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爭吵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傳說這是漢代文學家司馬相如的古琴曲，演義了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愛情故事，每每聽到到這曲子，總讓人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一曲《鳳求凰》，字字催淚，聲聲含情。
她的指尖在琴鉉上飛快地撥動，本來歡快的曲調，不知道為何變了一種韻味。她的速度越來越快，原本柔和的音符變得越來越急促，如暴風雨即將來臨一般。突然，琴聲陡轉直上，達到了某個高潮之後，突然戛然而止。緊接著就是一陣駭人的悶響，是她的手重重地拍打在了琴弦上。
為什麽怎麽彈都彈不出那種旋律，為什麽她怎麽做都是錯呢？
曾經，他也為她彈奏過這首曲子。
她覺得這首曲子很好聽，所以一直想學，可惜學了很久仍然沒有學會。
就在這個時候，門被哐的一聲推開了，巨大的聲響在這樣靜謐的夜裏，顯得有些突兀。木製的門板撞在門框上，又反彈回來，如此一來二去，在風中搖搖欲墜。
緊接著一個男子就闖了進來，他的步伐很急，衣袂飛揚，如疾風席卷而過。
她沒有回頭，也知道是他回來了。
聽那門板的響動，似乎被損傷的不小，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使用。看來，他是直接用腳踹開了門。瞧他現在這個樣子，還總說她心浮氣躁呢，今天怎麽這麽沉不住氣啊。對著個沒有靈魂的門都能發這麽大的火，那麽對她呢，恐怕不止是踹兩腳這麽簡單吧。
想想還真是有些好笑啊！
剛才她的心裏還十分焦慮，沒想到看到他這個樣子，自己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最壞的結果，她已經想到了，所以也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
那個男子走過來，不由分說地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拽到自己麵前。四目相對，一個怒火中燒，一個平靜如水，憤怒的那個人自然更加憤怒，平靜的那個人自然更加平靜。
他剛從宮裏回來，一回府就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她這裏，身上還穿著朝服。
他的臉色有些憔悴，發髻也有些散亂，朝服上還有些零星的水漬，連鞋子上也沾染了一些泥漿。外麵似乎還下著小雨，幸好不大，不然他一定會更加狼狽的。
唉，下不下雨又有什麽區別呢，她操這些心做什麽啊！
他終於還是回來了，那就說明宮裏麵的那個女人安然無事了吧。她輕歎了一聲，心想真是可惜了，可惜了那麽好的藥。
“你沒有什麽需要解釋的嗎？”他瞪著赤紅的雙目看著她，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他的呼吸很急促，心髒在胸腔裏起伏不定。盡管如此，她仍然能夠感覺到，他正在努力壓製著自己的怒火。
解釋？解釋什麽？說這些事情和她一點關係也麽有嗎？
她就算這麽說了，他也未必會相信吧！
凰冉試著想掙脫他的牽製，可是掙紮了一會，她就放棄了。他的手掌用力地抓著她的手腕，越是想要逃離，他越是抓得越緊。手腕一下子就被他勒出了紅痕，凰冉有些吃痛地呻吟了兩聲，卻換來他更加急切的詢問。
“你快說話。”他那麽用力，似乎要將她的手腕折斷了似地。
身體上真真切切地痛，提醒著她，要堅持下去。這條路是自己選擇的，無論發生什麽，她都不可能再回頭。
她自己心裏很清楚，那些失去的那些東西，永遠也找不回來了。可是她不敢確定，自己所堅持的這些東西，究竟值不值得。她真的有些累了，這些年與他糾纏在一起的人生，到底有沒有意義呢？
“世民哥，你愛我嗎？”她伸出自己的另一隻手想替他整理鬢角的碎發，卻被他一把給抓住了。
“我倒想問問你，凰冉，你是真心愛我嗎？”他真想問問她，當初那個單純可愛的小姑娘究竟去了哪裏？
難道他所看到，她一如既往的單純無知全都是裝出來的嗎？她的善良可愛全都是假象，隻是為了營造這一場一場的騙局嗎？
就在今天，他的母親因為吃了大哥送去的糕點中毒了。好在經過及時的搶救，母親現在已經沒事了。
別人不知道就算了，但是他的心裏很清楚，那個糕點隻有凰冉會做。
他明明是來興師問罪的，怎麽又扯到這些兒女情長上來了呢！
“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為什麽，就不能給她多一點點的信任呢？
多麽可笑啊，他竟然問她這種問題！是不是要她把心都逃出來給他看，他才能毫無顧忌地接受她的真心呢？
他們之間，這麽多年的癡纏，她為了他拋棄了所有，到頭來竟然換得了這樣一個結果。到底是他傻，還是她傻呢？
“那麽你就能傷害我的親人了？”為什麽，你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就不能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呢？
“但是他們會傷害你！”凰冉有些急了，她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就算他們要殺我，我自己也能應付。無論他們做了什麽，都是我的親人。你這樣做，跟拿刀子往我心上捅有什麽區別！”他聲嘶力竭地吼著，這還是第一次。
“李世民，你想當皇帝嗎？”凰冉突然就笑了，眼角眉梢都帶著一股動人心魄的魅惑之感。
手上的力道漸漸鬆了下來，他還是放開了她的手。他究竟在想些什麽啊，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李世民很懊惱，不知道怎麽回答凰冉，此刻無論他說什麽似乎都是不合時宜的。
“凰冉，我-——”李世民的心絞痛起來，話到嘴邊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很多年以前，她也問過他同樣的問題。當時的他還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剛剛跟著父親打下了江山，整個大唐還處於一片混亂之中。凰冉的問話讓他吃了一驚，連忙捂住她的嘴，心理隱隱有些擔憂。
這種話，是能隨便說的嗎？她一個小姑娘怎麽回考慮這些問題，如果被有心人聽去了，還不知道要出什麽亂子。
當時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今天她又問了，他卻不能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