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興師問責
乾清殿的東暖閣裏依舊點放著龍延香，四處的裝飾品皆是明皇的顏色，幾個宮人小心翼翼的走動著，西斜的殘陽照了進來，映出一屋的金碧輝煌。燕小宛醒來，隻覺全身都十分的疼痛，看了一眼四周，發現自己躺一個華麗的屋子裏，高枕軟被，滿室清香，以為自己還在睡夢中，尚未醒來，可手中的觸覺以及身上的痛楚，卻是明確的告訴她，這並非是夢，而是真實存在著的。正當她疑惑間，一名少女走了進來，看見她便驚喜的叫了起來，複又急急忙忙地向外跑了出去。
她輕身下床，慢慢的打量著四周，她隻記得在浣衣房裏自己為了護住小翠，被幾個嬤嬤打暈了過去，卻是不記得自己是如何來的這裏，任她怎麽回想，都無法憶出一絲頭緒來。這時一個穿著明皇衣飾的男子在眾人的族擁下匆匆忙忙的走了進來，待走近此，她看清了來人的麵目，隻覺得此人似曾相識，卻沒往別處去想，隻一個勁的盯著他看。
皇帝走近前，看著她的樣子，一臉的疑惑，關切的問道：“可還覺得身子有哪些不舒服，若是覺得哪裏不舒服，告訴我，我請太醫來看看。
她無聲的搖了搖頭，雙眼緊緊的盯著他，問：“你是誰，這裏又是什麽地方？
皇帝看她臉上的紅腫未退，眼中滿是自責，又看她靈動的眼眸中滿是疑惑，柔聲道：“我叫上官昊，這裏是乾清殿的東暖閣，也是我的寢室，之前沒有告訴你，我的身份，是不想你因為我的身份而感到有任何拘謹，你能原諒我嗎？
上官昊，乾清殿東暖閣，燕小宛重複著他的話，那你是當朝陛下，說著便跪了下去，朗聲道：“奴才叩見陛下。
皇帝伸手扶起她，柔聲道：“以後隻你我二人時，不必行此虛禮。
燕小宛就著他的手站起來，低著頭，心內隻冷笑，這句話在不久之前也有人對自己這麽說過，可是最後卻是……。
張公公說了以後你就與我一起做些侍候茶水的事，晨芳走在燕小宛前麵，一樣一樣的介紹著茶水間的布置。
燕小宛一一應著。
陛下平日裏對茶方麵沒什麽要求，基本是我們備下些什麽茶，就喝什麽，這個茶名喚大紅袍，陛下倒是偶爾會點上幾次，可此茶每年進供的不多，但我們還是得時常備著，以免陛下要喝時，才急著去尋，記住了嗎？晨芳拿起一方茶磚對燕小宛說道。
燕小宛應道：“記住了。
一名小太監跑了進來，朝著晨芳急急道：“姐姐，快備好茶水，陛下下朝回來了，還有幾位大人也一並隨著來了，姐姐可得多備幾套茶具。說完便又急匆匆跑了去
晨芳忙轉身前去準備禦茶。
晨芳看了燕小宛一眼道：“今日你去且先看著我做一遍，待日後熟悉了，你再自己操作。
燕小宛應是。
啪啪啪連著三聲鞭子抽打在地上的聲音遠遠的從乾清門處傳來，知是禦駕回鸞的提示聲，晨芳立馬端上茶具往乾清殿中走去。
誰是燕小宛，這時從門處傳來一道聲音。
燕小宛回過身去，看是一位身著宮服的公公，看他的衣著，想必是哪個宮裏的首領太監，急忙上前去微躬著身行了個禮：“奴才燕小宛見過公公，敢問公公找我何事。
那公公用眼斜看了她一眼：“是皇後娘娘找你有事，這就跟咱家走吧？
燕小宛應諾了一聲，便跟著那公公往棲鳳宮走去。
燕小宛隨著那公公拐過一道又一道長長的甬道方才到達棲鳳宮，隻見那高高的宮門前擺放著兩隻石獅，均向著門外張望著，燕小宛進了殿內，一個身著鳳衣，頭帶鳳冠的女子尊坐在主位了，殿內兩邊坐著幾位妝容精致，衣著華麗的女子，均是拿眼審視著她，看這情形任誰都能猜出這屋內的女子都是些什麽身份。她盈盈走上前跪下身先是向坐在主位上的皇後行了一禮：“奴才燕小宛拜見皇後娘娘，又向著屋內眾人行了一禮。
皇後坐在主位上居高臨下細看著她，隻覺堂下跪著的女子弱不勝衣，膚若凝脂，不施粉黛卻如朝霞映雪，一頭漆黑順滑的長發披落在肩上，長長的眼睫毛停在空中忽閃忽閃的，最難得的是她那儀態端莊的姿態，清麗脫俗的氣質，任是這宮內哪一房的妃嬪都無法比擬，甚至…包括她自己，她想到了詩經中的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樣的女子，任何一個男子見了想必都會心生愛憐，難怪陛下會她不顧一切的將她從辛者庫裏帶出來。皇後靜默了許久方出聲喚起了她。
燕小宛依言站立了起來，俯首候在原地。
皇後看著她那依舊恭敬的姿態，再看了看她那臉上還殘留的瘀傷，心微微生了些憐意，可此時在眾妃麵前又不能失了規矩，緩緩道：“你可知罪。
燕小宛聞言又重重的跪了下去，應道：“奴才知罪。雖然她並不知道她所講何意，卻也知道自個先認了，卻是怎麽都不會有錯。
皇後哦了一聲，那你說說自己犯的是什麽錯。
她剛入宮不久，對這宮裏的許多規矩尚不清楚，實在是覺得這一個罪名安得是十分的莫名其妙，低著頭思索了一會，終是無法想到自己所犯的是何罪，輕聲道：“奴才實在不知皇後娘娘所講何意，還請娘娘示下。
皇後尚未出言，坐在一旁的晨妃倒是站了起來，上前逼近她的身邊道：“大膽奴才，自己做錯了事，竟這般不知悔改，來人給我掌嘴。
燕小宛目光毫無畏懼地直視著她：不知奴才犯了何罪，娘娘可否明言，好讓奴才就是受罰也受得心甘情願。
晨妃看她一個小奴才竟然也敢這樣毫無避違地直視著她，氣不打一處來，抬起手啪一聲，一巴掌甩在了燕小宛的臉上，力氣之大，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險些趴到在地上，一個手掌印瞬間占據了她的半邊臉頰。咬牙切齒的聲音從頭上傳來：大膽奴才，憑你也敢這般直視本宮。
燕小宛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立馬低下頭來，求饒道：“奴才知錯，請娘娘恕罪。
晨妃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問：“你是怎麽離開的辛者庫？
燕小宛答：回娘娘，是陛下將奴才帶離的辛者庫。
辛者庫乃是關押被貶的宮妃與犯了錯的宮人，再者就是一些籍沒入宮的罪犯家屬，或是一些被賤賣入了宮的人的地方，那裏是宮內涙氣最重的地方，以陛下萬尊之軀，又怎能前去那個地方，皇後娓娓說道。
原來是為了這個,她輕聲道：“奴才知罪。
皇後看她認罪態度尚好，便也不願再為難於她，再者她如今已然是禦前的人，她雖貴為皇後，可許多事情，她也是輕易不能幹涉得了的，況且，陛下能夠不顧一切都要將她從辛者庫中帶出，想必如今定是極在意此女子，她不能，也不敢輕易便去觸碰他的底線，否則，她也不敢想像後果，輕輕籲了口氣道：“你既已認罪，本宮本該對你施以處罰，但念在你初入宮不久，而且此事也並非你所能控製，也就不追究你的責任了，隻以後在這宮裏行事，萬萬要安守本分，不可再做有損於陛下的事，說完揮一揮手，示意她離去。
燕小宛本以為今日定要受一頓皮肉之苦，怎麽也沒料到竟是這般就了結了此事，忙謝了恩，便要站起來。
晨妃沒料到竟是這般處置，抬手便要揮下去，皇後見狀急忙喚住她：“大膽晨妃，你眼中可還有本宮這位皇後。
晨妃急急收住了手，回頭看著皇後，眼中有不屑，道：“皇後娘娘，如此處事不公，若是今日不懲戒她，日後若還有嬪妃效仿於她，隻怕到時候娘娘想管也管不了了。
皇後看了她一眼，揮揮手示意身邊的近身侍女帶燕小宛下去，待燕小宛走出宮門後，回過身看了眾妃一眼，緩緩走回主位上坐下，目光分明的看著她們道：“想要效仿，那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這本事，能讓陛下為了自己而不顧一切的，若是沒有這本事，那就牢牢地給本宮記住自己的本分，否則本宮絕不輕饒。
晨妃聽了她這話，氣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坐在位上的嬪妃臉色都不甚好看，個個誠惶誠恐，皆道：“臣妾不敢。
皇後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們，將她們臉上的表情眾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