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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愧疚

  隻有時間不早不晚,不多不少,不早不遲,所以才能在剛好的時間說出剛好的話。我們錯過,隻是因為時間不對。


  ——by  趙令勉


  病房裏永遠是一片慘淡的白色,微夏無比厭惡這種白色,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她看著病房裏躺著的身影,慢慢走進。


  微夏還記得以前讀到《人魚公主》的故事的時候,故事中對於人魚公主在王子和鄰國公主的婚禮上,人魚公主每走一步,就感覺像走在尖刀上一樣,一刀刀地刻在她的身上,刻得生疼,生疼地。她還記得當時對於這種描述,她隻是一笑而過,覺得太誇張了。


  隻是,現在,她覺得此時自己就像人魚公主一樣,明明已經知道結局,卻還是拚命的要自己去揭開殘忍的真相。


  趙令勉睡著,皮膚呈現一種病態的白色,就算現在睡著,他的眉頭卻還是皺得緊緊的,微夏不知道她的師兄到底是因為痛得皺著眉頭,還是夢裏夢到了什麽不好的東西。


  微夏想撫平那皺著的眉頭,卻在快摸到的時候,突然停住了手。如果有人足夠細心,就會發現此時的微夏雖然什麽表情也沒有,但是她的另一隻手卻握得緊緊的,眼眶裏的淚花在拚命的打轉著。


  她很想哭,很想現在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場,隻是,她的師兄不喜歡她哭,她知道她的師兄會心疼她。她不能再讓師兄心疼了,因為她不夠資格。她輕聲地說:


  “我不哭,師兄。我答應過你要開心的活著的。”


  微夏的手縮回去了,幫趙令勉掖了掖被角,就靜靜地走了出去,這個地方裏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令她窒息,她需要去透透氣。她沒有發現,當她轉身的那一刻,趙令勉的眼睛睜開了,他沒有喊住微夏,他要給微夏時間去緩衝一下,嗬~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體貼過了頭,如果現在他叫住微夏,那麽微夏就會留下來,而且,他讓微夏去做什麽微夏肯定都願意。隻是他不想。他還真是愛慘了微夏,他苦笑著看著微夏離去的身影,閉上眼睛,眼角濕潤。


  “你要去哪裏?”


  許珊一直站在病房門口等著,她不想進去打擾微夏和趙令勉得來不易的二人時光,也不敢就此離去,因為連她也不知道,下一秒趙令勉會怎麽樣,微夏又會怎麽樣?但是她怎麽也沒想到,微夏進去不到十分鍾就出來了,看著微夏此時就隻剩下失了靈魂的軀殼在慢慢地遊走出來的時候,許珊不禁問道。


  微夏機械地抬起頭看了許珊一眼,又垂下眼眸,顫抖地發出一種絕望的聲音:“許珊,你說我到底該怎麽做?到底是我在折磨人,還是老天在折磨我?”


  許珊沒有看到微夏的眼神,但是她知道她現在眼神裏肯定滿是絕望。她把微夏抱在懷裏,企圖用身體的溫暖讓微夏的那顆冰冷的心溫暖起來。微夏太苦了。


  在許珊懷裏的微夏還是什麽表情也沒有,她閉上眼睛,任由眼淚流出。靜靜地,良久地,在人來人往的醫院過道,許珊就這樣一直抱著微夏,直到微夏在許珊懷裏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就掙脫開許珊的懷抱,笑著說:“我好了,我會好好的。越是折磨,越要忍耐;越是忍耐,越不能放棄。”


  微夏笑得很燦爛,如果忽略她眼眶裏的紅絲,不知道的人會以為她是得到了什麽好消息。許珊什麽話也沒有說,隻是輕拍的肩膀。微夏笑得更燦爛了,她說:“我進去了,我要開開心心地讓師兄看到。”


  許珊點點頭,微夏就進去了。


  再次進去的微夏和剛才的心境是不同的,到底微夏想明白了什麽,許珊也想不明白,但是,不管怎麽說,終歸是個好現象。


  這次聽到腳步聲,趙令勉就睜開了眼睛,看到來的人的時候,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如果,如果忽略微夏眼眶裏的那些紅色,趙令勉會認為此時笑得燦爛的微夏真的是沒心沒肺。原來她還是記得他當年的說過的話。


  當年他在離開的時候,曾經對微夏說過,以後千萬不要在他麵前哭,他不喜歡看到她哭,看到後他會更心疼她的,更喜歡她的。


  趙令勉心裏有些歡喜,他想這是不是代表著他在微夏的心裏僅此於那個在她心裏住得很久的那個人呢。嗬,這算不算是臨死前的一點安慰呢。想到這裏,他咧開嘴,對著微夏笑著說:“好久不見,微夏。”


  “好久不見,師兄。”微夏站定在趙令勉麵前,笑得很燦爛。看到趙令勉笑著問好,微夏不是不想哭,隻是痛到深處,她反而哭不出來,隻想笑,笑得越燦爛越好。


  兩個人,四隻眼睛,就這樣靜靜地對視很久。


  “都知道了?”趙令勉不願意浪費這得來不易的時光,便打破沉默的一切,問道。


  “嗯,都知道了。”微夏很平靜地說。


  “沒有想說的?”趙令勉覺得微夏太冷靜了,冷靜得讓他有些心疼。


  “老師知道嗎?”


  趙令勉點點頭。


  “哈哈哈,原來全世界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不知道。”微夏終於還是忍不住地說:“師兄,你到底把我放在哪裏?你說你愛我,你說老師、你、我永遠是一家人。可是,你卻連你自己的病卻都是讓我最後一個知道?你這是愛我嗎?你這是憐我嗎?你是不是想讓我內疚一輩子,就這樣記恨你一輩子?”


  趙令勉沉默不語,他很慶幸微夏還是發泄出來了,至少,至少這樣她心裏不會憋著一口氣。他也有些無奈,好像他太為微夏著想了,就是因為太為她著想,反而忘了她想要的是什麽。但是,他握緊了雙拳,也許當時的他也是有私心的,他想要讓微夏因為這樣而內疚,記住他一輩子。嗬嗬,現在他看到微夏這個樣子,他後悔了,後悔當初就這樣放走她了。


  “微夏,對不起。我注定當不了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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