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童年
逝者已逝，生者常思。
長孫晟沒有能力給自己心愛的女人美滿的下半生，隻能盡他全力給女兒一個幸福的童年了。
好在，她還留了這個孩子在的他身邊，讓他可以從這個女兒的身上看到她的影子。女娃娃長的很像她娘，一樣的大眼睛，一樣精致的五官，長大了一定是個傾城美人。
小女娃也格外粘爹爹，總是在他麵前撒嬌，特別喜歡賴在他懷裏不出來。長孫晟覺得心裏暖暖的，因為每次看到這個女兒，就像看到她一樣。
“爹爹。”甜甜的童音打斷了他無盡的哀思。
長孫晟抱起可愛的小女兒，親了又親，將她舉得老高。
“爹爹，我也要抱抱。”這時從桃花深處又跑來一個女孩，興許是追著這個小娃娃來的。
“好，爹爹兩個都抱。”長孫晟將那個大的女娃也抱起來，左手一個右手一個，笑得合不攏嘴。
兩個女娃也跟著咯咯地直笑笑，父女三人在這漫天的桃花雨中，笑得開心極了。
是啊，他還是幸福的。他該感謝上天，感謝上天所恩賜的這一切，真的不應該再有什麽埋怨。他不知道自己上輩子到底做了多少善事，這輩子才會擁有這麽可愛的兩個女兒。
人不可以太貪心，想要的越多，失去地也就越多。
“爹爹，你怎麽了？”長孫蕪蓉拍著他的後背。
長孫晟將兩個女兒都放了下來，笑著搖了搖頭。他想盡力表現得平靜一些，可是他卻咳得越來越厲害了。
“啊－－－－爹爹，你咳血了。”蕪蓉畢竟也是個小孩子，看到這樣的情景，也不知如何是好，隻有不住的流眼淚。
“爹爹沒事,蕪蓉千萬不要哭.”他一邊安慰著懷裏的女娃,一邊擦拭嘴邊的血跡。
可是他越用力擦，流出了鮮血就越多。觸目驚心的紅，讓兩個孩子惶恐不安，一個勁地流哭喊。
自從她走後，長孫晟對這紅塵人間也就再沒有了眷戀。他若是能就這樣死去，或許在奈何橋上還可以再與她相遇。但是看到眼前的孩子們，他又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孩子們都還這麽小，她們該怎麽辦，這又叫他怎麽放心得下啊！
看到姐姐哭泣，長孫凰冉也跟著哭泣起來，兩個孩子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越哭越大聲。長孫晟收回了思緒，連忙將她們兩個抱在懷裏哄勸起來，兩個娃娃才漸漸止住了哭泣。
“爹爹沒事，乖孩子，不哭了，明日帶你們去放風箏好不好。”長孫晟隻好拿出這一招。
兩個孩子一聽有得玩，立刻破涕為笑，拍手叫好。
“那我們就先再去吧，爹爹我們去河邊，好不好啊！”小孩子愛玩的天性是改變不了的，更何況是生性好動的凰冉。
“好啊好啊，爹爹我們就去河邊吧。”蕪蓉也被凰冉說地心動，便央求父親道。
長孫晟自然不會駁了兩個女兒的興致，心想自己也該出去散散心了，便一口答應了下來。兩個孩子心花怒放，一人拉著長孫晟的一隻手，就直將他往門外麵拉。
長孫晟十分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這段時間他常常咳血，想必自己的大限就快到了吧。看著兩個孩子在風中奔跑的景象，他則在原地站著，不由得露出了微笑。就算是咳嗽，就算是跑不動了，就算是要死了，他也沒有什麽遺憾了吧！
他還記著凰冉的娘臨終時交代他的話，一定要給女兒過上平凡幸福的生活，千萬不要讓她活得太複雜。
往後許多年，凰冉回憶起當時的歲月，依然格外清晰。姐妹兩個單純的笑顏，以及父親慈愛眷念的目光，都沉澱在時光的最下層。而這些回不去的童年時光，也是她們姐妹兩這一輩子最簡單最快樂的日子。這是，這樣的日子，一去就不再複返了。
後來發生了好多的事情，讓她們分離，猜忌，誤會，但是好在她們的姐妹情誼並沒有因此改變。長孫晟應該為她們兩個感到欣慰，因為即使她們爭吵誤會，也不會背棄彼此的感情。
這一世姐妹做到這樣，親姐妹也不過如此，真的夠了。
是啊，他們的女兒這麽可愛，將來嫁個平凡的農夫，一定會很幸福的。希望她們千萬不要像上一輩人一樣，過得這麽身不由己，徒留許多遺憾。
隻是這世間的事，總不是如人們想象的那般如意，你越是想逃離，卻總是會深陷其中。
長孫晟一生有兩大遺憾，一個就是沒有辦法治好她心愛女人的病，給她一個美滿的人生。另一個，就是沒有親眼看著他的女兒長大，親自送她出嫁。如果，長孫晟真的泉下有知的話，他肯定還有一件更為遺憾的事情，那就是沒有替兩個女兒選對良人。
快樂簡單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轉眼間又過去了許多年。長孫晟看著女兒們一天天長大，又想起自己一天不如一天的身子，不禁開始替她們的終生大事操心起來。
女孩子這一輩子，也不求她們有什麽大的作為，隻希望她們兩個能平平安安，嫁個好男人，然後在家相夫教子。然而，想在這亂世過起平凡的日子，著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長孫晟現在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再硬朗。皇帝不再重用他，所以戰場他是沒辦法再去了。可是他不上戰場，還有別的人回去，戰爭永遠不會結束。而且，他預料，這樣混亂的社會未來幾年更加不會太平。他現在所能做的，就是在自己活著的時候，能替兩個女兒，找到一個好歸宿，這樣等到他百年滯後，她們也不會無依無靠。
剩下兩個兒子，自然會讓他省心不少。長孫晟心想，他們是男孩子，而且自小開始習武，將來想必是要投身軍營，為國效忠的。可是，長孫晟也沒有辦法預料兒子的未來，更不知道也不是那麽讓人省心啊！
可是人生哪有那麽多早知道，如果早知道，他就不會有那麽多遺憾了。可是生活還是要繼續，幾個孩子的命運，總歸是要他們自己去經曆。老父親就算替他們安排好了一切，也不能保證他們一定會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