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寧(中)
在一陣尷尬的談笑聲中,這一場可笑的初見總算畫上了一個句號,用過午膳后,王奕凌接地氣的和父親、大哥、大姐夫去廊下下棋聊天去了。
鄭莜然則一直哈欠連天的,卻又被硬拉著和女眷們坐在亭內曬著秋日的暖陽,磕著瓜子,聊著女人之間的八卦又沒營養的話題。
趙雪則忙著去后廚親自準備著下午的茶點與晚膳。
「莜兒,看來王爺對你還真是不錯,他也並不像傳聞一般不堪,你還真是有福。」李柔拉著鄭莜然的手寒暄著。
「沒有啊,大嫂,大哥對你也挺好啊,何況我的夫君不是被有些個小蹄子說的很不堪嘛。」鄭莜然想著鄭若然的話就悶悶不樂。
「莜兒,沒必要為了她生氣。」
「大姐,大嫂,為什麼這個丫頭如此狂妄,我好像也沒惹她啊。」
「唉,因為這個錢氏的關係,父親對母親其實只是相敬如賓,並沒有過多的寵愛,對我們兩姐妹從小都是淡淡的,但是這個錢氏不知是什麼來頭,把父親迷的是神魂顛倒,這些年這個錢氏仗著父親的寵愛屢屢給母親難堪,這個庶出的妹妹自然耳濡目染,而且父親對若然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她倒是像嫡女,我們倒像是庶出的了。」鄭欣然提到若然也是一肚子積壓的不滿與委屈。
「好了,莜兒不要因為若然生氣,她平日里就是這樣的性子,你們以前也從不來往,以後也不見就罷了。」李柔給鄭莜然遞了一塊杏仁酥。
鄭莜然接過杏仁酥咬了一小口,好真是入口即化,軟弱香甜。
「那大姐,我是老三,那二姐呢?」鄭莜然邊吃邊想搞清楚自己家的人物關係。
「莜兒,下次可千萬別和母親提起老二啊,你二姐叫夢然,可是,三歲時意外夭折了,那時候又懷著你,因為老二的離世母親動了胎氣讓你早產,這些年母親一直傷心內疚的很,她還收著老二的東西,一直都沒放下。」
「原來這樣啊,那我明白了。」這樣就把家族關係搞明白了。
「莜兒,別說這些了,來說說,你的王爺是不是對你特別好啊,是不是我很快就又有外甥了。」李柔突然伸出了白皙的手輕輕摸了摸鄭莜然平坦的小腹。
「大嫂,你說什麼呢,怎麼可能呢。」
看來家人應該都看到了王奕凌今日對自己表面上的疼愛寵溺,自然都覺得王奕凌平日里也是如此待自己,這樣也好,父母會覺得自己過得好,也就會放心許多,不會再為自己在廣陵王府的處境擔憂。
「是啊,王爺如此疼愛莜兒,定會很快有喜的,不過大嫂,我今日前來就發覺你臉色怎麼不太好啊。」
「沒事,這兩日我一直嗜睡有些犯暈,許是睡多了,不打緊。」
鄭莜然這才仔細瞧了瞧李柔,確實臉色有些蒼白。
「白露,去請大夫。」鄭莜然喊著不遠處守著的白露出府去請大夫給大嫂診脈。
「莜兒,沒必要大驚小怪的。」
「大嫂,還是請大夫看看為好。」欣然也勸解著。
「其實我自己明白,我沒什麼事,也就是普通的眩暈罷了,哎,這些年,一直看名醫調理著身子,如今,聽見要見大夫就感到害怕了。」李柔嘆著氣茗了茗茶。
「大嫂,沒事的,孩子會有的。」鄭欣然慌忙勸慰著。
這些話鄭莜然不明前事聽的雲里霧裡的,後來終於聽了個明白,看來大嫂嫁給了大哥后應該一直沒有子嗣,所以一直壓力大著急吧。
鄭莜然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腹,自己這輩子都不用看大夫,反正永遠不可能有孩子了。
鄭宇寧聽下人稟報說李柔身體不適去請了大夫,便丟了棋子,第一時間來到亭中。
「柔兒,你怎麼了?」鄭宇寧站在李柔的身側緊緊拉著李柔的雙手。
這還是第一次瞧見大哥原來還有如此體貼入微的一面,雖然平日里黑著個臉可怕威嚴的很,原來也是個寵妻狂魔啊。
「無妨,只是有些眩暈。」
姐夫和渣男竟也尾隨而來,一下子原本舒適的亭中顯得有些擁擠。
「少夫人,大夫來了。」
「快請大夫給少夫人把把脈。」鄭宇寧焦急的站在李柔身旁。
鄭莜然和鄭欣然站起身來退到一邊給大夫讓座。
大夫打開隨身背著的棕色醫箱,拿出了脈枕給李柔診脈,整個亭內異常安靜,所有人凝視著大夫,大氣也不敢出。
片刻后大夫笑著向鄭宇寧和李柔行禮作揖。「恭喜少爺,少夫人是喜脈,已有月余。」
鄭宇寧和李柔激動的獃滯著不敢相信,就像被定身了一般,一直凝固在原地,然後相視而笑。
「恭喜大哥大嫂。」
「恭喜大哥大嫂。」
「謝過大夫,白霞送大夫,賞。快去通知父親母親。」「謝過妹妹妹夫。」鄭宇寧欣喜若狂的隔了一會才反應過來。
「大嫂,剛才還說呢,這不就有了嗎,我快要當姑姑了嗎?那我得回去準備起來了。」鄭莜然也為了大嫂開心,這些年嫁入鄭家,哥哥又是嫡子,一直沒有子嗣,想必也是承受了許多不為人知的苦楚。
「莜兒,剛才說的是你給我添個外甥,而且現在準備為時過早,還小呢。」李柔高興的輕撫著自己的小腹,這些年自己受的苦流的淚終於苦盡甘來。
「該是我回去準備兩份,一份給大嫂的孩子,一份到時候給三妹的孩子,我們駿兒小時候的布料衣服還在,到時候可以給孩子壓一壓,今日三妹的歸寧還當真是好日子。」
鄭莜然卻聽著心裡不是個滋味,大嫂苦盡甘來自然是喜事,大姐也是好意,可是想著自己那虛無縹緲的未來,自己卻開心不起來。
王奕凌看著鄭莜然耷拉下腦袋,悶悶不樂的模樣,走到她身後輕輕摟住鄭莜然。
「莜兒喜歡孩子,我們不如多生幾個,讓大姐多做些小衣。」王奕凌彎著身子腦袋搭在鄭莜然的肩膀上,他身上的清香淡雅的味道還真是好聞的緊,鄭莜然臉微微泛紅,明知他只是演戲,可為什麼自己就是要喜歡去聽呢。
「是是是,這自然是應該的,三妹妹不管生幾個小衣管夠。」
正當眾人在亭中互相打趣逗笑時,鄭謙與趙雪也聞訊趕來,兩人喜笑顏開,連眼眸中都帶著笑意。
「柔兒,這麼些年母親也知你不易,如今有身子了,定要萬事小心。」趙雪欣喜不已,牽著李柔的手。
「哦,對了,白霞,去吩咐把床榻上鋪的柔軟些,少夫人的飲食也定要仔細再仔細,定不可以出任何差池!」
「是。」
「柔兒,你剛有孕身體不適,還是早些回房休息吧。」趙雪說道。
「可是今日是莜兒的回門啊。」
「莜兒回門的事有母親操持,你這剛有身孕需要多休息。」
「是啊,這裡也是莜兒的家,王爺也有莜兒安排照顧,大嫂安心回房休息吧。」
「是啊,如今莜兒這麼懂事了,和王爺也恩愛和美,柔兒還是和我一同回去吧。」
李柔見這麼多人勸,只得點了點頭,被鄭宇寧小心翼翼的攙扶起身溫柔呵護牽著慢慢的走回房中。
「你要摟著我到何時!放手!」大哥大嫂回去休息后,母親也返回后廚給大嫂燉湯補身,父親也背著手離開,大姐與姐夫看著王奕凌一直寵溺的從后摟著鄭莜然,很識趣的俯頭一笑找了個由頭變也走了,原本熱鬧的亭子中只剩下他們兩人,鄭莜然原本溫和的笑容隨著眾人的離去,瞬間變了臉。
「怎麼,本王今日陪你演這麼出好戲,王妃不該謝謝本王嗎?」王奕凌將手鬆開,譏笑了一聲。
「是,該謝謝你,家人們覺得我生活的幸福美滿,肯定安心不少,可誰又會知曉我真實的處境有多慘!」鄭莜然坐在亭邊倚靠著木質的欄杆,避開與王奕凌的眼神接觸,目光一直落在亭外不知名開得正艷的粉色小花朵上。
「難道本王在王府就苛待你了嗎?你的衣食住行,本王捫心自問未苛待你半分!」王奕凌樣樣都給鄭莜然一個王府女主人該有的待遇,連玲瓏閣也是王奕凌親手設計布置,可鄭莜然那委屈不開心的模樣和那一番話,卻刺痛著王奕凌的心。
「難道在王爺心裡,開心是應該這麼被定義的嗎?如果王爺是我,當著外人的時候拿出來扮盡恩愛和諧,無人時卻將玩物丟於一旁從不理會,連侍妾都可以來隨意凌辱,你會開心嗎?」鄭莜然想著這短短兩日的遭遇,心裡委屈的很,自己哪裡像個王妃了,就像個被人嫌棄的玩物。
「你嫁與我時就該明白,你我不過是被逼無奈,我能給予你的便只有這些,侍妾已經任你處置了,你要將她打出府也在你,本王不管。」王奕凌平靜的坐在桌邊,拿起了個空杯子倒了一杯已經冷透的茶茗了茗。
「你不管?你不是應該最寵著她嗎?不然她哪來的囂張氣焰。」鄭莜然不解的站起身坐到王奕凌的身旁,緊緊盯著喝涼茶也品的細緻的王奕凌。
「府中的兩個侍妾都是其他親王送的,並不是本王親自納的,本王只是走個過場,早想打發了她們,可奈何沒有由頭。」
「早說嘛,那我那天就該把她們轟出去了,我以為是你的寵妾呢,才敢如此囂張跋扈。」
「小姐,王爺,茶點已備好,請移步中廳。」母親身邊的白檀來亭中傳話,將王奕凌與鄭莜然的對話打斷,王奕凌又帶上了偽裝的面具,虛情假意的摟著鄭莜然,繼續演著這出肉麻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