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拉來救場
二人約定好後,各自分開。
蘇茉直接打了一輛車回到夏家別墅,偌大的家裏冷冷清清的,除了李嬸一個人外,竟再也沒有其他的人。她站在大廳裏環顧四周,忽然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前世雖然美好,父母都在身邊,但是和蘇素之間的隔閡卻是她最大的苦惱。重活一次,家境甚至比以前的家還要好上幾倍,可是平常人觸手可及的幸福這一次依舊沒有降臨到她身邊。她依舊是孤獨的,最終愛她的人都會離她而去。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夜空上一顆明亮而孤寂的星星,有著令人向往的表麵,卻又有別人無法探知的秘密。
李嬸走到她身邊,看著她,忽然也歎了口氣。她道:“以前小姐也喜歡常常封閉自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裏,有時候一整天都不出來。雖然現在小姐你和以前不一樣了,但是這一點並沒有變。我記憶裏的小姐可比現在沉悶多了……”
蘇茉轉過頭,對她笑著。笑容輕鬆,眼底有瞬息的如釋重負。“謝謝你,李嬸。”
心裏有太多感動,語言無法描述。或許有些東西留在心底才是最好的吧。
她上樓洗了個澡,簡單的收掇了一下,準備上床補覺以便應付晚上的聚會。她眼風一掃,一架鋼琴突兀的映入她的眼簾。
那架鋼琴似乎很久都沒彈過了,上麵覆了層防塵布。靜靜地被擺放在角落裏,孤獨沉默的就像是以前的夏薰。
蘇茉正要掀開被角的手忽然停住了,她眼神落在那架鋼琴上麵頓了一下,旋即情不自禁的走了過去。
揭開外麵覆著的布,一架純潔如天使色的鋼琴展露無遺。這是一架優雅精致的三角鋼琴,高貴的包裝可以看出它的出身。這架鋼琴是夏薰的父親買給她的十三歲生日禮物,原因是她那個父親當時已經三年沒有回來看望她了。自從有了這台鋼琴後,夏薰天天練,每天練的廢寢忘食,手指腫痛,才漸漸地把對父親的愛轉移到鋼琴上麵。
因為她忽然明白了。明白父親再也不是以前的父親,他的愛已經被媽媽和姐姐給永遠帶走了。
蘇茉緩緩打開琴蓋,黑白相間的琴鍵便就徐徐出現在她的眼底。那尚未蒙塵的琴鍵上,似乎還有當年夏薰彈鋼琴時留下的溫度。
蘇茉張開手指,五個鍵同時按了下去,沒有想象中的嘶啞,它依舊像之前那樣動人心弦。
後麵的幾年,是這台鋼琴陪著夏薰渡過的。可以想象的出,當時的夏薰是多麽的絕望與孤獨,哪怕天天都有美妙的樂章環繞在自己周圍,可是觀眾卻隻有她一個。後來,她關上了這台鋼琴,再也沒有打開它,直到今天。
蘇茉眼神微微一動,琴鍵的後麵似乎有什麽東西。她拿出來一看,是一張舊照片。就像這台鋼琴一樣,被悄悄的深藏了。
照片上的男女,均屬男俊女俏。而男的就是夏薰的爸爸,夏樹聲。另外一個女人與他依偎在一起,笑如春風,眉似遠山,和如今的夏薰有幾分相似。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麽這個就是夏薰的媽媽了。
這是一個眉眼中處處帶有溫柔的女人,可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在生下夏薰一年後便帶著大女兒突然蒸發在人世間。誰也沒有找到她們,因為根本就找不到她們。而夏樹聲也就是在不久後開始對夏薰變得不聞不問起來,父女之情逐漸分化。
蘇茉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直到眼睛酸澀,快要流出眼淚時才抬起眸子。再次蓋住那架鋼琴,她脫鞋躺在床上,思緒卻如同纏綿交錯的網一樣。一道一道分裂出往事來,這些全是夏薰放在記憶深處不能觸及的記憶,而她則帶著這些記憶闔眼入睡。
眼角似乎也有淚水落了下來。
這一覺,睡到李嬸來喊蘇茉。起床後一想到要去見夏薰的爺爺時,她的眉頭便微不可見的輕輕攏起。在夏薰的記憶裏,夏老爺子是一個威嚴不失精明的人,在商場打滾幾十年,早已是隻老的不能再老的老狐狸。如果她一時露出破綻,那麽這個謊言又該如何圓下去?
既是家族單方麵的聚會,她就不需要過多的去打扮。選了一套比較休閑的衣服,將烏發全部紮起,劃出斜劉海,臉上粉黛不施。整個人看上去清新素麗又不失規矩,這樣正好。
一直等到六點半,項軻才開著他的雪佛蘭趕了過來。一上車,蘇茉的眼刀便就飛了過去。
“約好的六點,你卻遲了半個小時。項大偵探看起來也不是那麽守信用的人嘛……”
不理會她語氣裏的嘲諷意味,項軻打著方向盤,充滿歉意對她笑道:“這次真的是失誤,下次再也不會了,我保證!”
蘇茉懶得搭理他玩笑似的口吻,視線瞥到他左臉頰上的便利貼。“你臉怎麽了?我記得上午走的時候還是好好的。”
項軻微微一頓,不敢對視她寒光般的眼神:“哎呀,不小心擦傷了而已……我好困……”
她坐正身子,麵無表情的直視前方,語氣又恢複到之前的冷硬。“仔細開車,我要在七點鍾趕到。”
項軻偷偷瞄了她一眼,見她神色莫名,便勾勾唇角認真開車去了。
坐落在S市郊區的花木山莊,是夏家專門為夏老爺子添置的一處養老的地方。花木山莊環山抱水,地理位置十分好,既不會太過幽靜,也不會格外吵鬧。夏季涼風縈繞,冬季遍山雪景,無論從什麽角度來看,花木山莊都是完美的。
一般太完美的地方都沒有生氣。所以夏老爺子希望借助這次家庭成員會麵,可以給這個地方帶來一點生氣,哪怕沒有太多的話說也可以。
人老了,總是十分喜歡生機的。
夏以柔坐在夏老爺子的身邊,討喜的盡挑些他喜歡的話題聊。爺孫倆笑的其樂融融,坐在一旁看的人都不禁紅了眼。在場的人隻有一個是高興的,那就是許曼。
女兒能和老爺子打好關係她當然高興,其實她心裏很明白,在場的多數夏家人都是厭惡她們母女的。但是那又怎麽樣,隻要有那份實力,他們依舊要對著她們母女強顏歡笑。
夏以柔說完最後一個笑話,突然饒有意味的掃了一眼客廳,故意納悶問道:“這時間都過了好久,小薰怎麽還沒來?也太不把爺爺放在眼裏了。”
這話一出,剛剛才調動起來的氣氛瞬間又冷了下去。夏老爺子著一身大紅唐裝,臉上溝壑縱橫,但目光卻炯炯有神。在聽到小薰的名字時,他那逼人的目光微微黯淡了一下,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眼底稍縱即逝。
夏以柔依舊掛著優雅迷人的笑,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忽然就像受驚一樣爆出一聲輕叫。“哎呀,小薰終於來了……唔,似乎還有一個男人跟著呢。”
蘇茉在踏進客廳的那一刻起,就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不止氣氛,就連人也不對勁。心中雖然有些忐忑,但是麵上神情不變,施施然走了過去。
“爺爺,好久不見。”
一聲爺爺,足以打破她與夏老爺子之間的數年隔閡。
“小薰,你……肯叫我爺爺了?”夏老爺子一掃之前的威嚴,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她,老淚盈滿眶底。
蘇茉淡淡笑著,眸子裏麵風淡雲輕,似乎再也不把以前的恨意記在心裏了。“爺爺始終都是我的爺爺,我不叫你爺爺,還要叫誰爺爺?”
夏老爺子激動的說不出話來,站在一旁的夏家大伯夏樹明眉眼祥和的看著蘇茉,眼底亦有欣喜。“爸實在是太激動了,不過就算是大伯我也被小薰給嚇到了呢。人嘛,總是要做些改變的,小薰的改變也算是意外之喜啊。”
夏承英亦附和道:“不錯,二叔見到肯定會很欣慰的。”
提到夏樹聲,夏老爺子的臉色又變的不太好了。“那個兔崽子知道老子我要回國,他居然還要落在老子後麵回來,看我不好好罵罵他……”
夏以柔見眾人的目光轉移到了夏薰身上,心中不禁妒火中燒。眼風忽然瞄到她身邊的項軻,粉唇一彎,笑的顧盼神飛。“總說著小薰,我們還不知道這位先生是哪位呢?”
蘇茉保持著良好的風度,微微淺笑,介紹道:“這是我的朋友項軻。”
“是男朋友吧?小薰不用這麽害羞的,大家都是自己人。”夏以柔繼續添油加醋,恨不得這把火越燒越大。
蘇茉眸子冷下,正欲搭話,卻被項軻按住肩膀。他用眼神示意,表示自己替她出麵。
果然,他大步一跨,氣宇軒昂,毫不客氣的回道:“誰和你是自己人?你可別亂認親戚啊。再說,我本來就是她的朋友,作為一個很要好的朋友去參加他朋友家的聚會好像沒有錯吧?”
夏以柔心底憋火,她不服說道“既然不是男朋友,那麽家宴帶上一個外人來也太不合適了吧?”
“我覺得很合適啊,還有,你們家的聚會還有不準帶外人來參加這一規定嗎?!”
當然沒有。這是平時看不慣夏以柔為人的夏家成員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