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要麼要麼
好在,那年輕道士似乎根本沒想著要金三接話,伸手在驢背上的褡褳里翻了一會,翻出了一團皺巴巴的東西,甩手就往金三扔了過去。
金三慌忙伸手接住。
「走!去屋裡聊!這太陽,曬死我了!」道士扔完東西就跳下了驢,喊著李向陽就往屋裡走。
李向陽懶洋洋地起身,跟了進去。
金三站在那,手裡抱著那團皺巴巴的東西,神情怪異。
看來,這位道長就是李向陽常提起的小叔了……
這兩人長得像不像,他不知道。但這性格,倒確實是很像。
屋內,年輕道士一進來就直奔裡間,然後往裡面大床上一撲,就開始嚷嚷讓李向陽幫他捏捏肩,按按背,最好能再順便揉揉屁股。
「老子為了趕過來,騎著小灰趕了一天一夜的路。你小子倒好,見面第一句話就是怎麼才來!老子這骨頭都快被小灰顛散架了,這屁股都快成十八瓣了,你趕緊給老子好好揉揉!」年輕道士一邊喊,一邊哎呦。李向陽站在不遠處,倚著柱子,一臉嫌棄地看著他。
不過,片刻后,李向陽嘆了口氣,還是走了過去,滿臉嫌棄卻動作嫻熟地開始給他捏肩揉背。
年輕道士趴在床上,一臉享受。
一炷香不到,年輕道士開始傳出了呼嚕聲。
李向陽停了手,退出了房間。
屋外,金三正舉著一件灰白色大袖外衫在打量。這外衫,看形制,倒是很像那年輕道士身上穿的那件黑白道袍,就是少了背後那個陰陽八卦而已。
見李向陽出來,金三忙將手放了下來,看著他在門口坐下,金三也跟過去坐下了。
「你小叔?」金三抱著那件衣服,想了一下后,還是問了一句。
李向陽點了點頭,而後轉頭看向他手裡抱著的這件衣服。
金三一見,連忙準備將這衣服給他,不料他剛遞出去,李向陽就白了他一眼,道:「這是給你的,你給我幹什麼!」
金三隻好又將這衣服給收了回來。只是,有句話,他沒好意思開口問。
這衣服,看著並無特別之處,而且也不像是新的,這……送人禮物,再怎麼樣也不能送件舊衣服吧……
只是,他不問,李向陽卻是瞧了出來。
當初,李向陽猜到是他救了陳宇后的那種眼神再度出現。
「你怕不是個傻子吧?」李向陽看著他,滿臉嫌棄。
金三還沒反應過來,李向陽又自言自語般地接了一句:「也對,要不是個傻子,當初怎麼會跟心觀坐到一桌去!」
李向陽說的這事,是當初半年前,他們三人在清涼鎮上碰上他的那一回。這金三雖然實力不怎麼樣,但好歹也是修行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精怪了,本來就是逃亡在外,就算看不出吳心觀那小子是個修士,也不該就這麼大大咧咧地湊到人桌上去要吃的吧!這種行徑,也唯有腦子不好這四個字來解釋了。
金三這時終於反應了過來,臉上不由泛出羞愧之色。
「這是一件法袍,不過具體有什麼功效,得你自己穿上了才知道。不過,這既然是我小叔送你的見面禮,那應該不會太差!」李向陽說完,就懶得看他了,身子往後一倒,又躺倒在地板上,眯上眼,開始享受日光的沐浴。
此時,那鄭宏還在院子外面等著呢。
時間慢慢過去,天上的日頭從東往西,漸漸的,已經往山頭後面落去了。
從竹林上方吹來的山風,已經沒了暖意。
李向陽已經從地板上坐了下來,靠著旁邊的廊柱,望著院外的竹林,正在發獃,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旁邊金三已經換上了那件灰色大袖外衫,盤腿坐在那,閉著眼正沉浸在研究這法袍的功效一事中。
院外,鄭宏站在那,雙手籠在袖中,微微低著頭,閉著眼,彷彿老僧入定。
不遠處,洪老三出現又消失,已經好多回了。
眼看著,太陽就要下山了。
洪老三再度出現,終於忍不住了,上了前來,站在鄭宏跟前,心聲道:「這都多久了,您真打算就這麼一直等著?」
鄭宏睜眼看了他一眼,而後回問了一句:「雲上大典上的那些客人都安排得怎麼樣了?」
洪老三回答:「大部分的都已經送走了,只剩下了宮裡那位和水龍宗的那幾位還沒走。」
鄭宏聞言,微微蹙了一下眉頭,旋即問:「為何?」
「宮裡那位說是有事情要跟您當面談。水龍宗的那位黎長老……」洪老三說著頓了一下,悄悄掃了一眼鄭宏的臉色后才繼續說道:「她說,想見見裡面那位!」
鄭宏聞言,臉色不由一沉,盯著洪老三就喝問道:「你說的?」
洪老三忙擺手:「不是我!您了解的,您吩咐的事情,我什麼時候打過折扣?」說著,不等鄭宏追問到底是誰說的,就又忙接著說道:「黎長老已經在六合殿那邊等著了!您看,是我去接她過來?還是您帶裡面那位過去找她?」
鄭宏抿著嘴沉默。
洪老三見狀,斟酌著開口勸道:「薛洋的事情真相如何,我們暫且不說。但這道士今日這番姿態,擺明了不是上門來解決事情的,而是來以勢壓人的。要我說,不如就讓黎長老來會會他,壓壓他的勢頭。否則,他接下去只怕還要作妖!到時候,他若真存了羞辱我等的心思,真要我們把雲台上那口石鍾交出去怎麼辦?」
鄭宏聽得最後這話,眉頭微微蹙了蹙。
雲台上那口石鍾確實只是一口普通的石鍾,除開石料有些特殊之外,本身並非是什麼法器,更無靈氣存在。但,雲隱門的山門大陣,卻是以那石鍾為陣眼所布置的。石鍾雖無靈氣,但其鐘體,卻是山門大陣靈氣的匯流之眼。
若是將這石鍾交出去,山門大陣雖不會就此潰散,但威力會減少大半,而且很難再找到合適的替代之物。
而且,這口石鍾,對於雲隱門來說,也是有特殊意義的。
所以,如果那道士真咬死了非要那口石鍾,那他們之間,恐怕真的得刀劍相見了。
只是,若非無路可退,鄭宏是真的不願意跟流雲觀的人成為仇人。
但眼下這個情形,那道士將他晾在這院外大半天不現身,顯然並無想要好好談的意思。如此下去,要麼他們低頭,要麼刀刃相見……
不過,洪老三的話,或許是第三條路。
洪老三見鄭宏似有意動,又道:「那……我去請黎長老過來?」
鄭宏遲疑了一下后,點頭同意了。
洪老三得了首肯,立馬轉頭往六合殿那邊去了。
他剛走,院子裡屋內原本睡得正酣的年輕道士忽然就睜了眼,看著上方的紗帳,微微一笑后,復又閉上了眼,緊接著鼾聲又起。
門外,李向陽和金三,一人躺,一人坐,絲毫不覺院外有人來過。
沒多久,洪老三就帶著黎長老來了。
一同過來的,還有兩個年輕人。
黎長老是個看著不過三十多歲的女子,身材火辣,面容姣好,一雙眸子,水盈盈,淚汪汪。身後跟著的兩個年輕人,一男一女,看著年紀都不大。男的,俊朗帥氣,只是目光移動間,皆是傲氣。女的,面帶輕紗,只露出了一雙眼眸。眼睛形狀尋常,但一雙眸子卻極為明亮,仿若盛有星辰,顧盼生輝。
鄭宏見這二人也跟來了,掃了一眼洪老三后,又迅速收回目光,而後微笑著迎上前,與黎長老客套了兩句后,又與兩個年輕人說了兩句。
接著,鄭宏便打算讓洪老三先帶兩個年輕人去附近走走逛逛,但那黎長老卻無此意,直接說道:「你放心,這兩孩子都是懂事知趣的,就讓他們跟著吧!」
這黎長老都這麼說了,鄭宏也只得同意了。
「那我們進去吧?」黎長老又道。
鄭宏點頭。
一行人隨即進了院子。
剛才他們在院外說話的這點動靜,並未遮掩,李向陽與金三自然是已經知道外面來了人。此刻見他們進來,金三立即站了起來,李向陽卻只是懶懶地從躺改成坐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