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最好如此
在鄭宏的威壓下,那批人最終還是聽令撤走了。
千河與他那位六師弟,也被一同帶著離開了。
場間只剩下了李向陽和鄭宏二人。
兩人都不太急著去找金三。
鄭宏看著李向陽,嘆了聲氣后,道:「你就不打算解釋幾句嗎?」
李向陽挑眉:「我解釋了,你就信嗎?」
鄭宏略有猶豫。
李向陽見狀,冷笑了一聲,接著道:「還是先找到金三吧!鄭門主最好還是祈禱他不會有事,否則今日之事,不會像上次那樣,簡單就算了的!」
鄭宏聞言,面色一沉。
被一個小輩當著面如此威脅,饒是鄭宏涵養功夫不錯,也是仍是差點就沒繃住。
而且,當初那件事,他雲隱門的山門都差點被拆了,他這個一門之主之後非但沒計較還親自上門賠禮道歉,可在這毛都還沒長齊的小子眼裡竟還只是簡單算了。那語氣,彷彿是他流雲觀寬厚大氣,不與他們計較而已。
鄭宏心頭火氣上涌,愣是深吸了一口氣,才勉強又給壓了下來。
再看那小子,那尚還稚嫩的臉上,雖然明晃晃地擺著少年的輕狂囂張,但眼神里,卻是一片冷靜。
鄭宏一怔后,心中頓時明白了。
這小子看來是故意的。
「走吧,去找金三。」說完,鄭宏轉頭打量四周,又問李向陽:「他往哪個方向走的?」
李向陽抬手指了一個方向。
鄭宏朝著他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就走吧!」
話落,他便率先往那個方向走去。
李向陽跟在後面,走出沒幾步后,他忽然回頭看了一眼。
滿地狼藉之中,空空蕩蕩,並無人影。
只是,二人剛走遠沒多久,空中忽有白光一閃而逝,而後金三兀地憑空出現。落地后,踉蹌了一下,才穩住身形,抬手抹去嘴角的那一絲鮮紅后,朝著先前李向陽二人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之後,便是故作巧合的偶遇。
一個時辰后。
霧影峰。
雲隱門佔地甚廣,山門之內,大大小小的山峰有數十座。霧影峰位於群峰中心,明顯比周圍山峰高出了一大截,猶如鶴立雞群一般,筆直探入雲海,傲視群山。
傳說,雲隱門的開派祖師便是雲遊至這霧影峰峰頂時,坐看雲海聚散,而後一朝頓悟,邁入的上境之中,自此便在這霧影峰上開山立派,經過千年風雨,最終成就了今日的雲隱門。
而這當初開派祖師坐而悟道的霧影峰,就成了這雲隱門的主峰。
李向陽找到金三后,就跟著鄭宏去了霧影峰。
霧影峰,半山腰略往上的位置,議事的六合殿內,早已等著不少人了。
鄭宏帶著人一進去,便是一道道凌厲目光紛紛而至,如利劍臨身一般,刺得人身上發疼。
金三有些緊張。
雖然以前九寒宮的老宮主在時,這樣的場面,他不少見。
可今時不同往日,這裡也不是九寒宮。
「門主……」先前那老頭見到鄭宏過來,突然上前,湊到鄭宏跟前,悄聲說了幾句。他剛說完,鄭宏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李向陽在後看著,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這時,那老頭忽然朝著李向陽這邊望了過來。那不善的目光在李向陽身上轉了一下后,又跳到了一旁的金三身上,上下左右一頓打量后,突然開口:「此子身上氣機有些古怪!」話落,閃身上前,探手就要往金三肩膀抓去。
李向陽一直防備著他。
先前跟著鄭宏去的那些人里,就這老頭一見到他就渾身敵意。所以,這會兒他突然打量起金三后,他就立即警惕了起來。
果不其然,這老小子又想搞事情!
李向陽毫不猶豫一個橫步,就擋在了金三跟前。這老頭也不知是收手不及,還是根本不想收手,那手就直接落到了李向陽肩膀上。
看似輕實則重的一拍之後,李向陽身子猛地一震,口出傳出一聲悶哼后,人就往後倒了下去。撞上金三后,又一道往後踉蹌了好幾步才勉強停下身形。
剛停下,李向陽口中便噗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染得那身前灰白地磚上,滿是斑斑血點。
老頭一見,卻是神情微愣了一下。
「鄭門主,這一掌我記下了!」李向陽抬起左手抹去嘴角鮮血后,朝著那神色微變的鄭宏冷喝了一聲。話落,進門前就已藏在了左手中的那張黃符染上了鮮血之後,紅光一閃,消失不見。
鄭宏隱約察覺到了什麼,但卻發現不了具體蹤跡,想阻攔也無從下手。
「洪長老,你這是做什麼!」鄭宏只能朝著那老頭怒喝,而後連忙上前,試圖察看李向陽的傷勢。
李向陽卻往後又退一步,躲開了鄭宏的手。
這時,那洪姓老頭卻在旁陰陽怪氣道:「老夫本來只是想看看那個小子是個什麼東西,我哪能知道這小子突然自己撞上來啊!」
「那你又是個什麼東西!」李向陽聞言,瞪眼就罵了回去。
老頭大概沒料到眼前這個毛都還沒長齊的小子竟然敢張嘴罵人,愣了愣后,才回過神來,當即暴跳如雷,抬手就要往李向陽身上打來。
不過,手剛抬起,就被鄭宏一把抓住。
「鬧夠了沒有!」鄭宏盯著他,面沉似水。
老頭被鄭宏這麼一呵斥,悻悻收了手,退後了一步。
李向陽看著這二人,幽幽來了一句:「鄭門主這雙簧唱得還真是不錯!」
鄭宏臉上又是一黑。
剛才那洪老頭出手,他確實是提前就察覺到了。他不攔是因為他心中有氣,薛洋作為他的弟子被傷成那樣,偏偏先前他還被李向陽一個晚輩給威脅了,他心中不惱是不可能的。但李向陽背後是流雲觀的那位,他別說動手了,就是重話也得仔細掂量掂量才能往外說。可這金三是什麼身份和來歷他卻是清楚的。本想著,不過一個剛到流雲觀半年的妖族,這洪老頭也不是想要這妖族的性命,傷了就傷了。卻不曾想,李向陽對這妖族竟是如此維護,竟然直接擋到了他面前。
而更讓他沒想到的是,李向陽竟然被一掌直接打得吐了血。
那洪老頭雖然看似咋呼的厲害,實際上做事並非沒有分寸的。他敢肯定,那洪老頭瞧見李向陽擋過來的時候,手上肯定收了力了。
但李向陽還是吐血了!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李向陽是故意的。
他這是順勢讓自己受傷。
鄭宏甚至覺得,要不是直接躺地上不起會顯得有些假的話,估計這小子能直接躺地上裝昏迷了!
關鍵這小子不僅心思多,這眼睛也毒,竟然瞧出了他先前能攔住洪老頭出手卻沒攔。所以,這一句雙簧其實並未說錯。
可正因為並未說錯,才更讓鄭宏心頭覺得憋悶。
他堂堂一個上境修士,活了數百年,此時倒像是被一個才不過十四五歲的小子給拿捏在了手裡,這如何能讓他不憋屈。
他想到剛才這小子身上突然散出的那一縷氣機,心頭忽然漾出些許後悔。或許,他剛剛不該任由著洪老三出手的。
想著,鄭宏忍不住便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似要將眼前這些事都在這指尖之下給揉散了一般。
片刻,他才放下手,抬眸看了李向陽二人一眼后,轉身招了招手。
一抹纖細身影從大殿後面的一處角落裡走了出來,快步走到了鄭宏身邊。
正是曾見過一面的凌若冰。
此時的她,一身淺藍色長裙,亭亭而立,清冷而又疏離。冷厲目光掃過李向陽后,又垂了下去,恭敬喊了一聲師父。
「帶他們二人去我那安頓,另外找個人給向陽看一下傷勢。」鄭宏開口時,聲音已經恢復平和,那些煩憂惱怒,都已被他一絲不漏地全部藏進了眼底。
凌若冰低著頭,恭順應下。而後繞過鄭宏,邁步走到李向陽二人身邊,冷冷道:「二人隨我來吧。」
金三得了李向陽的暗示后,扶著他,跟著這位渾身都透著冷肅殺機的女子,緩緩走出了六合殿。
一到六合殿外,這凌若冰便是一聲冷哼:「不用裝了!」
李向陽聞言,還真的立馬就鬆開了金三扶著他的手。
這時,凌若冰轉過身盯著他:「薛洋是誰傷的?」
李向陽坦然迎著他的目光,絲毫不避:「反正不是我二人!」
凌若冰的目光在他臉上不斷逡巡,似乎想要找出些什麼蛛絲馬跡,可最終卻還是無可奈何地敗下陣來。
「最好如此!」凌若冰身上殺機涌動,盡數落到了李向陽身上:「否則就算我師父護著你,我也一定會要你付出代價!」話落,那些洶湧殺機又猛地一收,而後轉身就走。
李向陽無所謂地笑了一下后,與金三一道,跟了上去。
六合殿內,他二人一走,這殿內頓時就熱鬧了起來。
各種言辭,此起彼伏。
鄭宏站在正中間,微微蹙著眉頭,聽了一會後,又抬手揉了揉眉心。
這時,有人上前,朝著鄭宏拱了拱手,問了一句:「那流雲觀到底是個什麼來頭?為何門主如此忌憚?」
李向陽二人出自流雲觀一事,包括半年前那樁事,對這些人來說早已不是秘密。
不過,關於流雲觀那位觀主的事情,鄭宏從未跟任何一人提起過。就算是當初跟著他一道去流雲觀的凌若冰和薛洋,也是不清楚的。
此時聽得此人突然提起流雲觀,鄭宏抬眸看了他一眼,稍一猶豫后,道:「我還是遠遊境之時,流雲觀那位觀主就已經是上境修士了。」
「上境又如何?您如今不也已經是上境了嗎?」此人又道。
鄭宏苦笑著搖了搖頭,卻不再多解釋。
此人見他如此,雖然心中已然覺得不過一個連名字都沒聽到過的流雲觀不該如此被忌憚,卻還是識趣地閉了嘴,不再多問。
「聞鍾亭那兩個人安頓在了哪裡?」鄭宏忽然想起先前李向陽提到的聞鍾亭二人,便問了一句。
卻不料,先前前去聞鍾亭尋人的人說根本沒有瞧見人,但確實在那發現了些血跡。
鄭宏聞言后,眉頭皺了一下,想了片刻后,又吩咐這人:「派人下山去找,另外再去信一封東河張家,詢問此事。」
這人得了吩咐剛要走,紅老三忽然開口說道:「我倒是覺得,未必真有這二人。」他這話一出口,剛才那人便停了腳步。
鄭宏沒理會紅老三,盯了那人一眼,道:「還不去?」
那人連忙走了。
等他走後,鄭宏這才看向那紅老三,道:「那小子聰明得很,不會在這種事上撒謊的!而且,他沒理由對薛洋下手的!」
洪老三一聽這話,眼珠子卻是一轉,道:「我聽說,半年前您帶著薛洋和若冰那丫頭一道去流雲觀的時候,薛洋跟那小子曾差點打起來。那小子看著年紀好像也不大,可能還不到二十歲。這個年紀,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這次又是薛洋去接的他們,萬一路上有個什麼一言不合的,動起手來,也不是沒可能!而且,那小子都能在千河和小六手中撐下來,也確實有這個可能能把薛洋傷成那樣!」
洪老三的這話,確實有一定的說服性。
鄭宏站在那,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