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孽緣
看著秋生奪門而出,眾人跟著也沖了出去。
西廂房裡,一個癲狂狂的人影在屋裡來回竄動,接著又傳來幾聲尖銳的碎裂聲,而後是喜鵲的哭聲。
秋生一腳踹入屋內,屋門被撞開,滿目狼藉進入眼帘。
書櫃倒在地上,架上的書籍凌亂的掉在地上,基本書被撕的零碎,裡邊的書頁被貼在窗台上,瘋子身上也貼滿了紙片,手裡還緊緊的攥著一把。
看見有人進來,他指著一旁的小丫頭喜鵲大聲喊道:「她是鬼,她是鬼,她死了,她回來了,她回來了,快把她抓走!把她抓走!」
角落裡,喜鵲跪在地上泣不成聲,左手趟著鮮紅的血,看來舊傷未愈又添了新傷。
跟前的地面上,摔碎的瓷器撒了一地,葉晨想過去扶她又無從下腳。
老婦從人群里站出來,拍著大腿失聲痛哭:「夏河啊,我的兒,你清醒一點吧,這個家已經夠亂了,夠亂了呀——」
那夏老二還是瘋瘋癲癲,他近乎咆哮的喊道:「你們相信我,是她,是她,真的是她,她回來了,她要報復我,娘,你要救我——救救我啊——娘——」
看來著夏老二害了瘋病,肯定跟他嘴裡的那個「她」有關係,她究竟是誰?
葉晨蹲下身子,不解的問道:「夫人,二公子嘴裡的那個』她『到底是誰?」
老婦愣了一下,停止哭泣,這會她終於嘆了一口氣,說出實情。
原來在5年前,夏河曾經與一位女子互生情愫,兩人很快墜入情網,並且偷食禁果。
事後,夏河向父母提出要與女子成親,可是他功名未成又年紀輕輕,再加上女子家世不清白,夫妻二人怕影響夏河的仕途,便棒打鴛鴦。
後來那女子覺得夏河負了自己,以死相逼,就在夏河常去的那個樹下上吊,不料弄巧成拙,真就喪了命。
「所以.……」老婦說到這又停了下來,搖著頭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沒再往下說。
「所以那個女子帶著怨氣,變成厲鬼來找你們報仇?」葉晨接著她的話說道。
「可是,報復你們家就算了,那其餘的四個人是怎麼回事?」葉晨不解的問。
老婦解釋道:
女子上吊那天,村裡的人都去看熱鬧,村頭的李四本就是個多舌之人,看她在那出洋相,還不忘損幾句,說什麼『你有本事倒是死一個給我們看看』之類的話,各種閑言碎語該說的也都說盡了。
另一個橫死的王老爺子也是氣急敗壞,他是老婦娘家的人,看這女子壞了他外孫的名譽自然是氣惱的很,對著她罵道,「如此不知禮義廉恥,不守婦道之人,萬萬是不能娶進門的,年紀輕輕,還未婚嫁,就與男子幹些傷風敗俗的是,倘若娶進門來,以後還能看得住?」
「不守婦道?」葉晨嘀咕了一聲,「怎麼沒人說老二不守男德啊?」
眾人都抬頭看了她一眼,又都默不作聲。
老婦接著道:「沒想到啊,她這一死竟留著這麼重的怨氣,過了這麼多年竟化成怨靈來報復我們。」
「不對!」葉晨說道。
「哪裡不對了!」
好好的聽著故事,總是被葉晨打斷,紙鳶這個小八卦有些不耐煩。
「方才她說的話里,只有三個人跟他明顯有過節,一個是這家的老大,反對婚事的人,閑言碎語的李四,還有出言侮辱的王老爺子,那另外那三個橫死的人呢,他們和她又有什麼過節?」
老婦聽了,回道:「那日我也不清楚其他幾個人在不在這人群里,總是圍了很多人,沒準他們幾個也說過什麼難聽的話也不一定,又或者以往在別處得罪了她也不一定,這般小肚雞腸的怨靈,既然因為人家幾句話就能怨著,那她與別人有過什麼過節要置人於死地也不是沒有可能。」
葉晨摸著下巴點著頭:「確實也有這個可能。」
紙鳶好奇道:「那她的屍身呢?埋在哪了?」
說到這,老婦面露難色。
「那女子死後,便被她家人弄走了,我們也不知道她埋在哪了。」
紙鳶:「那我們可以去找她的家人啊!」
婦人皺著眉頭,欲言又止,仍是一臉難色。
秋生替他回道:「那家人本來是住在山裡,自那以後,大概覺得顏面無存,便悄悄離這個村子,走時把自己住的房子都給燒了,所以現在沒人知道他們在哪,也不知道他們把女兒藏哪了。」
葉晨皺著眉:「那怎麼辦,若找不到她的屍身,現在除來這隻怨靈,往後她還能再升起另一隻怨靈,知道報復完為止。」
「啊!!」
秋生顯然被這話嚇了一跳,如果要報復完為止,那他們一家子無人倖免。
他焦躁的問洛雪兒:「洛姑娘,你們能不能想辦法讓這隻怨靈說出自己的屍身藏匿何處?」
洛雪兒有些為難,將欲開口就被葉晨先懟了回去:「我們要是能問出來還來問你們?問你們還吞吞吐吐不說實話,她一隻怨靈會自己自曝真身?」
秋生這會更加著急了,他轉向老婦說道:「娘,這會可怎麼辦啊。」
老婦滿面愁容:「不行我們就搬家,離開這裡。」
葉晨道:「這可是怨靈哪有這麼容易躲得掉,只要你們還在這世上,就算躲到天涯海角,她也會找到你們的。」
秋生帶著哭腔說道:「這可怎麼辦.……」
「我知道!」
瘋瘋癲癲的夏河忽然開了口,他忽然變得極其安靜,全然不像方才那般瘋魔的樣子。
······
夏青空和洛雪兒等人跟著夏河上了山,據他所說那句屍體就埋在那個巨樹底下,雖然他瘋瘋癲癲,說出的話大不可信,但是現在也沒有其他的線索,只能信他一回,但且一試。
葉晨這會沒跟著他們一起上山,因為她之前謊稱自己的腿受傷了,夏青空執意讓她留下了歇息。
看喜鵲的手受傷,老婦讓秋生帶著她去醫館看看,大兒媳留下來收拾殘局。
那大兒媳婦看著滿地的碎片不由的碎碎念起來:「多好的泡菜罈子,摔了一個又一個,真是敗家子,家裡這些家當哪夠他摔的.……」
這話聽著到沒什麼,就是一個婦人背地裡抱怨,只是葉晨似乎聽出什麼異樣。
「泡菜罈子?」她疑惑道。
大兒媳婦這才發現屋裡還有個人,自己嚼舌根被她聽了去,不免有些尷尬,「呵呵」的笑了兩聲,道:「是,是泡菜罈子。」
「這寢室里怎麼會放泡菜罈子呢?」葉晨不解的問道。
「嗨,那都是喜鵲自己泡的泡菜,她泡這些東西可拿手了,味道也好,泡菜一定要放在陰涼的地方才好,二叔這屋子涼快,所以就放這了,諾,就那個角落。」
說著她給葉晨指了一個角落,是床尾挨著牆的角落,那個地方正好照不到陽光,滿滿當當壘著兩三排大小不一的陶瓷罐。
葉晨走過去,好奇的張望著地上的陶罐。
棕黑色的陶罐蓋著一個白色的碗,邊緣澆著一圈水,淹沒碗沿,達到密封的作用,這確實是民間常有的泡菜罐子。
「大娘子,我可以看看裡邊的東西嗎?」她問道。
「當然可以。」
大兒媳婦爽快的答應,順手給她揭起一個碗蓋,裡邊泡著許多白色的小蘿蔔,還有長條的豇豆,中間參著紅黃的泡椒。
一股酸辣的味道迎面而來,葉晨點著頭道:「果然好手意,聞著都能聞出好味道來。」
大兒媳婦笑呵呵的蓋上蓋子,順口說道:「那是,喜鵲這小姑娘雖然年紀小,但是本領挺多,不管下廚還是打掃樣樣都會,干起活來特別利索,自從她來了,二叔的事從不讓我門操心。」
「喜鵲是哪的人?」葉晨問道。
「我們也不清楚,問她也問不出什麼來,她只說自己從小就流浪四方,也不知道生在哪裡。那年二叔瘋了,她正好流浪到這裡,在門口睡了一夜,我婆婆一大早開了門就看她捲縮在門角邊上,那時正是寒冬,她身上僅穿了兩件薄衣,破爛不堪,露出來的手腳都凍得發紫。
婆婆看她可憐,便把她領進屋裡,施捨了一件舊棉襖,又口熱飯吃。
她說她沒地去,正好二叔哪會瘋得厲害,我們家裡又忙得緊,無人顧暇,便把她留下當個丫頭使喚,照看二叔。」
「這樣啊。」葉晨邊聽邊附和。
一說起這些家長里短,大兒媳婦就停不下來,還忍不住八卦起來,「到底是個可憐人,依我看二叔若是真好不了了,把喜鵲這丫頭娶了倒也不錯,任勞任怨,沒準還能給他生個大胖兒子傳宗接代。」
葉晨聽著她的話,轉過頭去看漫無目的地看著地上排的整整齊齊的瓶瓶罐罐,嘴角不禁抽了兩下,心裡冷笑道:
「呵~可真會道德綁架,吃了你們家幾口飯就想讓人以身相許,好好一個姑娘誰願意嫁給一個瘋子,看喜鵲短了袖的衣裳這家人對她估計也好不到哪去,當初風光恣意的時候嫌棄別家姑娘身世不好,現在落敗成瘋子倒想讓人家小姑娘為一口熱飯以身相許了。」
「不過呀,就是可惜了,她那額頭上有個疤,破了相,要不然看那小模樣倒也還可以的……」
大兒媳婦還在那滔滔不絕,忽然屋外傳來一聲叫喚,「桂花,給你爹倒盆水去!」
是老婦的聲音,大兒媳婦聽了話,忙停下閑聊應和一聲,而後出門倒水。
葉晨一人不好獃在人家的寢室,只好跟著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