世間是有真愛存留的。
“你有什麽願望，想讓嫦娥仙子幫你達成的？”卓歌一句調侃，卻勾起沅薇對高玨的意識。
她莞爾一笑，“再美的願望，都隻是天空的焰火，轉瞬即逝，終究要敗給現實，所以我無欲無求，凡事隻靠自己爭取。”
想不到她竟然說出三界眾生佛家的大道理，卓歌知道自己可能勾起了沅薇什麽傷心往事，趕緊賠罪。
“聽說二十四橋過去有個夢江樓，那兒的百日憂很是出名，喝一杯可以解百日憂愁，要不要試試。”
是酒嗎？沅薇對人間最有好感的東西就是酒了，喝完通體舒暢，什麽煩惱都可以拋到九霄雲外，她沒法不對卓歌的提議動心。
“你請客！”她食指指天，邁開大步，歡快奔入人群。“百日憂一碗就能解百日的煩惱，那我要喝一百碗，一千碗，一萬碗。”
卓歌從沒見過沅薇笑得如此單純開心，雖然相識不長，但這個朋友，的確值得深交。
穿梭在一對對你儂我儂的眷侶當中，兩人有種無法描述的得意暢快。隻是剛踏過二十四橋，酒香四溢，不用看路便能隨著醉人的味道找到夢江樓。此時文人雅士頗多，一樓滿滿堆堆酒罐子灑落一地，連個站穩腳跟的地方都尋不著。
“小二，十壇百日憂送到屋頂！”卓歌爽快拋出一定半個手掌大的金定。
兩人會心一笑，隨小兒指引去到屋頂。
沅薇抱著一個深褐陶壇子，一口氣灌了半壇子酒，“想不到屋頂的風景這麽美，卓歌，我敬你一杯，不，是一壇。”說完，哈哈大笑。
皓月當空，樓頂兩人舉酒屬月，匏尊相笑，高處寒風雖起，但絲毫傷不著兩個酩酊忘我的人。而夢江樓的其他閑客隻顧縱情歡樂，遠不及他們逍遙自在。
若是每一天，每時每刻，都能這般自在無憂該多好，她迷蒙的目光，噙滿晶瑩閃爍，身邊狐族君王卓歌的墨色錦袍不知何時加蓋在自己身上。背靠磚瓦，麵仰無極天恒，繁星滿天，閃爍得花了人眼。百日憂，果然，一杯可解百日憂愁。
今日京城迎來兩件喜事，一則八月十五中秋佳節，二則蘭淩縣主與新任巡撫大人成親，雙喜臨門，紅燈籠高高掛起，殺豬宰羊，人人臉上寫著大大的“高興”。按照皇宮禮儀，縣主地位尊崇，吉時一到，從宣武門出發繞長安半日，給平民百姓長長見識，然後正午一到，便在縣主新府邸拜堂。那官道上炸裂的爆竹碎片，紅紅火火，遠遠看上去，倒真像鋪了條純天然無汙染的紅毯。
太陽正立中央，喜樂聲轟鳴吹奏不歇，八抬大轎，常修喜慶的新郎服把他的臉頰映地紅光滿麵，依照喜婆句句規矩，完成一套有一套繁瑣儀式，最終牽著縣主踏入府邸，拜堂成親。
觀禮的，一半被往生門四麵八方趕來的同門占據，齊刷刷改了門派統一服飾，難得一見的喜慶吉利。
“大師兄，怎麽還不見二師姐，該不會遇到什麽麻煩了吧？”李穆婷久久不見沅薇來慶賀，從昨兒夜裏大家玩鬧之後，再見不到二師姐，連客棧都沒回，怕她出什麽事。
高玨倒是不急，她又不是小孩子，還怕迷路。且以她身手，沒幾個妖怪是她對手，他也明白，可能昨夜衝動了些，讓沅薇難堪……想到這，不由離身邊不請自來的菁菁遠了半步。
菁菁這個狗皮膏藥，人見人熟，昨夜一番恭維她倒是賴上他們了，怎麽也甩不掉，居然跟來參加常修的婚禮，真讓人頭疼。
“大師兄，要開席了，咱們還等二師姐嗎？”李穆婷語氣急促，幸好李素一旁攔著，否則很有可能拿掃把趕走粘著高玨的狐媚子。
“沅薇姐姐可能回往生門了，說不定，回魔族了呢？她素來不喜熱鬧，咱們應該理解她。”
咱們？說話真是不怕閃著舌頭，忒不要臉了。“喜酒不必吃了，現在出發，天黑之前還能趕到下個城鎮，走吧，師父還等著我們回去。”
既然分別是難免的，倒不如快刀斬亂麻，高玨莫名心煩意亂，一招手，帶著李穆婷，李素，莫子凡悄然離開。不過，他們長了條尾巴，還是個妖裏妖氣的母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