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生死之間
長宗我部元信走到春日町2丁目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被跟蹤了,他照例停在稻荷神社的小鳥居前,與裡面掃灑的巫女點頭問好,巫女照例和他點了點頭,他正準備離開,巫女卻禮貌地喊了一聲:
「同學,這已是你第三次在差不多的時間路過這裡和我打招呼了,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只是出於對神職人員的尊敬,你們侍奉神明,真是辛苦了。」
「.……要不我給你我的電話吧,我一會兒就下班了,請你喝杯飲料怎麼樣?」
「我想你誤會了,我並沒有談戀愛的打算。」
巫女失望地看著他走進對面的絢彩料理,一名身材出挑,上身穿淡藍色襯衣,下身穿紙袋闊腿褲,踩著黑色厚底高跟鞋,留著丸子頭,提著黃色小牛皮包的職場女性正巧和他擦肩而過。
「上原由裡子,29歲,剩餘壽命51年。」
綠色中文在她頭頂漂浮著,中文的後面多了一隻黑色的半睜著的眼睛符號,元信走進絢彩料理,拉起門帘的時候雙眼瞥向身後的那片空地,高跟鞋的鞋底停留在視線的邊緣。
有點意思,是對我有敵意還是特有監視我?
長宗我部元信摸出電話給父親撥了過去。
「父親,今晚去哪裡吃飯?」
「嗯,元信啊,我要出趟差,大概一個星期左右,今晚就走,就不陪你一起吃飯了,你自己一定要好好保重啊。」
掛斷電話,他已確認上原由裡子應該是警視廳派來監視他的,因為長宗我部遠志從來就不是一個會加班的人,而且從他略顯僵硬的語氣也能聽出,他對自己產生了芥蒂。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哪裡出錯了?
提著一盒壽司出來的元信朝家的方向走去,一路思索著問題出在哪裡的他突然想起了種種巧合中的漏洞,赤羽明通和相馬真理,甚至包括那兩條般若蛇。
自從他來到練馬區之後,超凡事件就接二連三地在他身邊發生,即便警視廳沒有察覺到超凡與他的直接聯繫,前四名死者與他的關係,後面被死亡筆記殺死的那些人與相馬真理的關係,他都可能置身於懷疑漩渦的中心。
大意了啊!
有人進屋!
長宗我部元信在春日町6丁目的幼稚園前停下腳步,面帶微笑看向那些活潑可愛的幼稚園小朋友在老師的帶領下做遊戲,兩公裡外的出租屋內,衣櫃里的醜女輕輕地拉開衣櫃門,隔著一道門爬上了天花板,躲避著開鎖進屋的那名連帽衫男。
那個連帽衫男在屋子裡摸索著,從攜帶型工具袋裡取出一些小玩意兒搗鼓起來,元信耐著性子等連帽衫搗鼓了一會兒,才轉身繼續朝出租屋走,正在用紐扣對講機說話的上原由裡子連忙小聲喊了一句:
「目標繼續靠近,抓緊時間撤退。」
「給我爭取點時間,三分鐘就夠了。」
「好!」
上原由裡子急匆匆地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沖著元信而來,在靠近元信的時候突然朝前一撲,手中的包掛到了元信的胳膊,整個人就直挺挺地朝著元信倒去。
「哎喲!」
在路人看過來的目光中,元信一個閃身,任由上原由裡子倒了下去,原本上原由裡子對自己的容貌有著一定的自信,再加上她刻意地打扮地很時尚,她相信自己能夠拖住元信,而且她剛才叫的挺大聲的挺誘惑的,任何一個青春萌動期的男生都該保佑艷遇這種想法吧。
「啪嘰!」
上原由裡子漲紅著充血的臉從地上爬起來,看向冷眼旁觀一副看智障表情的長宗我部元信,立刻又裝作一副嬌柔的模樣,沖元通道:
「非常抱歉,是我不小心撞倒了你,啊~我的腳崴了。」
元信搓了搓牙花子,心說演技太做作了,蹲下去規規矩矩地把她扶起來,一直扶到路邊的長椅上坐下,並沒有去關註上原由裡子假裝崴腳的踝關節,而是掏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
上原由裡子一邊揉著白皙的腳踝,一邊觀察著打電話的長宗我部元信,從照片上和與遠志警視的交流中她早就確認過,長宗我部警視的長子是個很帥,看上去就有著很高智商,遇事冷靜,甚至有些冷血的青年,這種人在日本當今的社會中萬里挑一啊,與那些死宅、偽娘遍地走的令和一代不同,長宗我部元信有理想,有幹勁,很聰明且非常自律,如果不走彎路,將來一定是女孩子眼中的上佳良配。
「我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
上原由裡子摸了摸有些發紅的臉,一想到遠志警視告訴她元信的職介目標是當警察,進入警視廳,她就忍不住暢想幾年後在警隊里遇到這個優秀後輩的場面。
反正她的目的就是牽制住長宗我部元信,好讓同事順利的安裝監控,在這個過程中撩撥一下將來的後背,感覺挺有意思的。
「我好像沒那麼疼了,真是謝謝你啊,我可以請你喝杯咖啡嗎?」
「哦,這樣嗎,我並不喜歡喝咖啡,你的情況看起來不算好,還是等醫生過來確認一下吧。」
「哦,是這樣啊,那好吧。」
一直到醫院的救護車過來將上原由裡子拉走,她都沒有找到與一臉冷漠的元信深入溝通的機會。
長宗我部元信回到家中,若無其事地收拾了一下挎包,把補習班的資料裝進挎包,準備了一個便當盒,將壽司與新開的魚子醬排列好放進挎包。
「真是有錢人家的小孩啊,連魚子醬都是今川家的。」
距離元信出租屋兩公裡外的一處安全屋內,上原由裡子正在觀察監控視頻,元信的出租屋在練馬區算是上等的,屬於帶獨立廚衛的出租屋,總體面積不大卻很精緻,安裝的針孔攝像頭數量不需要太多就能將整個出租屋的方方面面觀察的一清二楚。
坐在監視器另一邊吃著泡麵的柴田忠信看到元信打開的黑魚子醬后,嘴裡的泡麵瞬間就不香了,普通家庭的小孩哪怕是大考生,也不可能在平日的吃食里享用到這麼高級的魚子醬,更何況對方慢條斯理地將壽司鋪在白瓷盤裡,煮上一壺紅茶斟上一杯來自中國的白酒,像電視劇中那些高級白領般蘸著醬料一口壽司,一口酒,眼睛盯著小壁掛電視上播放的新聞享受晚餐,柴田忠信就酸的將泡麵盒子一推,心底下定決心一會兒去居酒屋裡吃烤肉來撫慰一下心理創傷。
「警視的家底很豐厚啊,聽說他的妻子是名門之後,嫁妝一定殷實到匪夷所思吧。」
「那是當然,職業組的警察一般都會選擇和有錢人聯姻。喲,出門了,我去跟蹤他吧,如果沒什麼異常的話,由裡子你早點回家吧,夜裡就由我和松永他們換班。」
「嗯,拜託你們了。」
上原由裡子在柴田忠信離開半小時后離開了安全屋,看著外麵灰蒙蒙的天空中閃過的一絲亮白,她撐開了雨傘,準備走回在光丘的家。
天空越來越暗,沒過多久淅瀝瀝的小雨就打在了傘面上,街上的行人飛奔著歸家,今天顯然不是一個聚會的好日子,上原由裡子路過一家裝裱店時頓了一頓,借著裝裱店前的鋁合金招牌看向身後五十米開外的地方,那個留著雙馬尾的少女跟了她兩條街了,她微微眯起眼睛,走進裝裱店,約莫過了三分鐘,那個扎著雙馬尾的可愛少女打著一把花傘鬼鬼祟祟地摸過來,探頭探腦地朝裝裱店裡面觀察,背後被人一拍,她錯愕的回頭,看到從後門溜出來的上原由裡子正打著傘注視著她。
真是一個可愛的少女呢?
即便是被她跟蹤,上原由裡子在近距離觀察她略顯驚慌的小臉時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有著完美相貌的女孩子,她的五官十分精緻,皮膚上沒有任何瑕疵,臉型呈黃金比例分割,看上去比那些年輕偶像更有氣質,身材雖然嬌小了點但玲瓏有致,暴露在空氣中的小腿很纖細,也沒有O型腿,簡直就是完美的嬌小型美少女。
「你是誰,請問你跟蹤我幹什麼?」
被抓包的少女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從隨身攜帶的小熊包包里摸出一個小巧的粉色筆記本,抬起頭來,晶瑩剔透的眼睛中好似露著點點星光。
「您能給我簽個名嗎,小蒼月夕老師?」
「哦咯,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小蒼月夕喲,你仔細看,我的眉毛比她粗了一些,顴骨也沒她那麼高喲。」
上原由裡子微微一怔,沒錯,她早就知道自己長得和知名女藝人小蒼月夕有八分相似,以前也遇到過這種尾行的粉絲請求拍照簽名什麼的,她耐心地指著自己的臉為這個可愛的追星少女解釋,對於自己被誤認的事情還是挺開心的,面對面的少女在疑惑地仔細端詳一番后,一臉震驚地說:
「真的耶,姐姐你長得太像小蒼月夕老師了?這可真是太厲害了。」
「你也很可愛啊,哎呀,這麼晚了,你一個人還在外面追星,真的很不安全,你家在這附近嗎?」
「哦,謝謝姐姐,我家住在早宮那邊,我一個人回去沒事的,漂亮姐姐再見。」
上原由裡子看著少女打著花傘朝北面走去,心中警笛大作,這樣一個可愛的少女穿著一聲紫色的連衣裙,還打著那麼顯眼的花傘,不就是在向那些街頭混混和不講節操的流浪漢釋放一種強烈的暗示嗎?
她連忙追了上去,她不想明天早上在新聞里看到少女失蹤的消息。
「請等一等,我送你回家?」
「啊咧,那怎麼好意思,我一個人可以回去的。」
「不行,還是太危險了,我送你吧。」
少女警惕地看向一臉熱情過度的上原由裡子,上原由裡子知道她誤會了,可能以為她是什麼誘拐犯,於是她摸出隨身攜帶的證件遞過去,道:
「我是警察,請你相信我。」
少女看著證件上的名字,眼底的狡黠轉瞬即逝,開心地把證件合上還給了上原由裡子,和她有說有笑地朝著所謂的家走去。
當她們走到早宮3丁目一家掛著「川島」姓氏的獨棟宅邸時,少女依依不捨地和上原由裡子告別,看著她打著雨傘消失在街頭的身影,少女用鑰匙打開川島家的房門,關上門站在玄關處,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她走進空蕩蕩的客廳,打開燈,一黑一白兩死神從房子外面穿牆而出,他們看著相馬真理將上原由裡子的大名寫在死亡筆記上,琉克不解地問:
「她是警察,她應該是好人吧?為什麼要她死?我們不是要當正義的夥伴嗎?」
正考慮讓上原由裡子怎麼死的相馬真理靠著沙發,右手旋轉著手中的中性筆,道:
「我知道她是警察,我也知道他們早晚會查到那些人與我的關係,只是我沒有想到他們竟然開始調查元信君,元信君是無辜的,我不能讓他們對元信君的大考造成困擾。我也不能容忍他們繼續調查下去。」
「可他們不是好人嗎?」
琉克還在詢問,相馬真理橫了他一眼,提筆開始寫道:
「她會在今晚11點半的時候寫下遺書,內容大概是她忍受不了警隊內對女性警員的歧視,然後在11點50出門去最近的居酒屋喝酒,喝道爛醉后回家上吊而死。」
「咄咄~」
正在欣賞自己得意作品的相馬真理聽到了突兀的敲門聲,她吩咐琉克出去看看是誰,琉克去而復返后說:
「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穿著電視上的那種衣服,打著一把紅傘。」
相馬真理奇怪地起身走到玄關處,隔著門問:
「請問你找誰?我家大人不在,不方便開門。」
「.……我帶來了泉津日狹女閣下的問候,相馬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