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婦人月娘
李向陽離開沒多遠就碰上了等在前頭並未真正離開的金三。
金三遞過一張燒餅,口齒含糊地說道:「這燒餅的味道真不錯,我在清涼鎮那邊就沒吃到過這麼好吃的燒餅。」一邊說著,一邊又往自己手中那張燒餅上咬了一大口。
李向陽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后,伸手接過了那張看著就讓人覺得味道一般的燒餅,然後咬了一口。果然,這味道確實不出人所料。
「剛才那人是誰?」金三繼續啃著他的燒餅,裝作很是隨意。
李向陽看著手中的燒餅,斟酌了一下后,答道:「熟人而已。」
金三略有不信,偷偷瞄了他一眼后,又試探著問了一句:「有過不愉快?」
「何止不愉快!」李向陽冷笑了一聲后,不想金三再追問下去,於是立馬岔開了話題,說要帶他去喝酒。
金三沒有意見。
他正好也要喝酒。
二人去了另一條街,在一個小巷中找了一個小酒館。酒館里生意不錯,放了十幾張小矮桌的大堂里幾乎坐滿了。
李向陽二人擠過人群,在角落裡尋了一張不太平穩的小矮桌,剛坐下,旁邊桌已經喝得有了幾分醉意的漢子大概是被金三剛剛從他身後路過時稍稍踩到了衣角的緣故,突然回頭朝著二人大聲喝罵了起來。
漢子用的是安遠城的方言,李向陽也只能勉強聽懂一兩個字,何況還是從未來過雲嵐國的金三。
不過,就他那說話的語氣神態,即便聽不懂也不妨礙二人猜出此人是在罵他們,而且話應該很難聽!
金三臉色一寒,當即就要發作,結果被李向陽一把按住。
李向陽轉頭看向那漢子。漢子就是個普通人,雖然身材壯實,但估計連個三腳貓的功夫都不太會。
「這位大哥,不如這樣,你們今天的酒,我請了如何?」李向陽語氣溫和,盯著漢子的目光里,似乎有種神奇的力量,頓時讓那頭腦昏沉的漢子,心頭怒火如被冷水澆散,瞬間就平息了下來。
漢子一愣后,那有些渙散的目光盯著李向陽打量了一下后,問了一句:「不是本地人?」
李向陽笑著點頭。
漢子聞言,猛地一揮手,而後大氣道:「來者是客!哪有讓客人請主人喝酒的。這樣,你們今天的酒算我頭上。」說完,就叫來小二,吩咐他待會將李向陽他們桌的酒水錢算他頭上。
小二卻有些頭疼,這位爺自己都已經賒了七八天的酒水帳沒結了!如今賒著賬不說,還打算要賒賬請人喝酒,這不是刁難人嘛!
小二心頭不滿,卻也不敢惹這已經喝多了的漢子,含糊了一句糊弄過去后,就趕緊去通知掌柜的了。
小二走後,漢子卻拿著酒杯酒壺,一挪屁股,坐到了李向陽他們桌上,一邊給李向陽倒酒,一邊開始問李向陽二人來這安遠城是做甚。
能作甚,自然是來遊玩的。
漢子一聽,立馬就給李向陽二人介紹起了這安遠城內有哪些『必須得去』的地方。
只是,所介紹的,不是花樓勾欄就是酒樓戲院,說的不是某個姑娘腰細,就是某個女子胸圓。
金三聽得厭惡至極,想走卻又見李向陽一臉沉靜,甚至還時不時配合著笑上一兩聲。
終於,小半個時辰過去后,那漢子最終一頭栽倒,順帶著還把剛上來的酒水給帶到了地上。當地一聲,摔了個粉碎。
之前與漢子同桌的人見狀,連忙上前告罪了兩聲后,也不提付錢一事,匆匆就將漢子給拖走了。
他們剛走,掌柜來了,賠著笑,支支吾吾地試探著想讓李向陽二人將酒錢還有這摔碎的酒壺錢給付了。
李向陽沒二話,伸手就付了錢。
掌柜連著說了幾聲謝謝,又讓小二送了一碟子花生還有幾片牛肉過來。
金三被那漢子噁心夠了,早已沒了喝酒的心思,此時起身想走。
李向陽卻叫住他,道:「再等等!」
金三一愣,問:「等什麼?」
李向陽看向門外,沉默了一下后,道:「等天亮!」
金三訝異地看看李向陽,再看看門外,皺了皺眉后,道:「離天亮還有兩三個時辰呢!」
李向陽聞言微微一笑,道:「沒事,我們可以喝酒。」說著,便伸手拿起杯子要與金三碰杯。
金三心頭滿是疑惑,拿起杯子與他碰了一下后,還是忍不住問:「為什麼?你是等人還是?」
「不等人,不過可能有人會在客棧那邊等我們。」李向陽說著,低頭抿了一口杯中酒。
說實話,這酒味道一般,並不如榆陽縣上洪記酒鋪的榆錢酒。
不過,走了那麼多地方,每當在外時,洪記酒鋪榆錢酒的那股特殊味道,總是會讓人特別懷念一些。
或許,是因為那裡也算是家鄉的緣故吧!
「是先前碰上的那個熟人?」金三想了一下后,又問。
李向陽點了點頭,顯然不想在這個熟人的話題上多說。
金三見狀,沉默了一下后,道了一句:「那也沒必要非得在這酒館里坐上一夜吧?我們可以換個客棧!」
李向陽抬眼看他:「你付錢的話,我沒意見。」他說得一臉認真,以至於金三愣了愣才回過神。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后,金三起身道:「走,我付錢!」說完,拔腿就走。
李向陽笑著跟上。
此時,外面街上已然安靜了許多。
燈火少了不少,街道上陷入了一片昏暗。
有些醉了酒的人,就躺在那街角的陰影處,呻吟著,呢喃著。
有些流浪貓狗,趁著夜深人靜,開始出來走動,飛快地穿梭過寬敞的大街,竄入那些無人的幽深小巷中,開始搜尋今天的晚餐。
李向陽手中又多了一壺酒,一邊喝,一邊慢騰騰地跟在金三的後頭。
十三年前,中洲天九城外。
那場山火,來得兇猛,去得也急。一場突如起來的大雨,將那剛剛迅猛而起的火勢一下就給壓了下去。
可,不過短短時間,卻還有有人死在了那場山火里。
那人是中洲神宗長老,姓沈,名如玉。
神宗,中洲第一宗門,也是這個天下的第一門派,更是這個天下唯一一個擁有兩位十四境高手的宗門。
這樣的門派,猶如位於雲端之上。
可這樣門派的一位長老,上境修士,卻就在十三年前就那樣死在了天九城外的那場山火里。
沒有兇手!
誰都知道這不正常,可誰也不敢多過問。
十三年過去,這件無人問津的事情,本該早就沉寂在時間長河裡了。
可,剛才何盛的一句話,卻將這個沉在時間長河裡的線團一下子就抽了起來,線頭就拽在了他手裡,只要他用力,這條線就會越抽越長。
李向陽越想越煩。
酒也就越喝越多。
十三年前的那場大火里,其實還有個一個小孩。
小孩被人所救,而後送給了天九城外一個擺茶攤的婦人。
婦人叫月娘。
如今,月娘早已不在天九城外。
那小孩也已離開了中洲。
可如果小孩還活著的事情一旦傳出去,那麼不論他在哪個角落,神宗那邊恐怕都不會罷休。
何盛……
李向陽突然眯起眼睛,停了腳步。
前頭金三走著走著就發現後面沒了聲音,一回頭,卻不見了李向陽的蹤影。
他一愣之後,卻是神色一變。接著,哼了一聲后,轉身繼續往前走,可走了幾步卻又停了下來。一跺腳,一咬牙后,一縱身,便上了屋頂,披著夜色,往他們先前所住的那個客棧掠了過去。