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沁嬪
進了慈寧宮,該到的嬪妃,都已悉數到齊,且人人都已入了座,上座,那是太後的位置,還是空著,那便是太後還沒有來,皇後與晨妃在偏主位的位置上坐著,見了自己進來,眾人的眼光紛紛向著她看來,那眼光中,有不耐的,更有不屑的。
她邁著蓮步,緩緩向著主位的方向走去,在距離約五步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微屈著膝,恭聲道:“臣妾來遲,還請皇後娘娘贖罪。”
皇後微抬了手,笑道:“妹妹請起,自家姐妹,無須多禮,再說了,我們也是剛剛坐下,妹妹來得剛剛好,不算遲到,妹妹請入座吧?”
燕小宛謝過了恩,便在慈寧宮宮娥的牽引下,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落坐。
她剛一坐下,便聽得沁嬪的聲音傳了過來:“宛貴人侍候陛下,可真是盡心盡力呀,看她眼底下的那一片烏青,連脂粉都遮蓋不住,難怪陛下會連著幾日都歇在棲霞宮裏,各位姐妹該好好向我們的宛貴人學習了。”
燕小宛此時隻覺眾人的眼光如一把把尖刀一般,一下一下地向著自己投了過來,連綿不絕,隻覺得後背一陣冷風騰起。
晨妃輕嗤一聲:“學習,這本事,本宮可學不來,某些人的本事呀,那可是與生俱來的,即便是讓你去學了來,又能如何,到頭來隻會讓人說你個東施效顰,那不是平白地給人增加笑柄嗎?”
沁嬪急忙附和,笑道:“是呀,娘娘說得對,咱們也不是什麽東施,沒必要去仿著別人,做好自己才是重要,省得讓人罵自已個矯揉造作。”
燕小宛微低著頭,隻慢慢地品著茶,濃鬱的茶香在她的鼻尖霓漫開來,完全沒有理會她們的冷嘲熱諷,隻不時抬起頭來,對著那些看向她的嬪妃,不論是惡意還是善意,始終麵帶著微笑,對著她們輕點一下頭。
她知道,她們故意說這些偏激的字眼,不過是想要激怒了她,好讓她生了怒氣,與她們辯駁,那樣她們自然而然會有話題繼續下去,相反如果自已始終都不理會她們,興許她們自己也會覺得無趣,那樣也就不會再接著說下去,何況,這裏是慈寧宮,眾人都知太後向來痛恨宮中嬪妃為了爭寵而鬧不和。
正當大家都議論得熱火朝天之時,一個不怒而威的聲音傳了過來:“哀家老遠便聽到你們在這裏議論紛紜,議論些什麽,說來與我聽聽?”
聞聲看去,隻見太後在周嬤嬤的攙扶下緩緩地向著眾人走來,眾人見了太後的身影,忙離了座位,屈下膝去:“臣妾恭迎太後。”
太後走到主位上,慢慢地回過身子來,一雙幹淨老練的眸子,逐一在眾人的頭頂上盤旋而過,良久,方朗聲道:“都起來吧?”
眾人謝過了恩,方才直起了身子,坐回到自已的位置上。
太後掃了一眼在座的眾人,轉頭看向沁嬪,扯了一抹淡淡地笑意在唇邊,問:“哀家老遠便聽得你說什麽要向宛貴人學習,是學習什麽,說來與哀家聽聽?”她此刻雖然是笑著,但那不怒而威的威嚴,早已將眾人驚得心裏陡然升起了一陣寒意,再不敢與她對視。
沁嬪看著她臉上的那一抹笑意,隻覺全身冰冷,身子微微顫抖著,好像頭上掛著一把尖刀,隨時都會跌落,直刺她的腦袋,如今還是初春,她卻感覺到了身子此時已經騰起了一股寒意, 那冰冷的汗珠正一點一點的滲透她的衣裳,她本能地跪了下去,求饒道:“太後恕罪,臣妾……臣妾見陛下這幾日都是歇在宛貴人處,難免心生嫉妒,一時糊塗,才沒有管住自己的嘴巴,這才與眾位姐妹一起怨懟了幾句,臣妾……臣妾也是太過於在乎陛下才會這樣的呀?”
太後怒得一拍案幾,那原先放在案幾上的茶水,瞬間溢了些許出來,眾人心裏頓生畏意,一時間四處是靜若寒蟬,太後慢慢走下了一個台階,道:“哀家不隻一次與你們說過,同是宮裏的姐妹,就該和睦相處,切不可造謠生事,壞了宮中姐妹的感情,而你卻是屢不更改,這一次哀家定不能輕饒了你。”
頓了頓,凝聲道:“延慶宮沁嬪,為妃不尊,多次挑唆宮中嬪妃蓄意爭寵,此行實乃後宮不容,即日起,份位下降一個等級,降為貴人,另著其在延安宮緊足一月,抄寫佛經,靜改陋習。”
聽了她這一句話,沁嬪驚得猛然抬起了頭,忘了對太後的敬畏,雙目直直的看著太後,久久不能言,良久,方似不能確信的擠出了話來,一點一點地跪著挪到太後跟前,求饒道:“不,不,太後,太後,臣妾知道錯了,臣妾以後再也不敢心生怨懟了,求您收回懿旨,臣妾再也不敢了。”
太後看著她這樣一番不顧形容的求饒,心裏微微生了厭煩,微蹙著眉轉過了頭去,向周嬤嬤微作示意,那周嬤嬤會意,走上前去,俯在沁嬪的耳邊低聲道:“沁主子,你就莫再求了,你也入宮這麽長時間了,也該知道太後她老人家,向來厭惡宮中姐妹不和,可你偏偏要挑逗她老人家的耐心,這次太後處罰於你,也是希望你以後能夠收收自個的性子,莫再如過去這般魯莽衝動。”
沁嬪聽了她的話,終是停下了求饒的動作,向著太後無聲地磕了在個響頭。
太後看了她一眼,揮了揮手道:“去吧,降位的聖旨,隨後哀家會與皇帝說了,讓他寫好之後,再送往你宮裏去。”
周嬤嬤輕擊了兩掌,緊接著便見了兩個麵容甚是嚴肅的嬤嬤走了進來,一人一邊地架著沁嬪退出了慈寧宮去。
太後居高臨下地看著眾人麵上的表情,凝聲道:“哀家今日之所以重重地處罰了沁嬪,也算是殺雞儆猴,希望你們能夠牢記哀家的話,既然入了宮,那便是姐妹,便應和睦相處,斷不可生了嫌隙,日後若再讓哀家見了誰還在背後生事端,那就不要怪哀家不念舊情了。”凜冽的語氣,清冷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
眾人紛紛應諾一聲:“臣妾謹記太後教悔。”
太後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好了,都起來。”
眾人與太後閑聊了一會,便聽外頭的人高喊一聲:“陛下駕到,頓了一會兒,又喊豫親王、福親王到。”
眾人急忙離了座位恭迎聖駕,不多會兒,便見了那著明皇色的身影走了進來,後麵跟隨著豫親王與福親王,眾人紛紛屈膝下去行禮。
皇帝目不斜視,徑直越過眾人向著主位上走去,走至主位向著太後微行了個禮,方才回身向著眾人道:“眾位愛妃請起。”
自然有眼尖的人去搬了三把座椅過來。
待得他們都已落座,太後笑問:“你們仨人,怎麽今日這般湊巧一塊來看哀家,莫不是約好的?”
上官煉向她行了個禮,畢恭畢敬地回道:“回太後的話,臣想著已有許久未曾來給太後您請安,今日剛好見了福親王要來慈寧宮,便跟著一塊過來了,至於陛下,是我們來的路上遇見,便一起結伴過來了。”
上宮桀笑道:“是呀,母後,平日裏皇兄可忙了,今日惦記著母後,便隨了兒臣一塊來探望母後。”
太後嗬嗬笑道:“好好好,難得你們忙中還能抽空惦記著哀家,哀家心裏實在是十分的高興,微仰著頭對一旁的宮人吩咐,來人哪,給兩位親王看座,隨即便見了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宮娥走了出來,領了他們二人入座。”
他才剛落座,便從人群中瞥到了那一抹麗影,隻這有意似無意的一瞥,她清麗的麵容,淡雅脫俗的氣質,將他壓抑了多時的思念,又再次翻騰了起來,隻見她仍是一身的青衣,隱於眾人中,微微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飲盡宮娥才剛奉上的茶,稍稍平複了自已的心神。
太後問:“聽說你如今正準備著迎娶那章太守之女回府了?”
上官煉聞言,剛要伸出手去端茶盞的手停頓了一下,微微一抖,他輕抬了頭,似無意地看了燕小宛一眼,隻見她始終是低著頭,就連眼角也未曾向他掃一眼,對他是否娶親的之事,是漠不關心的表情,頓時是心亂如麻,勉力自持,方不至於露了聲色,許久,方輕輕地應了聲:“是,那聲音遙遠得並非是從他的嘴裏吐出那般。”
皇帝始終麵帶著笑意看著他,片刻方道:“如今皇兄納娶正妃,也算是咱們皇室中的一樁大喜之事,皇兄要有什麽需要幫忙,盡可與朕來說,朕定會竭盡所能,將皇兄的婚宴做到最為風光。”
上官桀笑道:“是呀,皇兄,你是我們的兄長,要是有什麽需要兄弟們幫忙的,盡管與臣弟來說,臣弟定會盡力幫助皇兄。”
上官煉站起了身,向著兩位滿是感激道:“謝過陛下與五皇弟的關愛,臣如今一切還算應付得來,若他日有需要陛下與皇弟幫忙的,臣定會來求了二位的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