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噩夢蠱惑
兩人的“打情罵俏”幾乎充斥著整段路程，莫子凡騎術不精，自己都是半吊子，常修又是有婦之夫，答應過娘子不跟任何女人有接觸，沅薇隻好將就與高玨共騎一匹馬，怪就怪沅薇是魔族中人，魔族是沒有動物的，因為所有的動物都是妖魔，哪有馬會讓她騎呢。接下來這十多天的路程，冰山和頑石撞出火花的戲碼隻好天天上演。
太陽出於東邊，落在西方，而波斯與中土交界為西方之極，日頭可謂特別的長，從見到曙光到迎來黑夜竟有十四五個時辰，相信除了出生於此地的百姓，任何外來異客都會受不了這裏。值得欣慰的是，這條曆史悠久異域風情的絲綢之路上，還有一座綠洲之城，藍田。千百年來，出產桑麻與藍田玉石，名聲之光不亞於消失的樓蘭古國。
話說李穆婷被父親逼婚，還沒來得及出逃就一包迷魂散一覺睡到藍田。在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把出生到現在每一秒的記憶都搬出來，怎麽也要找出一點蛛絲馬跡來證明，她一定不是親生的！
藍田最富麗堂皇的行館，聽說文成公主，大美女王昭君遠嫁異國之時都住過這裏，但是，這都是誤傳好嗎！她們出嫁的路線都不是一個方向哪！這些也都無所謂了，李穆婷住在這裏，隻為等待東澤城主以王後的儀仗來迎娶她。她才來了半日，藍田百姓口口相傳，大唐公主暫住行館的消息人盡皆知。這也就是現下李穆婷最痛苦的事情了。
此地雖為綠洲，但正午天氣炎熱幹燥，女子都有麵蒙輕紗的習俗，應該是不想被毒日頭曬黑吧。行館一眾婢女都是當地新招來的年輕女子，穿著統一鵝黃色帶頭紗服飾，一串金鏈子套在中指延伸到肩膀，走起路來都是鈴鐺作響，當地人喜好，可李穆婷心情煩躁，更加受不了耳邊玲玲當當的聲音。
她把屋內所有窗戶打開，躺在藤椅上，嘴裏不住地嘀咕著什麽。“李素，你聽見沒有，吵死了，怎麽到處都有這鬼鈴鐺聲！”
聽到呼叫，李素趕忙從樓下跑上去，“郡主，我沒聽見什麽聲音啊，這裏所有婢女都被你罵走了，你看，整層閣樓隻剩下我們兩個。”
“不可能，我聽得清清楚楚，就在我耳邊，鈴鈴鈴，鈴鈴鈴，一直響，你聽……好像還有人說話。”李穆婷躺著怎麽也不安生，雙手抱著頭，看她的樣子，不像是騙人的。李素不眠感到害怕，難道真有什麽聲音是李穆婷一直聽得見，而別人聽不見的。
李素幫著她用麻布擦汗，還為她不停扇風，“可能是你心情過於煩躁，對之前婢女佩戴的首飾鈴鐺聲音太敏感了，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要不你先閉上眼小睡一會，我去給你煮點安神茶。”
李穆婷耳邊的噪聲還在，緊張地她更加不敢一個人獨處，死死拉住李素，“你別走，我總感覺這個聲音越來越近，好像是來找我的一樣，李素，我好害怕，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好不好，我不想呆在這兒。”她幾乎是哭著哀求的，李素實在心疼眼下的李穆婷，似乎是琉璃做的飾物，一碰就碎。
“我們被下了藥，沒有法術，沒有武功，怎麽逃得出去，就算出去了，外麵萬裏黃沙，不是迷路死在裏麵，就是夜裏被猛獸吃掉。郡主，你別太緊張，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李素抱著穆婷，手掌輕撫她的後背，懷中的郡主渾身顫抖，不知是害怕還是煩躁。
她剛才所說都是安慰穆婷的，女皇和王爺用如此趕盡殺絕的辦法把她們送來這裏，一定暗藏天大的陰謀，明天一大早東澤城主就會派人來迎親，救她們的人在哪裏呢。
待李穆婷慢慢嗚咽著睡去，李素把她平放在藤椅上，東澤送來的嫁衣和禮品擺放在屋內，她隨意翻出嫁衣首飾，波斯和中土融合的服飾，大紅的綢緞鮮豔如血，麵紗上鐫刻著金花吊墜，這樣的飾物碰撞會發出聲音，李素趕緊用剪刀拆下。本以為李穆婷已安然入睡，可是不知為何她在夢裏又躁動不安起來。
夢裏的世界鮮紅一片，似乎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被血淚染盡，扭曲的湖泊發著紅光，月牙的倒影正在湖中央。這個世界沒了藍田午日的悶熱，反而透著陰冷，李穆婷雙腳站立的地方是湖邊的沙地，金屬擊打伶仃作響之聲傳來，她恐懼地在四周旋轉搜索聲音的源頭。
湖心，一團黑影徐徐上升，步步靠近，再慢慢變大，成了一個行走的人，那人手舉著鈴鐺，有規律地晃動，可怕的是黑影越走近，李穆婷越看得清他身形，有著烏龜一樣的大龜殼，身後還有一排手指長矛的士兵，他們一步步朝她走來，口中念著不知名的咒語，李穆婷嚇得不住尖叫，她開始後退逃跑。
近乎瘋癲的她退離了湖岸，腳下被碎石差點絆倒，可是背後軟乎乎的靠墊冰涼如鐵，嚇得她抱頭尖叫，“救命啊，李素，有鬼啊，救命……”
“玥瑤，我終於等到你了，五百年了，月牙泉的湖水再沒碧綠，我等得幾乎絕望……”
聲音是剛才那個被她撞到的肉體，還是湖麵的怪物發出來的？李穆婷顫抖地慢慢後退，鼓足勇氣睜開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什麽五百年，月牙泉，你到底是人是鬼，這是夢裏還是現實啊？”
她終於看清胡說八道的人，的確是人，麵色如月牙皓白，眉目溫柔深情，淡藍長衫在血紅世界裏襯得發綠，李穆婷呆呆望著那人的雙眸，宛如一汪湖水般深邃波光粼粼，還有他嘴角的微笑，似乎對自己沒什麽惡意。
“我是龍皓，你是玥瑤，你是我的娘子，我不會傷害你的。來，過來，吉時已到，拜天地了。”男子的笑容和溫柔似乎有種說不出的魔力，讓她無法拒絕，身體不聽使喚，她走近龍皓，此刻，周圍的一切景物都瞬間變幻了，山巒化成宮殿，湖水變作紅毯，她所看見的景物像極了傳說中的海底龍宮，低頭，自己的衣服居然是華麗出奇的婚服，而龍皓的打扮明顯是喜慶的新郎官。
“新人一拜天地……”這個聲音的源頭居然是半人半龜的老頭，李穆婷瞬間清醒，一切都是幻覺，她越淪陷越聽不見鈴聲，意識清醒時鈴聲仿佛就在耳邊。
李穆婷一把推開身邊的新郎，“你到底是什麽人？”
她驚恐地腿口，怒吼，可是龍皓受傷的神情李穆婷永遠也忘不了，好像他的痛苦曾經深深刺痛過自己的心。
“你怎麽可以忘了我，玥瑤，我等了你五百年啊……”
那清澈如水的眼眸閃爍的淚珠，李穆婷不忍再看，她蹲下來抱著頭苦苦掙紮，“不是的，不是的，我不認識你，我不是什麽玥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